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歎口氣:“你真……偉大。如果我是你,說不定早就放棄了。”但是他還在堅持。任苒問:“你那天讓我交給潘鋒的領帶夾是什麼?很重要嗎?”“是隱藏的移動儲存器。”林重解釋:“那天我趁安錦如和方天翼都在大廳裡,去安錦如電腦裡安裝了遠程控製病毒軟件,把她電腦裡的隱藏資料全部轉移到移動儲存器裡。方天翼一直防著我,我根本沒機會接近安錦如的電腦。拍賣會是我最後的機會,幸好,我拿到了。”“裡麵是……是安昇盜竊倒賣文物的證據嗎?”林重笑了,突然輕輕吻到任苒的臉上。任苒一驚,旋即臉紅,嗔怒地看他:“喂,你做什麼?”心跳卻止不住地加快,有些異樣的甜蜜。“想給你獎勵。”林重一本正經地說,“當時,如果沒有你拖著他們,我根本沒辦法侵入安錦如的電腦裡。所以,這個案子最大的功臣是你。”任苒才不會上當,拍開他的手:“少來!既然安昇違法犯罪的證據你都拿到手了,你跑什麼?”“因為,我不想等待,不想坐以待斃。”林重這句話說得鄭重其事,任苒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思,專心聽他說。“我隻是拿到了安昇公司從事非法活動的證據,但是我,”林重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的身份,還沒有完全清白。你有沒有發現,有人不見了?”任苒脫口而出:“周子黎!”林重點點頭:“拍賣會那天他不在,謝盈說他出差。其實,他被安錦如派去香港,護送一件重要文物,其實,也是安晟盜竊的文物,賣給了一個日本人。以前,林有財還活著的時候,乾的就是這種事。他留下的人脈關係還在,我當然也知道。”“可是,”任苒很認真地舉手提問,“周子黎怎麼會乖乖地聽安錦如的話?”“他當然不想聽,畢竟他目前的身份是乾乾淨淨的。安錦如手裡有他過去身份的證據,這就是他的把柄。不管他洗成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身份,永遠都是受安錦如操縱的傀儡。”“這些情況,跟你當天偷偷離開警察局,到日本來,有什麼關係?”林重雙手抱在腦後,抬頭看天花板:“周子黎隻能到日本,與安錦如彙合。雖然,讓我曾經的同事們來抓人,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我不太相信國際刑警的配合。”任苒偏頭看他,表示不解。林重解釋:“我國公安的效率絕對沒有問題,但是你要知道,周子黎和安錦如在日本,中國公安不能直接抓人,要通過國際刑警與日本警察聯係,讓日本警方出麵抓人。這個速度,太慢了。”他歎口氣,眉目凝重:“如果周子黎得到消息跑了怎麼辦?如果日本方麵覺得我們的證據不夠,不抓人怎麼辦?我不想冒險,不想放任機會溜走。就算違法,我也要親手抓住他,還我身份。”任苒想起這幾個月的經曆,跌宕起伏可以寫成故事。相比起來,林重的經曆更艱難,若自己處在他這個境地,大概什麼辦法都想不出,或者是聽之任之。但他卻是在黑暗中,硬是劈開一條路,找到回到光明的路。她溫柔一笑,靠到了他的肩上:“有我呢。”短短三個字,就像一個保證。女人的發香縈繞在心中鼻尖,心頭癢癢的,有些心猿意馬。有些事,似乎不用言說。林重正要說話,任苒的手機突然連續滴了兩聲。這聲音說大不大,房間裡淡淡的曖昧瞬間被衝得更淡。任苒聽出是手機郵箱的聲音,有些奇怪,隻有熟悉的親友才會知道她的郵箱。現如今,平時都是微信或者QQ聯係,沒事誰會發郵件?郵箱裡躺著兩封未讀郵件,第一封郵件的發件人,任苒一看名字就想刪掉——言亦久。猶豫許久,終究是點開另一封郵件。點開後,她才很驚訝地“咦”了一聲。這封郵件的發件人竟然是孫曉偉。更讓她驚訝的是,有件重要的事正在等待她去參與。任苒坐在談判室裡,緊張如潮汐一波一波湧上心頭。她慶幸來日本前,帶齊了所有資料,更慶幸遇到了文物局統一組織的文物歸還談判會。最後檢查資料的孫曉偉看到任苒捏著文件袋,滿臉神色不寧的模樣,走了過來,拍她的肩:“嘿,想什麼呢?昨天沒休息好?”任苒一見是熟人,肩頭頓時鬆了不少。她歎氣:“我……我就是有點擔心。我去找過黑澤家,他拒絕歸還我家的畫,我怕,這次還是會被拒絕。”“所以我們才統一組織談判。單個人去可能性太低了。”孫曉偉搖搖頭,“你膽子真大,一個人就敢去找日本人討還東西,踢館呐?”任苒被他調侃得有些臉紅。國家早就啟動了文物歸還談判,任苒作為圈外人並不知道這事。孫醒臨時作為工作人員參與到這一工作時,突然想起那封轉交給任苒的信。任苒說,她家祖傳的畫被偷走了,現在藏在京都某個私人博物館。正好,這一站就是到京都,隻要有跡可循,被偷盜、偷賣到京都的文物,文物談判小組都要一一談判,要求現所有人歸還屬於中國的文物。孫醒試著聯係任苒,沒想到她就帶著所有的資料在京都。任苒也沒想到會搭上這條線。接到郵件後,她立刻聯係上孫醒。孫醒在視頻中大呼:“小姐你跑哪裡去了?資料還有一天就截止了!”“我在京都。”任苒淡定地說,“馬上傳資料給你。”林重也在一旁幫她,掃描整理資料和證明並掃描上傳。任苒慶幸她帶走了所有的資料,要是缺少什麼還得打電話讓任遠去做。一想到父親,再想到言亦久,她一陣頭痛。“怎麼了?”林重問。任苒歎氣:“砸你車的人,我知道是誰了。”林重想了想:“周子黎?不,不應該是他。那天他是想監視我。”任苒奇怪地問:“他應該不知道你的身份吧?監視你做什麼?”“在醫院裡,”林重解釋,“就是從北皇山逃出來的那天,他到醫院找你,我在走廊上攔住了他。”他又笑著搖頭:“我故意的,故意讓他知道,我知道他的身份有問題。”那人當時的表情,就像見了鬼。林重才不會告訴任苒,當時他心裡真是一陣爽快,比大熱天吃了冰激淩還要舒爽。“他當時很震驚,隻是外表看不出來。隻可惜他遇上了我。”林重笑,指著自己,眼神中滿是自得:“當年在大學,我的犯罪心理學滿分,我當然看得出來他的慌亂。”任苒感歎:“我想,他大概真的很怕過去被揭穿。”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盼望著正當光明地活在陽光下,當初就不應當與黑暗化為一體。林重想了想,點頭:“所以,我也會拚命證明我是我,他不是我。我也想堂堂正正地做人,而不是跟在安錦如身後,做永遠見不得光的人。”任苒突然一拍他:“都怪你扯那麼多,我還沒說是誰砸你的車,偷你的畫。”林重看她:“誰?”“是……”任苒突然說不出口,看著窗外隨風刮落的枯葉,她歎氣:“是言老師。我是搬家回去,在整理我的畫才發現的。她應該是偷了畫以後,直接進了房間,藏在我放畫軸的櫃子裡。我就說怎麼蜀繡擺件會拿出來,應該是櫃子太滿了放不下,她臨時拿出來的。”“她偷畫的目的是……”林重反應很快,“難道你家的畫是她偷的?”任苒怔怔地看著電腦屏幕,《墨梅圖》安安靜靜的,百年來未曾變化。她搖頭:“我不知道。我拿到你的信後,回家收拾行李、找資料的時候,她在我家。我沒有直接質問她,我不敢,我怕她真的會承認。這麼多年愛我、關心我的阿姨,是小偷,是媽媽去世的元凶,我怕我會瘋掉。”她看著林重,琥珀色的瞳仁微閃:“你說,我是不是很懦弱?”林重抱住她,承受她的脆弱。他的聲音低醇,抵擋窗外不請自來的秋風:“不,你很勇敢。”他正視任苒的眼:“有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已經抗不下去,快要瘋掉的時候,我就想起你。背叛打不倒你,挫折打不倒你,還是鮮活可愛靈動地在蹦躂。我想,你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任苒快要滑落出眼眶的眼淚生生被逼回去。她又哭又笑地打了林重一拳:“討厭,說這些話,想讓我哭嗎?”“好了,沒事了,”林重安慰她,“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做很重要的事?來來,繼續,這份文件恐怕要你爸爸補一份簽名。”兩個人就這麼說說笑笑,認識那麼久的事,說了個遍。任苒這才知道,那個周末在北皇山的驚險經曆,並不是巧合。“是。安錦如要周子黎……”林重頓了頓,唇角有些嘲諷地上彎,“現在我說起這個名字,真的像是在說一個陌生人,都快忘記這個名字本就屬於我。。”任苒笑著問出哲學問題:“你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林重居然還想了下,搖了搖頭說:“算了,隻要你還記得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就沒關係。”任苒翻個白眼,催他繼續說下去。那天去北皇山,是安錦如約周子黎,也就是淩江見麵,逼他借著文保大隊工作職權,為古墓盜竊提供便利。林重說:“我始終想不通,安錦如為什麼一定要把淩江捆綁在一條船上,這兩天我才猜出她的意思,安錦如是想做單大的就收手,但是我不可靠,她在C市的運作又離不開方天翼,所以才會拉曾經的同夥淩江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