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然沒有死在家中。這對特案組來說，其實算得上是一件好事。畢竟像“同一個地方在三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裡相繼發生兩起命案，而且兩起案件的受害人還是夫妻，第二位還是殺死第一位的嫌疑人”這種消息被媒體添油加醋的發出去，張局多半要被氣得心肌梗死，順便送他們四個一道去見閻羅。當然，魏然例外。因為他是張局的兒子，而且本身就算是個“閻羅”。胡然死在公園裡，屍體被吊在樹上。舌頭吐出來老長，初步判定，應該是勒死的。法醫組的人將屍體放下，蘇瑾捂著鼻子湊上去，檢查道：“小便失禁，舌頭吐出，還有指甲在脖子上抓出的吉川線。應該是被勒死的，凶手應該很享受勒死胡然的過程，甚至還刻意放緩了勒死胡然的速度。這就意味著凶手的力氣遠大於胡然，男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個練家子？”魏然皺眉看著周遭緩環境：“練家子？你以為看武俠呢？”“可這是事實。”蘇瑾淡淡道，“我目測死者身高178CM左右，體重應該在75KG。不瘦但也談不上胖，沒什麼肌肉但也不至於弱不禁風。想要如此悠閒的勒死這種男人，身高至少得有185CM，體重得在80KG以上。而且，身上都得是肌肉。那個，你知道美國隊長嗎？”魏然翻了翻眼皮：“聽您這意思，凶手還得是個歐美人。”蘇瑾吐槽道：“您今天這是吃了槍藥？”“也不是，就是感覺一直被凶手牽著鼻子走。”魏然冷笑道，“我感覺依照凶手這速度，天亮之後，可能哪裡又得出現一具屍體。”蘇瑾啐道：“呸，烏鴉嘴，你可讓我們歇歇吧！”魏然神色回歸正經：“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大抵已經死了一個小時。”“晚上十點半？”蘇瑾點了點頭：“這裡應該是第一案發現場，因為屍體並沒有拖拽的痕跡。先勒死，然後把人吊在樹上。胡然掙紮時甩丟了鞋子，剛剛痕檢科的人在灌木叢裡找到了。從距離計算，沒什麼疑點。而且，死者小便失禁，順著褲腳子留下來一大灘，現在還沒乾透，應該沒有會刻意安排這種痕跡來偽造案發現場的凶手。”魏然冷聲道：“你覺得和殺程夏楓的，是一個凶手嗎？”“看著有些像，我也不敢確定。”蘇瑾摸著死者的脖頸分析道，“程夏楓的屍體有太多生前傷，但那些應該都是胡然造成的。至於胡然，目前來看沒什麼傷口。程夏楓是一擊斃命，胡然稍稍死得慢一些，但也沒遭受過多折磨。不是相同的凶器，也不是相同的殺人手段，也沒有凶手留下的標記。是否為連環殺人案，不太好判斷。但程夏楓與胡然畢竟是夫妻，被殺害的時間間隔又這樣近，還能是兩個凶手不成？”魏然像是自言自語般默念：“理由呢？”“殺人理由？”蘇瑾懶懶道，“這就得你們去找了，仇殺、情殺、財殺，或者是愉悅犯？”魏然皺眉道:“殺人理由等會兒周和慕和夏青檸來再說，你先和法醫組的把屍體帶回去吧。解剖不用太著急，先歇歇。疲勞工作，怕報告會出差錯。”蘇瑾撇嘴道：“我還以為您鐵開花，終於學會關心下屬了。”“我一直挺關心你們的。”“受不起！”蘇瑾命人將屍體裝進裝屍袋，轉而盯著魏然道，“你留著關心夏青檸去吧。”魏然也沒反駁，盯著先前吊著胡然的那棵樹，淡淡道：“哦，好。”蘇瑾帶人回去沒多久，夏青檸就開著車把周和慕拉回來了。他們兩個剛剛去了欣榮公寓，查了保安室的監控錄像。晚十點十分，胡然出現在大門口。截圖放大來看，也看不太清神情。他穿著先前他們見他時穿著的那件藏藍色Polo衫，灰色的休閒運動褲，可腳上穿得卻是皮鞋。夏青檸解釋道：“胡然雖然看起來在家有些邋遢，但他對外的形象絕對不是那種不修邊幅的人。我下午的時候看了，他的衣櫃裡，全部都是名牌。隨隨便便一件T恤，單價也在三千塊以上。而且，他白天隻是去超市買啤酒，衣服也是認真整理過的。Polo衫，休閒褲，運動鞋。所以，晚上他腳上這雙皮鞋，實在是不對勁……他當時應該很著急，急得隨便找了一雙鞋便穿上了，完全沒時間在意自己的形象。”魏然點頭道：“凶手用他的把柄，威脅他孤身來到這個公園？”“他妻子剛被人殺害，而且就是因為接到了這種電話！我們討論案情的時候完全沒避開他，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怎麼還敢在接了電話之後自己跑來這種連監控都沒有破地方！”夏青檸氣得直跺腳，“他覺得自己是金剛狼嗎？殺不死的嗎？”魏然似笑非笑道：“什麼樣的把柄，會比性命還重要？”“從前參與過燒殺搶掠黃賭毒？”說完這些，夏青檸自己倒是先皺起了眉頭，“如果他做過這些，那也該算是一個有些本事的男人。就算自己沒練過一些拳腳，也該有些警惕性的。可他竟然三更半夜的單獨去見一個威脅自己的人？乾過那些缺德事的人，會這樣沒有警惕性？”魏然淡淡道：“無論他以前做過什麼，在妻子剛死的情況下，都該有些防範意識，或是恐懼感。可他就這樣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似乎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殺死的可能性。這是為什麼？”夏青檸接口道：“難道是他認為殺死程夏楓的人不會殺了他？他知道是誰殺死的程夏楓？”“或許我們可以做一種假設。”魏然分析道，“殺死程夏楓的人，是胡然找來的。然後，這個人又在當天威脅胡然，說我有你買凶殺人的證據，現在來公園，我們好好談談報酬問題。”夏青檸搖頭道：“那胡然也該有些警覺性才對，畢竟對方剛剛殺了人……”“如果是胡然主動找得對方呢？”魏然淡淡道，“比如胡然問對方，你為什麼要把程夏楓的屍體扔到我家樓下？說好的毀屍滅跡呢？”夏青檸眨了眨眼：“可胡然為什麼會想要殺死程夏楓？一個事事都聽他話的妻子，沒有必須要死的理由啊。”魏然輕聲道：“目前我們所知道的程夏楓，來自於她的日誌與胡然的轉述。”他看向周和慕，“程夏楓有多久沒有寫過日誌了？”周和慕回憶道：“嫁給胡然以後，似乎就再沒寫過了。從前的也是加了密的，感覺像是一種告彆式，封鎖日誌，與過去的自己進行告彆。”魏然輕聲道：“他們夫妻兩個是什麼樣的人，還得再仔細查查才行。”周和慕領了任務，重新發現了自己的重要性，並驕傲的抬起了下巴。他裝模作樣道：“若是能找到他們的手機，想來調查進度一定會進展飛快。”話音剛落，痕檢科的一位通知突然尖叫道：“我好像是找到了死者的手機！”周和慕默默捂住嘴巴，這說什麼來什麼，他這衰命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痕檢科的人把手機拿來，不是一個，而是一對。“這兩個手機是裝在防塵袋裡的，扔在灌木叢後麵。我手電筒晃過去，發現塑料袋反光，原以為是垃圾，結果細看才發現是手機。”痕檢科的兄弟掐著腰喘著粗氣，“兩個手機一起套在一個防塵袋裡，顯然不是路人無意丟了的。我估摸著是凶手扔在這的，可能是死者的，也可能是其它的，你們自己看看吧。”負責電子設備的周和慕戴好手套，結果手機。打開折騰了半晌，確定了機主的身份，的確屬於今天死了的那對夫妻。他皺眉哼唧了半晌，抱怨道：“手機的內容被刪的乾乾淨淨，等一下我得回去好好試試能不能找回來。”魏然抱著手肘道：“凶手特意把手機留在這，顯然不會隻留下空殼。裡麵肯定是有東西的，而且應該是那種很容易找到不需要破譯的。”周和慕翻找過後，大聲激動道：“這貨在計算器裡留下了一段數字，不對……是在兩個人手機的計算器裡分彆留下一段文字。程夏楓的是34；94；58；744；84，胡然手機裡麵寫著的是82；626；984；48264；926。”夏青檸聽後，下示意說道：“第一具屍體……他滿嘴謊言。”周和慕沒聽明白：“你意思是這串數字是你剛剛說得那個意思？”“這根本就不算什麼密碼，你打開手機的九字鍵盤，將數字轉化成拚音。然後挑選一下，就能找到最像人話的那句話。”夏青檸看向魏然，猶豫道，“我怎麼覺得這句話，說得不是這個案子。”魏然挑起嘴角：“你說的應該沒錯，二十年前連環凶殺案的第一案，死者白筱薇就是死在公園內。她的屍體，被分割後以魚線重組，腦袋被整齊割下然後塞進肚子。而且，她的眼睛和舌頭沒了。你看，屍體形象符不符合這句，她滿嘴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