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母親的狀況，和上次夏青檸見時一樣。因為是上司的老媽，她也不能像逼問莫朝生那般，想著詐出些什麼。所以隻是去看了看，說了幾句慰問的話。當然，魏夫人並沒有搭理她。夏青檸躡手躡腳走出房門，輕聲問護士道：“最近病人有什麼異常嗎？”護士回憶半晌，搖了搖頭。“可有再唱那首兒歌？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護士似乎有些記不清，回憶半晌後仍是搖頭：“我印象裡她倒是再未唱過，等我問問其他班的同事，看看有沒有人聽到過。這歌，很重要？”“那就麻煩你問一問了。”夏青檸打開微信二維碼，“麻煩加一下好友，還有，我需要你們醫院所有的監控。兩個星期以內的，可以給我嗎？”護士答應等拷好了，會給夏青檸傳過去。夏青檸解決了這邊的事，外間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萬家燈火的輝煌讓夜色亮如白晝，還有趁著下班與另一半壓馬路的小情侶，手牽著手，秀了夏青檸一臉的恩愛。原來不是時間轉動太快，隻是她過得太忙了而已。夏青檸拉開車門，握住方向盤後沉沉歎了口氣：“等這案子結束，老娘一定要去馬爾代夫休假！管它什麼案子，關了手機，誰都不愛！”這話說歸說，她現在也沒有撂挑子的本事。油門一踩，直接便回了警局。周和慕也成功將林楊的人物關係圖調查的格外細致，那些寫文的作者如果有這種梳理關係圖的耐性，想來邏輯一定十分精準。林楊的微博認證是一個編劇，但也沒什麼代表作。寫過一些不怎麼出名的劇本，拍出來的劇也沒什麼人看過。有兩個劇甚至豆瓣無評分，想想也是有些淒慘。於是，他就轉型了，變成了“影視評論人”。他嘴巴毒，不是風趣幽默的那種毒，就是噴臟罵娘的那種毒。逮著一個不好的作品，就往死裡的罵。沒想到，網友真的就吃這一套，他的關注度一下子就高了起來。雖然作為一個沒本事的編劇他說的話是沒什麼公信力的，但這年頭，除演員粉絲外，誰還關注“影評人”有什麼本事呢？因為點評隻是一味的跟風黑，很快，林楊的熱度就被其他有真才實學的影視博主給蓋過去了。他隻得另辟蹊徑，針對演員，比如一些黑料多的、演技不好的、路人緣不好的。這些熱度不夠了之後，他就盯住了那些有一定粉絲基礎的“流量明星”。當紅的“小鮮肉”“小花旦”沒有一個沒遭過他毒舌的……嗯，說是詆毀謾罵倒是更加合適。夏青檸皺眉道：“這些明星殺了他？”“倒也沒必要。”周和慕聳肩道，“現在的明星，哪個沒被罵過？名氣越大的，黑子越多。莫說他們娛樂圈了，就連我們二次元，好多人氣高的角色都有黑子呢！比如我家桔梗（動漫《犬夜叉》中人物），好多人罵她是小三！”夏青檸瞪了他一眼：“你跑題了……那誰會殺了他？這些明星的粉絲？”周和慕沉默半晌，弱弱問道：“應該不至於吧？”追星這事兒，涉及眾人的知識盲區。眼見這案子查不下去，夏青檸隻要又搬出她萬能的閨密，任小溪。任小溪聽了前因後果，認真道：“你說的林楊我知道，他死了，怕是要普天同慶了。粉圈苦他久矣，他那張嘴，真真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比如，我現在聽到他的死訊後，嘴角已經不自覺咧開了微笑，險些咧到耳根子後麵。真的不是我惡毒，也不是我沒素質，而是他真的太煩人了！”“人已經死了，你可以慢慢高興，先回答我正事。”任小溪道：“想殺他的人應該不少，但真正能把這事兒付諸行動的粉絲，應該也不多。大多數粉絲還都是挺理智的，加上明星本人和工作室的正確引導，應該沒人能做出這種傻事。當然，每個圈子都有腦殘，還有那種我要為你對抗全世界的中二感。你去翻翻林楊的社交賬號和E-mail，估計給他寄恐嚇信的也不少。”周和慕在一旁點頭道：“是不少，變成真實的信件，都能把人給砸死。我琢磨著事情應該不是隻有網絡上這麼簡單，還特意讓人去他的家裡、工作室又找了一圈。家裡咱們之前去過，乾乾淨淨，咱們警員把之前遺留的貓屎都給鏟除了，也沒找到有用的東西。倒是在工作室裡找到一箱子的威脅信，聽工作人員說，那些都是被人直接扔在公司大門口的。老板不在意，他們這些員工挺害怕的，就把信留了下來。想著以後如果真的出事了，那就是證據。”他說完之後，沒有人接下一句。周和慕隻得繼續道：“所以，我是要在這些人中找到可疑之人嗎？”魏然沉默半晌，終歸還是點頭道：“眼下無其它線索，你且先查著。蘇瑾，把現在能調來加班的都給叫出來。夏青檸，彙報一下你剛剛的工作。”所有人都開始各司其職，夏青檸也一五一十講明了剛剛在療養院發生的事。她分析道：“我原以為莫朝生隻是一個背鍋的，但現在看來，他應該知道許多內情。他先是說，秦靜的屍體在洗手間，不去處理不行。而後有開始大聲嚷嚷，不殺不行。我再次以秦靜的身份逼問他時，他又開始混亂，說先把你肢解才行。我覺得以此斷定，莫朝生不是殺死秦靜的凶手，但是將秦靜肢解的人，應該就是他。而那句‘不殺不行’，他似乎不是對秦靜說的……他指得，會不會是最後發狂在街上亂砍人的行為？不殺不行，不在街上殺人不行。非他自願，是有人威脅他那樣做的。”魏然聽後，默默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他抬眼瞧著夏青檸，緩緩道：“早知道這樣，就該早些讓你去見見莫朝生。”“那是因為老大你不會去刺激一個精神病患者。”夏青檸笑了笑，補充道，“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我覺得您應該會感興趣的。莫朝生的床底下有一根鐵條，那顯然不是他病房裡應該出現的東西。我詢問了護士，他們說，隻有莫亞斯去過。我找醫院要了監控的拷貝資料，讓他們拷好就給周和慕發過去，也不知能不能有些線索。莫亞斯這個人，真的是越來越讓人難以看懂了。”魏然用手指撫摸著杯璧：“如果說，莫朝生與20年前的往事有關係，那莫亞斯怕是更沒有做這些的理由了。如果說莫朝生無辜，他可以是為了複仇。如果莫朝生是主謀，那他可以是子承父業。可如今的莫朝生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被脅迫者，莫亞斯為什麼還要再提出往事呢？難不成父親被脅迫後，兒子也被脅迫了？”夏青檸摸著下巴道：“我覺得，莫亞斯不像是那種會被威脅的人。如果他是M，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心理不健康。心理醫生心理不健康……雖說不是沒可能的事兒，但我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你是覺得他太過明顯了吧。”“沒錯！”夏青檸恍然大悟道，“‘M’顯然是一個運籌帷幄心機很深的人，他不會把自己暴露的這樣明顯。那個25CM的鐵條，我感覺像是用來針對前往審訊的警方的。可會去審問莫亞斯的警察，應該隻有你而已。一個瘋子，拿一個雖然鋒利但因為比較短所以沒什麼殺傷力的鐵條，如何會是你的對手？”魏然挑起眉梢：“所以，你覺得，有人在栽贓莫亞斯？”夏青檸連連點頭：“我大膽推測一下，莫朝生的確是個背鍋的，但他本身的手也不怎麼乾淨。我總覺得，是凶手拿什麼他在乎的東西在威脅他，逼迫他協助辦案，嗯，主要是處理屍體。最後再讓他主動站出來背鍋。莫朝生的確是有狂躁的毛病，再經過處理屍體時的刺激，瘋了也是正常的。”“協助處理屍體？凶手為什麼要威脅莫朝生協助處理屍體？”魏然曲著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莫不是凶手自己處理起來很困難？真凶其實是女性、老人、兒童、殘疾人這些力量相對較弱的弱勢群體？”夏青檸皺眉道：“如此弱勢的群體，拿什麼威脅莫朝生？”“秘密，親人，前程……”魏然緩緩抬頭道，“或許是遠在異國他鄉的兒子？”夏青檸感覺自己憋在嗓子裡的那口氣，怎樣都喘不上來。她卡了半晌，突然靈機一動：“威脅？雖然不知道二十年前的案子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發現了林楊案的盲區。”魏然微微一怔，轉又笑道：“你是說，我們遺漏了另外一個可能會對他有殺意的人？”夏青檸連連點頭，與老大說話，什麼都不用解釋，就是方便。林楊在微博上，雖然罵電影、罵明星、罵娛樂圈各種事。但黑紅也是紅，而且被這種傻X罵，反而容易引來路人的同情以及粉絲的保護欲，不算什麼特彆糟糕的事情。粉絲大多也都明白這種道理，雖然煩他煩得要死，但也真不至於殺了他。但有一群人，的確是被他觸及了利益，那就是他幾次三番曝光的虐貓組織。貓雖然不受法律保護，但作為個人財產，確實受法律保護的。他們本來就有偷貓的行為，林楊多次曝光，導致很多網友舉報，聽說在夏青檸準備以侵犯他人財產之名把他們一窩端了前，就已經有警方介入調查此事了。魏然淡淡道：“咱們真得先去看看這個虐貓組織了。”夏青檸興奮道：“要一窩端了嗎？”魏然看著她，似笑非笑：“儘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