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寺廟求佛副將明心 因禍得福四娘複寵(二)(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851 字 3天前

入了夜,老夫人在大悲大喜後勉強睡去,傅晚妍悄悄換了身裝扮,偷偷摸摸地沿著回廊小道鑽進風華院中。大夫人馮氏、二姑娘傅晚玉已等在內室中,待一瞧見她,心急的傅晚玉已撲過去拽住她的衣領,氣勢洶洶問道:“你是如何辦事的,不但沒能害得了傅晚晴那災星,怎還讓傅晚嬌那賤人得好了賣得乖,又重新入了祖母的眼。”在她們的計劃中,傅晚晴因為自苦“克死了三姨娘與幼弟”,一時想不開投了河。嫡長女一死,入宮的名額自然落到傅晚玉頭上。為此,她們精心籌謀多日,本盼著傅晚妍能夠得手,卻沒想到全然給黃雀在後的傅晚嬌做了嫁衣裳。自三姨娘死後,傅晚晴便如全然喪失了鬥誌,老夫人更是急得身體微恙。馮氏自然不肯放過這等機會,隻盼著老夫人能病得再嚴重些,傅晚晴也就此一蹶不振,好讓她尋到借口重掌中饋。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際,老夫人身邊的第一得意人傅晚妍居然前來投誠。她如獲至寶,先教導傅晚妍如何以“軟姐兒”的身份對著老夫人狂吹枕邊風;又借著從前餘下的心腹在府中悄悄散播“大姑娘克死了哥兒”的流言。本來就深信這些的老夫人雖然還有些懼怕皇家對清虛道人的定論,但到底在傅晚妍的讒言下漸漸遠了傅晚晴幾分。這傅晚妍也是個狠人,竟比她還多想一步自告奮勇接下謀害傅晚晴的任務,隻盼著事成之後她能將自己記在名下充一充嫡女,再為其尋一個真正體麵的人家。傅晚妍早就因傅晚嬌的突然出現而亂了方寸,若不是自己的將來還要靠著大夫人,她恨不得一把將這惱人的傅晚玉推開。可一想到自己的前程,還是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氣兒,禍水東引道:“夫人,當時傅晚晴神思不屬,我幾乎頃刻便能得手。就是不知這唯一的變數傅晚嬌是如何出的府,又如何知曉我們計劃,我記得她明明已病得下不來床。”她將當時的情景又回憶了一番,將自己莫名的暈倒歸罪於神出鬼沒的傅晚嬌身上。馮氏本就因傅晚嬌檢舉其貪汙府中進項恨毒了她,如今聽傅晚妍如此說來,更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辛嬤嬤也探得消息回來,說那傅晚嬌是今早求了段嬤嬤,這才喬裝打扮跟在了後頭。傅晚妍瞧著她凶狠的神色舒了口氣,連忙殷勤地跪在她的身邊,拿起美人錘輕輕地替她捶著,求道:“還請夫人助女兒一臂之力,若被那傅晚嬌捷足先登又得了‘軟姐兒的身份’,以她和您如今的關係,豈不是要與您為難。”“必然不能讓她得逞。”傅晚玉急得團團轉,扯開傅晚妍又撲到馮氏懷中,“明日老夫人便要請清德道人來府上再瞧上一瞧,雖說那清德道人貪財,但隻要咱們的銀子出得比傅晚嬌那邊多得多,清德道人自然會偏幫咱們說話。傅晚晴曾也行過賄賂之實,自然不敢在老夫人麵前將這事挑明。”傅晚妍也眼前一亮,頗為期待地看向馮氏。馮氏左思右想,暫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遂遣心腹丫鬟連夜去了清風觀,與那清德道人好一番耳語不提。就在傅晚妍偷溜出去的片刻之後,傅晚嬌也改了裝扮悄悄來到風雅院,與正等著她的傅晚晴相互見禮。“大姐,此次多虧你的幫助,以前是我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為了些不著邊際的想頭執意與你為難。如今我幡然悔悟,日後你但有所求我絕不推諉。”她誠心誠意地磕了三個響頭,對傅晚晴此次的援手充滿感激。她被迫在院中養傷,被牢牢限製了行動的她隻以為此生才無轉機。誰知傅晚晴找上門來,不但帶著她去了白馬寺,還借著落水沉湖讓自己重得老夫人寵愛。當年,軟姐兒曾因下人的疏忽無端落水,最後雖救了上來卻也因浸泡太久而導致身體虛弱,日後的早夭也與此不無關聯。這成了老夫人心底的一根刺,隻要她重複當年的場景,再借著她這與軟姐兒極其相似的容貌,必然能讓老夫人暫時忘記清德道人什麼“無一體兩魂,已全然覆於六姑娘身上”這等鬼話。可……她扭捏了一番,還是略有憂心道:“如今祖母雖說接納了我,可傅晚妍猶在一旁虎視眈眈,我實在沒把握讓老夫人隻認我一人。更何況明日那清德道人進府來做法事,大姐姐可曾安排妥當,切莫讓大夫人那頭將道長給籠絡住。”傅晚晴扶起她,頗有信心道:“你數十年如一日地模仿軟姐兒神態,更將軟姐兒從小到大之事都爛熟於心,怎會比不過她的倉促應對。至於清德道人那一處,”她勾唇一笑,“如他那般的貪財之輩,又哪裡會真正隻為一人辦事兒。所以對付他,自來不能光以利誘之。”她笑得胸有成竹,顯然已做好萬全準備。傅晚嬌也不好再問,眼見著夜已深又披上鬥篷從後門出去。待回到老夫人內室時,老夫人昏睡未醒,傅晚妍尚未歸來。她又替老夫人擦了回不自覺溢出的口涎,看著她略顯老態的麵容,又不自覺歎了口氣。如今她與大夫人鬨掰,依附傅晚晴、抱緊老夫人便成了唯一的出路。她將老夫人的手緊緊握住,心底暗暗下定決心,定不能讓傅晚妍得逞,老夫人身邊的得意人,隻能是自己。傅晚妍匆匆趕回,見傅晚嬌居然還守在老夫人身邊,危機感頓時叢生。她死死捏了捏手心,忍了很久才換了臉略帶慈祥的笑容,走過去將傅晚嬌擠開,占住老夫人床邊位置,低聲道:“四侄女辛苦了,娘親這裡有我,你就先下去吧。”傅晚嬌鄭重地瞧了她一回,忽然噗嗤笑出聲來。也不與她爭辯這稱呼之事,隻輕快地走到一旁,笑道:“那就麻煩軟姑姑了。”傅晚妍暗暗稱奇,不知傅晚嬌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傅晚嬌從桌上為自己斟了杯茶水,裝模作樣地呷了一呷,這才慢條斯理說道:“我說件事兒給軟姑姑聽聽吧,軟姑姑應該認識咱們府裡頭原來的五姨娘麼,她因為給咱們府裡頭生下了六妹妹,也算是咱們府裡頭的有功之人,咱們府特意在白馬寺給她立了個長生牌位,日日供著香火與燈油。但今日那牌位前的長明燈不知怎的就熄滅了,也不知是不是先五姨娘在天有靈,知曉六妹妹的魂兒隨她而去,便也存了那魂飛魄散的去意。”傅晚妍本還滿含笑意聽著,可越聽臉色越沉,待聽到長明燈已滅時,周身的怒氣怎麼都掩飾不住。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傅晚嬌身邊,伸手將她的衣領死死揪住,壓低聲音吼道:“傅晚嬌,你彆欺人太甚。”時人給去世之人點長明燈,最忌諱的便是長明燈滅、靈魂無依。傅晚嬌咯咯直笑,睜著眼睥睨於她:“軟姑姑,我如何欺了你。我不過與你說個奇事兒,我也不曾聽說你與先五姨娘有過交集。”傅晚妍氣得渾身發抖,雙目逐漸轉為猩紅。她回頭看了看老夫人,確定她依舊沉浸在夢中,遂再次壓低聲音:“四姐姐,咱們各憑本事掙祖母寵愛,切莫將些不相乾的人拉進來。”“軟姑姑可是喚錯了,我哪裡是你的四姐姐,我是你的四侄女呀。”傅晚嬌以手托腮,笑得雙眼微眯。“你個賤人。”傅晚妍終於忍不住,抬手便要朝傅晚嬌臉上坤去。傅晚嬌身子向後一仰避開這一掌,卻也順勢倒在地上。她碰倒了身側的杌子,又帶翻桌上的茶盞,乒乒乓乓的響聲連成一片,終驚醒了睡夢中的老夫人。傅晚嬌當機立斷,立刻伏在地上做委屈狀。她將眼淚緊含在眼眶,先緊皺起一邊的眉頭,又不自覺放下另一半的眉峰。這是軟姐兒在世受了委屈時的標準模樣,老夫人瞧著傅晚嬌這一張像足了軟姐兒的臉,哪裡還記得有傅晚妍這號子人物,立刻跌跌撞撞地撲過來將傅晚嬌扶住。傅晚妍如墜冰窟,一瞥見傅晚嬌仍舊一身大紅豔麗的裝扮,勉強想起當日清德道人為她定的“法語”,立即捂住胸口倒向一邊,指著傅晚嬌不停地顫抖著,呢喃道:“娘親,紅衣,是紅衣……”老夫人這才猛然驚醒,又推開傅晚嬌撲向傅晚妍,一口一個軟姐兒的亂喚。傅晚嬌委屈地又依偎過來,豆大的眼淚撲簌而落。老夫人扶住傅晚妍,又伸手接過傅晚嬌,左右徘徊忐忑難辨,這一急之下竟又頭腦發漲,顯見又要暈了過去。傅晚妍、傅晚嬌紛紛嚇了一跳,哪裡還顧得上模仿“軟姐兒”,連忙一疊聲地喚人去請大夫。這一夜自又是好一通忙亂,除了老夫人,竟是誰都輾轉反側。傅晚晴更睡不著,自從風和院歸來,便伏在燈下抄寫法華經。她寫得極為認真,一筆一劃皆承載著自己的心意。三姨娘驀然慘死,她傷心、她失落,甚至為此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可她更知道,如果自己就此放手就隻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到牽連。果然,傅晚妍的倒戈、老夫人的糊塗、仆婢們的見風使舵、大夫人的蠢蠢欲動,皆在三姨娘的喪儀期間輪番登場。更何況,三姨娘的死也並非偶然。當日清德道人來為傅晚妍“正名”時,用的是“風和院內七七四十九日不得見半絲正紅之色,方可保軟姐兒魂魄在傅晚妍的軀殼內落地生根”的名頭。那時的她並不以為意,料著不過是傅晚妍的故弄玄虛,既然已在同一條船上,是以並未反對。誰知傅晚妍私心過重,待到三姨娘難產那日,她看著三姨娘身下泅血不斷,第一反應竟是擔憂這泅出的殷紅血液會影響了自己“穩魂基”,導致將來自己冒充“軟姐兒”的事兒出現漏洞,遂蠱惑得老夫人糊塗了心思,將早已腹痛難忍的三姨娘牽至彆處待產。待三姨娘出殯,傅晚月偷偷來院中尋她說起這些時,眼中的恨與淚珠悉數噴發:“姨娘本就因為當初被大夫人喂了藥而導致胎兒過大,即使後來小心調養,也隻是暫緩了胎兒的生長,可生產時依舊危險重重。那傅晚妍為了一己之私,更在姨娘即將入風和院時做瘋癲之態,以全體內魂魄不穩之說。老夫人立時昏了頭聽信了她的讒言,害得姨娘與腹中幼弟救援不急一同去了。可即便如此,老夫人也執意要保傅晚妍,從而隱瞞下這段隱情。憑什麼,到底憑什麼,要用我姨娘的性命來成全她。”確實不該,到底是她錯了,低估了傅晚妍的沉府,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更何況,在她入宮參選之前,老夫人絕不能與她離心,這個傅府也絕不能交回大夫人手中。所以,傅晚妍,你的冒充之路,勢必要走到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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