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似靜未靜(1 / 1)

神探古董局 薇珈 1621 字 3天前

“你是他的助手吧?我這邊有點急事,能通融一下嗎?”女人說話語速很快,“不是私事,是公事。”她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任苒遲疑了下,說:“不好意思,任教授真的不在。您要是有急事,我可以記下來,等任教授回來了立即轉告給他。”“小姐,我真有急事。”對方還在喋喋不休,非要和任遠通話。任苒沒有處理經驗,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打消對方的糾纏。正在絞儘腦汁時,對麵忽然換了一個男聲,說:“您好。我是任教授以前的同學。我姓王,王鶴德。”任苒差點脫口而出“王叔叔”,忙捂住聽筒。王鶴德很久沒與父親聯係了,今天怎麼又打電話上門?任苒放低聲音,低聲說:“任教授現在真的不在家。過會他回來了,我一定轉達。”王鶴德沉默片刻,說:“好,我等他電話。”任遠在書房裡問:“是誰打的電話?”“爸,是……是王叔叔。”任苒想了想,“開始不是他,是個女的……有點像是馮雪阿姨的聲音。”任遠坐直了身體,一臉慎重:“他?打電話說什麼?”“沒說什麼,就說等你給他打電話。”任遠沉思一會,又到大桌前,展開那幅扇麵,仔細地看。任苒忍不住問:“爸,有什麼問題嗎?”“有,有很大的問題。”任遠指著扇麵,說:“這畫是假的。”任苒嚇了一跳:“假的?後人仿作?”這筆意看著很有古意,怎麼會是假的?“明擺著的。”任遠給女兒指點了幾處,“整個扇麵的畫意不錯,但是細節上還欠缺古人的風骨。這裡,這裡,力到之處境未到。我就想,肖佐和王鶴德怎麼都看走眼了,明明是仿作,還定成清代中晚期。”任遠連連搖頭,“他們這是怎麼了?”王鶴德是久士嘉拍賣公司的董事長,他也是父親最好的朋友。兩個人的友誼從大學開始,悄然中斷於七年前那個炎熱的夏日周末。任苒也是一頭霧水。最近發生的事,又多又古怪,就像細細密密的蜘蛛網,不知不覺中纏繞住全身。什麼時候陷入網裡的,任苒不知道,她隻感覺,自己似乎也已經陷入了網中,成了蜘蛛捕食的目標。任遠思考一陣,還是寫下了鑒定結論:經鑒定,該扇麵為今人仿作。他放下筆,看著默默坐在一旁的女兒,問:“小苒,你到底怎麼回事?”任苒以為父親是在問自己的腳,老老實實地說:“我昨天去了北皇山,不小心掉到一個坑裡。隻是扭傷,沒傷著骨頭。”“你一個人去北皇山?”任遠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周子黎沒陪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他怎麼不陪你去?”任苒剛點頭,突然頓住了。她眨眨眼:“爸,北皇山怎麼了?很危險嗎?”“小周什麼都沒給你說?”任遠的眉頭皺成了褶子,“北皇山附近的文物被盜走了很多,盜墓賊很猖獗,大白天都敢作案。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任苒動了動唇,很想說“撞破盜賊的人就是我”。想起言亦久勸自己的話,父親隻是習慣了用嚴厲的話表達對她的關心,又忍住了要說出口的反駁。她低聲說:“我知道了,爸。”任遠歎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如山一般突兀地橫亙在父女二人間。任苒本想告訴父親昨天的經曆,又怕惹父親生氣,便站起來,說:“爸,還有事嗎?要不我先回去,我還有兩幅畫沒有畫,言老師等著我的畫呢。”“小周是跟你吵了架?”任遠突然問。任苒實在不知道怎麼跟父親說周子黎的事。歎口氣,她說:“爸,我和他的事,你彆管。”每次和父親無話可說時,任苒總是說“你彆管”。任遠幾乎每次都會生氣。今天,任遠居然隻是沉默。沉默化作看不見的風,蔓藤一般爬上任苒的腳背,全身各處傳來煩躁的癢。任苒很不舒服,提起包:“爸我回去了。”“早點回去,路上打個車。”任遠坐回書桌前,沒再看女兒,翻看起資料來。聽房門一聲輕響,整個房間算是徹底安靜下來了。任遠麵前的書頁,一直停留在那一頁。清風不識字,自在亂翻書,他也沒顧得上揮手感慨,看著書上的字,模糊而淩亂。哢噠,門突然又打開了。女兒的聲音飄了進來,清清淡淡的就像從未離開的茉莉花香:“爸,我們出去吃個飯吧。”雖然隻是一家普通的小餐館,食客眾多。平時任遠不太喜歡到這種市井氣濃重的地方吃飯,但今天他吃得很儘興。任苒放下筷子,看著對麵的父親,猶豫了好久才開口:“爸,花有重開日是什麼意思?”“是一句詩,元雜劇往往用它做開頭,勸誡世人珍惜光陰。”任遠興致很高,一說到專業知識,開口就是一大堆話。任苒說:“我不是問這個。上次,林重到家裡來,給你送那幅墨梅圖,說什麼花有重開日。是什麼意思?你們在對暗號嗎?”“哦,你說那個啊。”任遠撫著玻璃杯,神色有些暗下來。任苒安靜地等著,任遠似乎沉浸在回憶裡。好一會,他才慢慢地說:“當年,家裡丟了畫……”任苒心頭“咯噔”一聲。這是父女都不願意觸及的往事,任遠今天突然就說到這事,難道“花有重開日”與這幅畫有關。“家裡丟了畫,當天來家裡做客的都是朋友熟人,問誰都不好。你媽說去報警,我想了很久還是算了。但是我心裡那個難過,又不能對你媽媽說。後來,偶然間遇到一個大學同學。他畢業後沒從事我們這一行,而是進了其他係統。我們在一起喝酒,我就把這件事給他說了,就當個傾訴。他聽得很仔細,問了很多問題。之後還有兩次,他叫我出去,還詳詳細細地把整個事件記錄下來。他安慰我彆急,說畫一定會追回來的。我說,怎麼可能。他就說,花有重開日,畫怎麼會沒有重回你家的一天?”“後來呢?”“後來,後來我再也沒見到過他。”任遠深深地歎氣,取下眼鏡,抬頭望天,眼中光芒瑩然,“我再也沒見過他。”“你沒去找過他嗎?”任苒好奇地追問,“他單位?你不是說,他進的彆的係統?是公務員嗎?”任苒隻剩歎息:“找過的,我怎麼會沒找?他單位說,他有新的工作,去了彆的地方。我還問有沒有聯係方式。沒有,還是沒有。”所以,林重那句話,是觸動了父親的回憶吧。“那天,我和周子黎先回去了,林重跟你談了什麼嗎?”任遠搖頭:“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請我不要著急。其實,到了那天,爸爸也才想通。花有重開日,人無少顏時。時光過去就再也回不來了,爸爸這幾年對你太忽略,是爸爸的不對。”沒想到父親突然會說到這個。見父親眼中光芒閃動,任苒動容,坐直了身子,喃喃地說:“爸爸,我……”父女很久沒有今天這樣,好好地吃飯,好好地說話。任苒坐在出租車裡,看著窗外晴空如洗,綠樹如茵,肩頭驀地一陣輕鬆,就連腳腕上的扭傷也沒那麼痛了。剛進小區,任苒一眼就看到自家樓下盤桓的周子黎時,所有的好心情頓時化作齏粉,散落在風中。十二萬分的實在話,她真不想見到周子黎,至少是現在。她不是有潔癖的人,但是一想到他與謝盈親密的模樣,憤怒、難過、痛苦止不住地從心底往外滿溢。她的心很小,沒有大到可以包容一切的地步。但是,她又想知道,他為什麼要背叛自己。任苒慢慢走去,離著周子黎還有幾步路的地方停下了。周子黎背著她正在說電話,聲音放得很低:“……我知道了……你以後彆打這個電話……你有什麼要說的就說我……最後一次,絕對是最後一次!”惡狠狠掐斷電話,周子黎一臉忍得難受。想踢什麼東西發泄怒氣,突然看見任苒靜靜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小苒,我……”周子黎眼中閃過狼狽和慌亂,手機當即藏進包裡。任苒目光明澈,問他:“你在接誰的電話?”“一個朋友,要我幫忙找本絕版書,我推不過就答應了。”周子黎給的理由很充分,剛才的慌亂就像是烈日下的水漬,片刻間毫無蹤跡。任苒聲音平靜,仿佛無波無瀾的深潭:“是嗎?”周子黎被她純淨幽深的眼眸看著,沒由來一陣心虛。他勉強笑笑:“當然,我騙你做什麼?”任苒低下頭,看自己的手:“那,你昨天下班的時候,見了什麼人?”“下班?昨天我加班,晚上九點過才下班,沒見什麼人。”周子黎這番話說得極順溜,就像真的如此。任苒心裡大聲喊,騙人,你騙人,我親眼看見你和謝盈親密地在一起。滿心的話撲在唇邊,一個音也發布出來。周子黎的聲音溫柔地滴出水,比春天的暖風還要體貼入微:“小苒,我昨天是在氣頭上,沒有顧及你的心情。工作太忙,你能不能聽我解釋?”說著,伸手想牽起她的手。任苒往後退了兩三步,在她還沒做出決定前。周子黎尷尬地看她:“還在生我的氣?”“不是,我隻是想說……”任苒的臉偏到一邊,莫名不想看他。目光一觸及他的臉,任苒心裡湧動著的各種滋味,像冒著泡、升騰著熱氣的大鍋。周子黎開口了:“小苒,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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