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從未想過,“天真”這個詞能用來形容自己。但從現在這狀況來看,她不隻是“天真”,甚至還有些愚蠢。蠢到什麼地步呢?如果魏然發現,怕是要把她逐出特案組,且拒絕承認她與特案組之間的一切聯係。蘇瑾歎了口氣,終於還是笑著與董琦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原來你還活著。”董琦的匕首抵住她的咽喉,黑鷹似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她。從前在騙子窩時,董琦在蘇瑾眼中便是不同的。他不太像騙子,但他卻是業績最好的。他比蘇瑾大五歲,年紀輕輕卻是一臉的老謀深算。旁人油嘴滑舌的樣子不像好人,他卻能將騙人的事兒說得一臉正義凜然。把蘇瑾撿回騙子窩的人就是董琦,都怪蘇瑾從小就是個顏控,看這哥哥長得好看,便跟著一起走了……顏狗,誤人。董琦幽幽笑道:“第一次見麵我就對老張他們說,你肯定是個有本事的。不隻是因為你的皮囊,還因為你這雙眼睛,精明的像隻狐狸。真好啊,狐狸崽子長大了,把養大她的狼通通送進了監獄。我們出獄後,你妹妹又來趕儘殺絕。真好,我們這狼窩,算是徹底栽在了你們兩個狐狸精姐妹的身上。”蘇瑾看著匕首,也不怎麼慌:“我妹妹?”“蘇曼,不,她改了名,叫淩漫漫。”“她殺了老張他們?”蘇瑾笑了笑,“警方都沒結的案子,你怎就如此篤定?”董琦冷笑道:“因為她最想殺得人是我!”當年,服刑結束後,他們陸陸續續的出了獄。有一些年輕氣盛地想要找蘇瑾算賬,卻被老張給攔了下來。畢竟蘇瑾已經做了法醫,賊不與官鬥,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董琦咽不下這口氣,醞釀著主意想要讓蘇瑾付出些代價。他找到了淩漫漫,拿她的過去威脅她。淩漫漫改名換姓,就是想要重新生活。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在她現在生活的圈子提起那些陳年舊事,否則,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董琦原本想要勒索淩漫漫一些人民幣,誰讓她是蘇瑾的妹妹呢?不料淩漫漫才是真正的狠角色,當即吩咐人端了他們的窩。那天董琦正好有事沒回去,這才逃過一劫。淩漫漫從來沒想過要放過她,她豢養的“狗”一直緊咬著他不放。董琦被逼無奈,東躲西藏。“終於,我還是殺了她。”董琦的匕首朝著蘇瑾的咽喉又湊近些,“馬上,你也要死了。”蘇瑾抬頭,看向縮在角落裡的陳玉珠。她冷聲笑道:“你不是為我殺了他嗎?現在你女兒被他這樣用匕首威脅著,你不準備過來幫幫我嗎?”陳玉珠又往角落裡縮了縮,緊緊抱住了肩膀。蘇瑾繼續笑道:“蘇曼被他殺了,你不想為蘇曼報仇嗎?”陳玉珠哭著搖了搖頭,像極了蘇瑾小時候記憶中的母親。繼父喝多了酒打打砸砸,她在哭泣。繼父拎著皮帶打她,她在哭泣。繼父扭著蘇曼進臥室,她也還是在哭泣。蘇瑾拎著她的領子質問她:“你能不能收收你的眼淚?你能不能拿出你以淚洗麵的時間,離開這個鬼地方!”陳玉珠依舊在哭,這哭聲跟會穿越似的,穿越了十多年,吵得蘇瑾耳膜生疼。蘇瑾歎了口氣,轉又看向董琦:“你在哪兒把她抓來的?”“這個不牢你操心,我想著你一定會來,結果你還真的出現了。”董琦幽幽冷笑道,“你原該是個比我厲害的,可惜,心太軟,還總惦念著自己是個好人。這種從來沒有儘過母親責任的女人,你說著恨她。可她嚷著要再見你最後一麵時,你還是來了。蘇狐狸,你用你那不算太笨的腦子好好想想,這個女人會為了你來殺人?而且,你竟覺得,她殺得死我?”蘇狐狸,好久沒有人喚過這個名字了……蘇瑾長長的歎了口氣,轉又冷笑道:“我原是個比你厲害的?董琦,我是警察,你是騙子,你憑什麼和我比?陳玉珠這女人再如何,我與她的關係也不用你來操心。我倒是想要問問你,你是怎樣殺掉蘇曼的。憑你的本事,怕是殺不了現在的淩漫漫。”蘇瑾這話不是胡說,而是事實,董琦憑自己的本事,的確殺不了淩漫漫。他沒有反駁蘇瑾,但也沒有解釋。他隻是用那雙蒼鷹似的眸子盯著她,像是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蘇瑾笑了笑:“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這句話,是誰讓你塞進膠囊喂給蘇曼吃的?千萬彆說是你的主意,以你的文化水平,怕是連銷魂這兩個字都不會寫。”董琦橫過刀子,顯然是動了殺心。蘇瑾躲得飛快,見機從董琦手中奪過匕首。當然,這匕首沒什麼大用。她正準備掏出配槍時,才發現董琦是有幫凶的。三四個男人從角落中走出,快速控製住陳玉珠。蘇瑾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董琦聳肩道:“現在,你該乖乖聽話了。”蘇瑾輕輕笑道:“你覺得,可以用那個女人來威脅我?”“可以的。”董琦冷笑道,“大名鼎鼎的蘇狐狸總想做個好人、做個孝女。我能有什麼辦法,隻好創造機會來成全你。”他轉身問陳玉珠:“你和你女兒,今天隻能離開一個,你覺得,誰離開會比較好呢?”陳玉珠沒有正麵回答,隻是不住的哽咽起來。蘇瑾被哭得焦躁,她緩緩拔出配槍,冷聲道:“我這一槍,會打中你的腿,剝奪你的行為能力。”她提高了聲調,可依舊冷靜的過分。董琦跟著笑出聲來:“現在居然連法醫都能配槍了?而且還敢開槍?你覺得我會信嗎?就算你真的敢開槍,你覺得他們幾個會放過你家老太太?”“砰”的一聲槍響,蘇瑾槍口裡出來的子彈準確無誤的打中了董琦的左腿。董琦吃痛,跌倒在地,愣住十餘秒,才終於想起破口大罵。而在他愣住的時間裡,一直躲著的夏青檸也出來了。她沒用槍,隻用先前對付莫朝生的小電棍就製服了陳玉珠身邊的三個男人。剛剛那聲槍響是蘇瑾給得暗號,果然,她一直知道自己在這兒。夏青檸歎了口氣,走到董琦身邊:“蘇瑾是泉海市最好的法醫,知道我為什麼和你說這個嗎?我就是想要告訴你,她這一槍,可以精準的限製你的行動,但會避開你的動脈。所以,咱們也不急著去醫院。先告訴我,組織你們這場殺人遊戲的人是誰?”董琦咬著牙,不肯說話。夏青檸冷笑著拿過蘇瑾剛剛搶去的匕首:“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有辦法讓你開口。”“你、你敢刑訊逼供?”“這裡又不是警局,我什麼都做得出來。大不了殺你滅口,說你意欲反抗,我們是自衛便好。左右這裡沒有監控,而且,也沒有人能給你做證人。”夏青檸這話雖然是在忽悠人,但眼神聲音都十分到位。加上董琦左腿上的傷擴大了他的恐懼,所以他當真信了夏青檸的忽悠,當即回答道,“我不知道什麼殺人遊戲,我就知道有人給我發了一個類似於遊戲的東西。上麵有許多問題和選項,第一個問題是,你想殺死淩漫漫嗎?我也沒多想,就點了是。後麵的問題,都是教我怎麼殺人的。我還記得最後一句話,那不是問題,而是威脅——遊戲開始,如果半路退出,你會死。我原以為是誰的惡作劇,直到我拿到那瓶作為毒藥的氰化物。”夏青檸皺了皺眉:“你怎麼殺死的淩漫漫?”“她那個俱樂部,魚龍混雜的,想要混進去很容易。我喬裝成保潔員,換了她每天都要吃的保健品。她那也不是什麼能見人的地方,所以我也不用擔心監控……這些,都是那個遊戲軟件告訴我的。”董琦繼續回憶道。夏青檸逼問道:“你什麼時候給她吃的有字條的膠囊?”人死後不會吞咽,那個膠囊又是在消化係統中找到的,所以一定是死者生前吃下的。“什麼紙條,我不知道啊……”看神情,不像說謊。難道那個帶有紙條的膠囊,是幕後推手“M”親自喂給死者吃下去的?用的什麼手段?夏青檸正在想事情,“咻”的一聲槍響,在她身後炸開。而後,董琦腦門中彈,瞳孔瞬間放大。而後,整個身子摔倒下去。夏青檸快速讀懂狀況——有人用裝了消聲器的手槍,當著她的麵,殺死了董琦。她轉過身去,這才看到暈倒在地的蘇瑾,與笑眯眯用槍口對著她的秦兮然。他溫聲細語與她打招呼道:“夏夏,好久不見。”“你是M?”“也許是呢。”秦兮然用空閒的那隻手摸了摸夏青檸的腦袋,“彆怕,蘇瑾隻是暈過去了而已,我不會傷害你的朋友呢。”他湊近些,一字一頓笑著道,“但我可能會傷害你哦。”夏青檸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眼前一花,暈倒在秦兮然懷裡。昏睡前,她嗅到一股子淡淡的茶花香還有些許的血腥氣。然後她又想起一件事,程夏楓與胡然的手機上寫著“第一具屍體,她滿嘴謊言”。為什麼沒有後續的第二句第三句?難道說,所有人被殺死,都是因為說了謊話?夏青檸感覺自己被秦兮然攔腰抱起……他二十年前才多大?這個故事裡,為什麼會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