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局被魏然堵在辦公室，到中午吃飯的時間，都沒能出去。魏然是怕把老頭兒餓著，還特意給訂了外賣。張衛國抓著頭皮，感覺自己這腦袋，整整大出了兩圈。他最近常常懷疑人生——他與魏然究竟誰才是局長？他與魏然究竟誰才是爹？魏然沒怎麼照顧到張局的情緒，倚在沙發上懶洋洋道：“三中雖然換了名字，改成了公立。但位置沒變，按照文章裡的內容來計算，當時你好像負責的就是那片轄區。這種未成年女高中生被奸殺的案子也不是什麼小案件，您動動腦子，如果真有這案子，肯定想得起來。”“這案子如果是我辦的，我肯定還記得，彆懷疑你爹我的智商。”張衛國抱怨之後，還是很認真的動了動腦子，“但我真的沒這個印象……我突然想起來，老馬似乎和我談起過類似的案子，說他抓了個衣冠禽獸，因為證據確鑿，就直接送審了。我當時也沒怎麼細問，但好像就是你說得這麼個情況。後來，就出了那起連環殺人案碎屍案，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的，這種彆人隨口一說的案子，我也就記不太清了。”魏然皺了皺眉：“老馬？哪個老馬？”“馬福安，調去隔壁城山市了，現在是個副局。”“讓他來。”魏然道，“我有事要問他。”張局：“……人家隔壁市的一個副局長，憑什麼說讓人家來人家就來？”“我現在查案查到關鍵，沒時間去找他，讓他來比較省時間。距離也不遠，開車的話也就兩個半小時。”魏然理所當然的說完這些後，恰巧接到了夏青檸的消息——療養院的程泰安醫生，有是M同謀者的重大嫌疑。魏然皺了皺眉，愈發理所當然的說了一句，“我這邊有急事要去處理，讓馬局過來的工作就交給您了。還有，其他負責過這起案件的相關人員和資料，我都要。”張局：“……”魏然意識到不該用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和長輩說話，於是，他補充道：“嗯，麻煩你了。”張局忍不住又在心裡問自己：他和魏然，究竟誰才是領導？誰才是爹？疑問過後，張衛國突然想起一樁二十年前案件的細節來。他皺眉道：“仔細想想，當時老魏、也就是你父親，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可能會遭受意外。我記得案發前，他特意找我吃過飯，說如果以後自己不在了，希望我能照顧一下你們母子。我當時也沒多想，隻當他是喝醉了酒多愁善感。因為酒桌上的話是一貫做不得數的，我當時喝得又有些多，所以後來我也就沒把這事兒和案子聯係到一起。剛剛猛然間想起他的那番話……竟然過了二十年，我才發現這話是彆有深意的。”魏然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半晌也沒將其轉動。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後尋找著蛛絲馬跡：“那您知道，我父親他認識莫朝生嗎？”“在我的認知裡，他們是不認識的。”“是嗎，那事情還真是挺有意思的。”言罷，魏然打開辦公室的門，並快速撥通夏青檸的電話，“你先彆擅自行動，地址給我，我馬上就到。”電話那頭傳還來夏青檸那惹禍之後尷尬又乖巧的笑聲：“其實，我已經趕到了他們家了。我連搶和抓捕的手銬都備好了，結果隻看到一個空房子……這貨最過分的你知道是什麼嗎？”程泰安的貓還在家！貓砂盆上用膠帶左一層右一層的糊了一張紙條，上麵寫道：夏警官，我要出個遠門，麻煩您幫我照顧一下貓。夏青檸覺得自己真心是個脾氣好的，否則非得把這貓給送到……算了，貓這麼可愛，再多的氣也不能撒到它身上！她歎氣道：“我讓周和慕趕緊查了一下他的行程，結果，又是一個隱形人。我們沒猜錯，對方，的確是有一個非常擅長電腦的高手。而且，他最近愈發肆無忌憚了。他甚至可以瞞過所有的電子設備的通關檢查，悄無聲息的離開泉海市。我還真想見見這個人才，比周和慕有用多了。”“夏警官？”魏然皺眉，“他怎麼如此篤定，能找到他的人是你？”夏青檸掐腰道：“我剛剛也認真的想了一下這個問題，能想到的隻有一個原因了，咱們局裡，出了臥底。清楚了解我方動向，和進度細節。對不起，我腦容量不太夠，我需要去吃個冰淇淋補補，順便把程泰安家的貓，先送到何醫生那裡。”魏然耐著性子道：“去之前先告訴我，程泰安家還有其它線索嗎？”剛剛夏青檸已經找了一圈，但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隻是在翻相冊的時候，找到一張黑白照片，還有幾張照片中男人與其他人的合影。她仔細看了那合影，其中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眉眼間和現在的成泰安有些相似。夏青檸把照片給周和慕發過去，不過五分鐘，周和慕就查出了該名男子的身份。辛程，男，28歲，外科醫生。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今年應該是48歲……沒錯，這個28是他離世的年齡。魏然皺眉：“死因？”“不清楚，周和慕隻是查了一下個人檔案，上麵沒有寫清楚他的死亡原因。”夏青檸歎著氣道，“但是，醫生……這和先前那個故事中奸殺女高中生的校醫，是不是有些巧合？”魏然輕聲默念：“辛程，程泰安。以你之名，成我之姓。讓周和慕查查，程泰安有沒有曾用名？如果有，而且他曾經姓辛的話，那事情反倒是簡單了許多。”如果，辛程就是那個“少女奸殺案”中的凶犯，而程泰安曾經也姓辛，那就證明，他們兩個是親屬的關係。也許，是年齡相差大了些的兄弟。哥哥染上汙名，弟弟備受連累，隻得改名換姓。多年以後，弟弟想要為哥哥複仇，正巧遇到了M，一拍即合，加入組織，走上給警察添堵的道路。為什麼說他本人不是M呢？因為二十年前，程泰安不過十一歲，他做不到那種程度的凶殺案。而這個推理成立的前提，是少女奸殺案成立。如果少女奸殺案是一切的開始，那這中間一定有其他隱情。也許是個單純的冤案，也許是個過程更加曲折的冤案。現在看來，後者的可能性居多。而現在想要探明真相的最佳路徑，就是查清楚王大國，也就是王淳正在這個案子中到底都做了些什麼！魏然問道：“還沒吃飯？”“沒呢，水都沒喝上一口！”“給你一個小時，吃飯加送貓，然後回局裡。”他頓了頓，補充道，“記得，懷疑有內鬼這事兒，誰都不能說。包括周和慕，也包括蘇瑾。”夏青檸反問道：“您懷疑他們兩個？”“談不上懷疑，人多嘴雜的，小心為上罷了。”魏然將剛剛插進鎖孔的車鑰匙又拔了出來，“我先回局裡，看能不能找到少女奸殺案的檔案，順便等馬局來。”不等夏青檸問馬局是誰，魏然已經掛斷了電話。他撐在方向盤上，總覺這案子像是已經有了眉目，卻又仿佛還是一團迷霧。但凶手的目的他應該是沒有猜錯的——M想借他的手，將二十年前的真相公之於眾。為什麼要等二十年呢？或許應該問，究竟是什麼樣的真相，讓凶手整整糾結了二十年？而且，這二十年後的複仇，明顯是衝著他魏然來得……所以說，他也在複仇的目標中嗎？而且，凶手還在引導他去懷疑莫亞斯，是想讓莫朝生與魏思平的孩子互相殘殺嗎？魏然砸了一下方向盤：“二十年前，這兩個老爺子到底都做了什麼？”他在檔案室裡蹲了小半天，依舊沒能找到“少女奸殺案”的相關資料。然後，張局打電話讓他過去，說老馬已經來了。魏然鎖了檔案室的門忙忙跑過去，寒暄之類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便直接問道：“1999年發生在現三中轄區附近爛尾樓內的少女奸殺案，是您負責的嗎？”馬福安脾氣好，又是張衛國多年好友。也沒怎麼計較魏然的不懂禮貌，還幫著他幽默道：“這事兒，您打個電話我不就能說清楚嗎，為啥非得讓我來一趟？”“怕有細節遺漏，所以一會兒得請您陪我去當年的案發現場看看。”魏然忙著道，“能不能先請您講講，當時案件的詳情。”老馬接過張局遞來的大茶缸，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口。他回憶道：“那個案子，我倒還是記得的。雖然有些細節記不清了，但總體給你講一下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因為當時那個凶手，讓我印象特彆是深刻，第一，他橫看豎看都不是會犯下這種案子的麵相。第二，證據確鑿了，他卻死活不肯認罪。”“在講這些前，有一件事我得先問問您。”魏然眯著眼睛，一字一頓的問道，“為什麼，我查不到這案子的任何相關資料。”“查不到資料？”馬福安認真回憶了半晌，恍然大悟道，“當時檔案室發生了一場火災，不大，燒了幾份刑事案件的資料。當時雖然已經有了電子檔案的概念，但還是手寫居多。那案子的資料還沒來得及錄入，就被燒沒了。因為已經結案了，檔案也就沒太在意，隨便重寫了一下，就放進了檔案室。但因為有許多細節對不上，怕有什麼問題，就給拿去單獨放了。二十年了，也沒人記得，當時這個單獨放給放在了哪裡。”魏然皺著眉頭：“還有一個問題，得先問問您。那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叫什麼？”“這我可記不太清了……”“是叫辛程嗎？”馬福安被點醒，恍然大悟道：“沒錯，就是他，還是一個校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