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突然變得複雜起來。這原不是什麼好事,可魏然卻是一臉的打了雞血。見他這般興奮,誰也不敢喊困。包括之前被吩咐可以先去休息的蘇瑾,也是麻溜換上工作服,快速出了屍檢報告。“死因與我分析的彆無二致。”淩晨一點半,從法醫工作室裡拿著報告出來的蘇瑾,打著嗬欠彙報道,“但有一件事還算有趣,我在死者胃裡找到一顆未來得及被胃酸腐蝕的膠囊。拆開後,發現裡麵有一張小紙條。上麵先寫著的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夏青檸肝疼道:“這還是場情殺?”魏然撐著下巴看著平板電腦上的資料,淡淡道:“程夏楓呢?肚子裡可有其它異物?”“沒有。”蘇瑾聳了聳肩膀,“我估摸著她早飯也就喝了半碗粥,整個胃裡都空落落的。”魏然轉又看向周和慕:“你那邊查得怎麼樣?”周和慕這才抬起頭,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他歎氣道:“因為之前說過,殺死程夏楓的凶手不是胡然,我也就沒怎麼細查過他。現在仔細看看,這人的人生還真是挺豐富的。他家是真的有礦,因為他爹是個煤老板。他這富二代也沒打什麼折,感覺住在欣榮公寓多少有些委屈他了。三年前,礦業整改,他父親的礦因為多重原因被勒令停止繼續開采。但因為賺的錢夠多了,老兩口就一並出了國。留下胡然自己在國內,胡然的網吧不乾了之後,也沒再想過創業什麼的,開啟混吃等死模式。”夏青檸用勺子攪拌著咖啡:“他應該有不少仇家吧。”“仇家這事兒,我也查了,但真沒查出什麼。”周和慕咬著指甲,嘀咕道,“他這人的關係網意外的不算很亂,都是一些生意上的夥伴,其中市井混混居多。我挨個查一遍,即便有些人的確是和他有些衝突,但也不至於想要殺了他。”魏然淡淡道:“也就是說,夫妻二人,都沒有被殺害的理由。”夏青檸補充道:“那夫妻二人有互相算計的理由嗎?”周和慕皺了皺眉:“因為你們懷疑是胡然買凶殺死了程夏楓,所以我就仔細調查了程夏楓,想要看看她有什麼必須死的理由。然後我意外發現,她的卡裡最近多了很多轉賬。”夏青檸抬頭道:“胡然轉給她的?”“沒錯。”“那也沒什麼不妥吧。”蘇瑾也端著咖啡坐了下來,“丈夫給全職在家的妻子轉錢,難道不對嗎?雖然這個丈夫很混蛋,但他確實不缺錢。”周和慕搖了搖頭,神秘兮兮道:“但是這個數字有些奇怪,一個月的時間,連著給她轉了五筆100W,這看起來不像照顧妻子的起居,反而很像在給封口費。因為從前他們之間的轉賬記錄,最多沒有超過5W。”夏青檸放下勺子,側著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程夏楓抓到了胡然的把柄,所以威脅他要了五百萬。她準備拿著這筆錢離開胡然開啟新的生活,胡然害怕以後還會被她威脅,所以就雇傭殺手殺了她。事情結束後,那個凶手同樣也殺死了他?”魏然用手指敲了敲桌麵:“你們覺得,胡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夏青檸嘿嘿一笑:“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家那個礦。已經被勒令歇業的礦山,如果還在繼續經營,這秘密你覺得如何?”魏然笑了笑:“這方向不錯,周和慕,查吧。”蘇瑾在一旁幫腔道:“如果真相如此,那我倒是得對程夏楓刮目相看了。”魏然揮手下了逐客令:“我覺得你可以去歇歇了,免得明天又有屍體運來,你怕是要暈倒在解剖台旁。”“謝謝您的體量。”蘇瑾懶懶打了個嗬欠,“我還真是應該去歇歇了,你們兩個繼續忙,我回辦公室睡一覺。”她看向魏然,認真道,“組長,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多申請兩個值班室,然後加上四張床,你還記得我們有多久沒回過家了嗎?”家裡房租都白交了!魏然聽了這話,默默與夏青檸道:“讓夏景誠明天去一次我家,yoyo還得送到何醫生那去,差點把那貓崽子給忘了。”感覺需要再給yoyo尋個靠譜的領養,跟著他這樣的主人,怕是早晚得患上自閉症。蘇瑾去休息,周和慕去挖胡然夫妻兩個生前的八卦。夏青檸守在桌子前,眼巴巴瞧著魏然思考問題。老大不讓她去休息,她也不敢去。可在這眼巴巴的呆怔著也不是辦法,於是,她轉了轉疲憊的大腦,這才想起正事:“關於那句‘第一具屍體,她滿嘴都是謊言’,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二十年前的連環殺人案。白筱薇,死在公園裡,屍體被加工的極具藝術性。如果說胡然與程夏楓手機裡留存的信息指得並不是他們夫妻兩個,那是不是意味著胡然肚子裡的紙條,所指代的信息也與他們無關?這其實是凶手留下的關於二十年前案件的線索?”魏然當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從看蘇瑾找到那張寫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後,他便已近乎咬定,凶手不是二十年前的真凶,也該是與真相關係密切之人。他幽幽道:“從網紅連續被殺案開始,我們所偵破的每一起連環殺人案,幾乎都與這個所謂的‘M’有關。但是,他從未親自己動手,而是隱藏在背後,挑撥他人。這次,他拋給我們更多的線索,但這並不代表是他親自出手的。所以我們想要找到他,便得先找到殺死胡氏夫婦的凶手。”而且,這夫妻二人隻是開始,不會是結束。魏然站起身子:“要一起去檔案室嗎?”先前五件案子,M在比對當年受害者的身份。如今從胡然開始,凶手怕是想要重演當年的地點。而且,為什麼隻有五件案子就開始了新一輪的“遊戲”?最後的死者、他的父親魏思平在這個故事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魏然壓抑著那種既頭疼又興奮的情緒,明確道:“現在等著周和慕去挖胡然的老底,我們也做不了什麼。那就去找找20年前的線索,也許能猜到,凶手想要殺的人,屍體會被擺放在什麼位置。”第二個死者,江城,男,報社的寫手,也稱自由撰稿人。三十二歲,在當時小有名氣。屍體是環衛工人早上打掃垃圾桶時發現的,據說那個環衛工人後來接受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他在三年前病逝,聽說直到死亡,都還記得那噩夢般的一幕。三十二歲的成年男性被肢解開來,而後屍塊又被釣魚線緊緊綁縛在一處,形成一個不規則的球形。雙手與雙腳聚集在一處,然後他的腦袋則從中間伸出。像是盛開的花,滿是詭異與猩紅。最令人恐懼的,還是死者的眼睛。凶手將他的眼皮扒開,將上眼皮與眉毛縫合在一處。死者的眼睛就那樣瞪得大大的,任誰都看得出,他死不瞑目。打開垃圾桶後,看到了這樣一番景象。彆說是環衛工了,換了沒有心理準備的警察,隻怕都能當時就吐在死者臉上。夏青檸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隻覺驚悚的要命。她顫顫道:“這現場照片……我倒是第一次見。”“彆說是你了,連我都是第一次見。”魏然將照片扔在一旁,呼之欲出的惡心感在提醒著,他已經逃不掉了。他輕聲道,“這檔案室的權限,我也是剛剛拿到的。因為當年技術多少差了點,有許多現場照片都沒存錄電子版。如果不是看到第一手資料,我不會知道凶手這般變態,也不會知道……給那個環衛工人做心裡輔導的醫生正是我的上一位心理醫生,好巧不巧的,他還是莫亞斯的老師。”夏青檸有些驚詫:“莫亞斯與二十年前的案子,聯係是否有些過於緊密?”魏然挑起嘴角道:“不然我懷疑他做什麼?”有人敲響檔案室的門,周和慕探頭探腦的流進來後才象征性問道:“你們兩個沒做什麼私密的事情吧?我有事情要彙報。”魏然沒理他的插科打諢,示意他趕緊說正事。“胡然見不得人的事,的確就是他爸的那個礦。他爸出國就是為了掩人耳目,這礦私密開采的工作,被交給了胡然。他的網吧關門也不是因為賠了錢,而是老板太忙,無暇分心。”周和慕說完後,又拿出了兩位死者的手機,“我對這手機裡的內容進行了一番恢複,還黑進通信公司拿到了這兩部手機先前的通話記錄……”夏青檸咋舌道:“黑進?”“沒辦法,這個時間誰還不睡覺呢?我隻好自力更生了。”解釋之後,周和慕神秘兮兮道,“這夫妻兩個在近期有一個共同聯係人,名字叫趙宇。這人,在程夏楓死前給她打過電話,他還接到過不少胡然的電話,最近一條通話記錄,與胡然出門時間吻合。”魏然點頭道:“天亮之後,先把這位趙先生請回來。”周和慕繼續道:“程夏楓的聯係人裡,還有一位我們的老熟人……”夏青檸笑了笑:“你可千萬彆告訴我,是莫亞斯!”周和慕似乎有些受到了驚嚇,他下意識喊道:“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