第53章 假情郎易催美人淚 真心人醋海起風浪(三)(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966 字 3天前

這是天華山常見的捕獸陷阱,以稻草胡亂鋪蓋的掩體根本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稻草散落的瞬間,陷阱底部製作的捕獸長竹一覽無餘。天華山人跡罕至,因此野獸極多。為保庵中安全,這通往天華庵的密林裡便時常設下捕獸陷阱。她一時失了理智,也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行進方向,摔進這陷阱中也分屬平常。因大型野獸凶猛,這些捕獸陷阱皆在坑底置上尖銳長竹。竹入軀體,瞬間便能將一頭成年獅虎斃命,更何況是她如此單薄的身軀。難道今日竟要命喪於此!她驚恐地閉上雙眼,忽腰間一緊,整個人便被跟著躍下的趙元澤整個攬入懷中。跌落的刹那,趙元澤猛地猛地以掌拍地,借著後挫之力將二人一同甩到坑壁邊,又在撞上坑壁的前移刻反轉過二人位置。他的脊背撞入坑壁,震落坑壁一層沙泥。而她則被牢牢地護在懷中,除了受幾分驚嚇再無其餘傷痕。“不要怕,有我。”趙元澤用右臂攬住她,悄悄將左臂藏到身後。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炸開,傅晚晴伏在他的懷中一動不動。她不敢輕易起身,生怕不期然的四目相觸,會讓她撞上他眼底的隱約深情。若到此時還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作為,也就枉費了自己兩世為人的機緣。可但凡男女相悅,或始於一見鐘情,或滋生於美好相處。可自己與他的初見糟糕透頂,數次相遇也都是爭鋒相對,怎就會讓他瞧上了自己。她不敢再想,勉強決定還是先從他的懷中起身再談其他。可濃重的血腥味已迫不及待地彌漫開來,她神色一緊,循著氣味將他的左臂做出來查看。他的左臂已被竹片洞穿,翻飛的皮肉與帶泥的血水混合到一處,猙獰的模樣甚是可怖。“不過瞧著瘮人。”趙元澤匆忙想抽回手,可見她頗為緊張的神色,心中不由得蕩起絲絲暖意。傅晚晴遍尋全身,見細棉內裙尚算乾淨,便側過身去將其扯成條狀,暫充為他包紮傷口的用具。趙元澤任由她動作,就連呼吸都放得極輕。轉眼間便已包紮完畢,可傅晚晴依舊不肯抬起頭來。無言的靜謐在二人周遭流淌,終於,她受不住籠罩在頭頂的熾熱目光,猛地抬頭問道:“為什麼會喜歡我呢,明明剛開始討厭得要命。”趙元澤不妨她會如此問,也愣愣地重複起她的話:“是啊,為何偏偏就會喜歡上你呢。”他瞧著不遠處,腦海中卻不斷回想起當初乳嫂看似揶揄卻格外真誠的話語。等他再次低下頭時,話語裡的溫柔便如泉水傾瀉而出,“誠然,每次遇到你時,你皆行事出格且毫無儀態,無論是扳倒雲側妃還是內鬥於你傅府又都是是心思深沉之模樣,我本期望自己能尋一個溫良恭順的大家閨女為正妻,你實在不符合我的擇妻標準。可偏偏,歡喜便是如此莫名其妙地存在著,我甚至都不知曉自己到底喜歡你什麼...”這大約是一種病,病名相思。在不見她的日日夜夜裡,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與她的過往。就連曾經描繪過的未來中,都隻有她一人常伴自己左右。乳嫂曾說過,自己若真心喜歡一人,便得和軟自己的態度,好叫那人明了自己的心意。如今他將自己的心意悉數展露,卻不知對麵的她會如何回應。傅晚晴語無倫次地擺著手,為他的這份歡喜尋著最佳的借口:“或許你對我隻是好奇,好奇我的重生機緣,好奇我的肆意妄為。你因好奇而探索,卻誤將這份探索當成了迷戀。”在她的重生目標中,她計劃過與秦瀟的重逢,計劃過與馮氏的惡鬥,計劃過安穩平和的餘生。卻從未想過這份偷來的人生中,會有旁的男子也會如秦瀟般傾心待她,甚至會不顧及自己的性命。“這不是好奇。”趙元澤直起身,伸出完好的右臂將她的雙手緊緊握住,鄭重道:“我能分辨出好奇與思慕的區彆,歡喜你於你也隻是遵循心之指引。你可知,當我知曉你要尋的秦瀟居然是卓靈的相公時,我有多麼的歡喜。”鄭重其事的表白,其蘊含的力量重若千斤。傅晚晴卻承受不住,她忽然想起今日遇上的衛嬌,立刻道:“趙元澤,你如今對著我傾訴衷情,可曾想過你的衛嬌。”“衛嬌?”趙元澤微微蹙眉,反問道,“她不過是你轉賣與我的奴婢,與你我之間的關係有何相乾。”“她已被送進了天華庵,就在方才被落了發,成了這庵門裡頭的小尼姑。”傅晚晴急速說道,“難道你不該去救她麼,她畢竟是你的侍寢丫鬟。”她仿佛為自己的拒絕找到借口,一心一意抗拒著他的情誼。“侍寢丫鬟?”趙元澤愕然,“她怎麼可能是我的侍寢丫鬟,當日你將她轉賣與我,我念她無處可去便收她入府為奴。可我怎會喜歡她那等虛榮的女子,自然不肯讓她近身伺候。至於母妃為何要貶她來天華庵,我也略能猜度一二。想必是她怕在我身上白費了心思,便與我那好二弟勾搭在一起。”竟是這樣,當初買下衛嬌時她便知此女非安分守己之人,這才使了激將法好讓趙元澤接盤,如今此女落到如此田地,便是仗著些許小聰明將旁人都當成傻子罷了。趙元澤雙目炯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滿含期待道:“你不願嘗試著接受我,是因為衛嬌?你擔憂我有其他的女人?”“是。”她狠了狠心,信口胡謅道,“我的男人終身必然隻能有我一人,什麼小妾通房之流都隻是浮雲,就連逢場作戲在我這裡都是禁忌。這樣的我,你還敢喜歡麼?身為世家弟子的你必然妻妾成群,這樣你我又為什麼非要去試著喜歡。”“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趙元澤飛揚起眉眼,倏地傾下身來,“我自十二歲上入戰場,十年來在沙場上浴血奮戰,所見所觸皆是錚錚硬漢,唯一有所接觸的女子還是秦瀟的妻房。待到功成回京便與你相遇,傾心你一人後再容不得旁的女子靠近我分毫。我趙元澤可在此立誓,今生若得你相伴,必再容不得第二位女子。如此,你可願試著敞開心扉,放下過去,接受我,愛上我。”他每說一句,身子便壓低一分。傅晚晴在他的炙熱目光下幾乎無所遁形。她緊緊抓住衣擺,想要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記憶裡的趙元澤,是寒冷徹骨的冰坨子,是寡言少語的冷麵人,何時如此熱烈如火,恨不得立時便將她燃燒起來,燃燒進他的懷抱中,與他融為一體。正當她避無可避時,坑頂忽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喚:“主子,傅姑娘,原來你們掉在了這兒。”她立時鬆了口氣,從趙元澤的包圍圈中逃了出去。趙元澤暗啐一口,沒好氣地瞥過這道聲音的主人杭期。杭期喚過之後便後了悔,他站在坑頂一覽無餘,自然瞧見了自家主子正厚顏無恥用苦肉計爭取著傅姑娘的好感。他來得不甚湊巧不假,可說到底還不是主子魅力不夠。可這些話也隻能牢牢地憋在心中,正巧卓靈也從另一邊趕了過來,與他一同將主子與傅姑娘弄出這道陷阱。因趙元澤的傷口需要重新包紮,一行四人便又先行回到了最近的落腳地--了獻師太的後山靜室。了獻聽到自家侄女不小心落入捕獸陷阱,嚇得一顆心墜墜,早早地便等在靜室門口,等見她平安歸來才鬆了一大口氣。她的視線後移,又見到負傷頗重的趙元澤,連忙止了寒暄的話頭,拿來早就準備好的傷藥。負責上藥的杭期查驗完傷口,眉頭就沒鬆快下來:“主子,這幾根竹片若是再偏分毫,便能廢去您整條胳膊。接下來的日子還需安心靜養,萬不能多費力氣,以免留下後遺之症。”傅晚晴一聽此言愈發愧疚,若不是自己一時任性,怎會叫得趙元澤傷得如此之重。趙元澤忙安撫地看向她,又輕斥杭期:“何須多言,你好生包紮便是。”了獻將這一切瞧在眼底,讓出室外又喚出傅晚晴,細細瞧過她後才歎道:“你可知,今日有人劫了護送那雙生子的馬車。”傅晚晴驚愕抬頭,著急問道:“那對雙生子可無礙?”“自然無礙,那雙生子根本就不在那車上。自始至終,那主仆三人都不曾離了我這天華庵。”“這又是怎麼回事?”傅晚晴愈發驚愕。“這位趙家公子早就來找我,希望我能以天華庵的名義暫時收養下這對雙生子,也算洗去這對孩童曾為奴為娼的汙點。”了獻悠悠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內室,繼續說道,“他助我天華庵得皇室青眼,卻也提了一個小小要求。便是等將來這對雙生子認祖歸宗,皇家來人相詢時由我陳情,隻說當初是你救下了這對可憐的孩童,從而將這一半的功勞再歸到你的頭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傅晚晴睜大雙眼,心底隱約才出了些,可還是犟著不肯承認。“你說為何?”了獻拍了拍她的肩,欣慰道,“晚晴,能有一人護你若此,相信二姐也能安息九泉。這世上最難求的便是真情,還望你好生思量,切莫輕易錯過。”傅晚晴愣怔原地,心底終掀起層層微瀾。而此刻的內室,杭期也正與趙元澤稟報著載著雙生子的馬車遇襲一事:“果真如公子所料,太子府的張良娣果然連同其母家派出人來,意圖將那對雙生子滅口。”“張良娣所生之子本是太子的長子,更是唯一的男嗣,即使身有殘疾也終能繼位大統,可如今陡然冒出了一個身體康健的皇長孫,怎能不令她痛下殺手。”卓靈雙手環胸,她此次負責護送那輛馬車,若不是公子早有準備,恐怕還真會讓張良娣花了大價錢請來的死士得手。“鬆林襲擊一事,雖然所有的證據都顯示這也是張良娣的人馬,但破綻太過外露便假了數分。”杭期嗤之以鼻,深深鄙夷那幕後之人,真當主子是個傻子,瞧不出那群黑衣人裝模作樣的潰逃。還有那呼嘯而來的暗器,如此大的動靜哪裡擔得上一個“暗”字。卓靈深以為然,又擔憂道:“如今主子傷情外露,若是此時回府必會引起各方注意。不若先暫在外頭歇下,待養好了傷再回府。我瞧著,那京郊的...”杭期一掃門外,猛地截住她的話頭道:“主子手中的產業都在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前去怎可能安心休養,最好能尋到一處不引人注意的莊子。”卓靈並不曾領會他話中深意,暗道這小子怎就忘了主子的秘密彆院來。就在這時,剛至門外聽到這最後一句的傅晚晴禮貌地敲了敲門,下定決心道:“若你們不嫌棄,可先到我娘親的陪嫁莊子上暫住。左右我也正在巡視莊子,也好為你們打個掩護。”“好。”趙元澤微彎了雙眸,一口便應承下來,轉過頭看向杭期時麵色稍霽。杭期默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由得深深佩服自己的機智。他又斜眼看向傅晚晴,心中念叨著自家主子能早日將這位傅姑娘拿下。誰知他剛轉過頭去,便與傅晚晴的目光撞到一處。那目光中有痛苦糾結、也有懷念不舍,讓人瞧著也要一同痛過去。他悚然一驚,再偷偷瞥向目光逐漸犀利的自家主子,倏地想起自己如今身上還背著“秦瀟”的身份,一時間又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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