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楓死亡前的時間線大致可以確定了。下午兩點十分左右,夫妻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發生了暴力衝突。兩點二十分前後,犯了混的胡然摔了程夏楓的貓,並將程夏楓反鎖進了陽台。早已習慣這種生活的程夏楓也沒急著敲門讓胡然放了自己,而是默默拿出手機,試圖做一些轉移注意力的事情。下午三點左右,胡然發現冰箱沒了啤酒,正好想要透透氣的他便出門去了超市。與此同時,有人撥通程夏楓的電話,說了一些讓她畏懼的事情。著急出門與那人見麵的程夏楓發現敲門無人應答後,便用陽台工具箱裡的扳手砸壞了陽台的門鎖。怕胡然回來發現後生氣,她特意掩上了門,將一切偽造成原本的樣子。然後,程夏楓便再也沒能回來過。她被凶手以利器敲破腦袋,死在了外麵。凶手將她的屍體藏起來,等天黑時,直接拖到花壇處。左右屍檢時也能發現她的致死原因不是墜樓,所以再多的偽裝也是無用。可凶手為什麼要這樣做?那個“砰”的一聲讓程夏楓誤以為晚八點才是屍體墜樓的時間,可這時間差有什麼意義呢?既不能偽造死者的死亡時間,也不能栽贓給死者的丈夫胡然。而且,這“砰”的一聲是怎樣製造出來的?如果是定時,凶手怎會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出現?如果不是定時裝置,那凶手當時在哪裡?她盯著陽台的門,腦子裡麵轉得飛快。魏然皺眉問她:“你當時聽到的聲音,究竟是什麼樣的?”“如果我沒順著陽台看到樓下的屍體,我一定不會以為那是有人跳樓了發出的聲響。那響聲很大,又有些悶……”夏青檸恍然大悟,“那其實是陽台門突然被風吹開的聲音!”夏青檸跑進陽台,側寫道:“凶手給程夏楓打電話時,準確說出程夏楓的生活環境。程夏楓心中慌亂,下意識去打開了陽台的窗。她出門之後隻記得關上陽台的門,但沒有去關窗,所以陽台的窗子一直是開著的。晚上的風有些大,加上胡然打開門後加強了風力,所以陽台的門被猛然吹開,我聽到聲響後正巧看到程夏楓的屍體,因此才會覺得程夏楓當時是跳樓而死。”所以,這一切都是巧合?她是因為自作聰明才想了這許多的彎彎繞繞?夏青檸抓了抓頭皮,真的很想打死自己:“我到底在為一些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忙來忙去!”“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無關緊要。”魏然道,“至少確定了胡然沒什麼嫌疑,而真正的凶手是程夏楓所討厭的、可能會打擾到她現在生活的人。如果胡然沒有說謊的話,那程夏楓的交友圈應該很簡單。等一下讓周和慕查一下,應該很快就能鎖定凶手的範圍。”胡然適時在一旁幫腔道:“這位警官說得對,我肯定是沒有殺人嫌疑的。我是她的老公對不對?哪有殺老婆的老公呢?”夏青檸冷笑道:“在我印象裡,還沒有打妻子的丈夫呢。”她拍了拍胡然的肩膀,趴在他耳邊小聲道:“你最好記住我剛剛和你說的話,如果我們法醫因為你的舉報被停職阻止了破案的進度,那我一定讓你好好明白一下,什麼叫做報複。”言罷,她轉又看著魏然,諂媚道,“挺晚了,收隊?回局裡?”“嗯,走吧。”“您要不要回家休息,我帶著他們也可以的。”想想自己剛剛繞進去的牛角尖,有些心虛的夏青檸又著重說了一次,“我真的可以的。”魏然拍了一下她的腦門:“放心吧,我沒喝多。”胡然跟在他們後麵,小心翼翼問道:“警官們,那我怎麼辦?”夏青檸似笑非笑道:“怎麼,你想和我們一起回去?”“不不不,不用了。”胡然默默後退兩步,看起來老實巴交。出門以後,魏然才問夏青檸:“他的臉怎麼回事?”“蘇瑾踹的。”“我還以為是你打的。”魏然嗤笑道,“如果是蘇瑾,這事兒倒也正常。”哪裡正常了?蘇瑾雖然看起來不正常,但拿著的一直都是溫柔知性的劇本。雖然她的溫柔一般都是給屍體和頭蓋骨的,但也從未主動出手打過活人。夏青檸試探性問道:“蘇瑾她,特彆討厭家暴的人?”魏然笑了笑:“你對我家的案子了解的那麼清楚,對蘇瑾倒是一無所知。不過勸你要麼自己查,要麼彆八卦,反正彆主動去問她。”可能因為酒精的作用,今天的魏然特彆話多,“你覺得一個法醫,能打架、能查案、還能溜門撬鎖……這正常嗎?”的確是挺不正常的!回到警局後,作為工具人的周和慕主動開始彙報工作:“欣榮公寓的安保措施很好,每戶樓的電梯、樓梯間均有監控,小區大門也是有監控的。你們說的沒錯,下午兩點五十三分,她的確是出了門,然後,就再沒回來過。至於凶手的行動路線,我什麼都沒查到。為了避免你們說我是廢物,也是為了彌補我在查監控方麵的缺失,我以最高的效率調查了程夏楓生前的人物關係網。”他頓了頓,繼續彙報道:“和你們猜測的一樣,程夏楓生前關係網很簡單。她沒什麼朋友,通訊錄裡的都是從前胡然開店時的朋友。這些人知道的事情胡然也都知道,所以應該不存在可以威脅程夏楓此後生活的秘密。那剩下的、程夏楓害怕或討厭的,也就隻有兩個了。”夏青檸挑眉道:“她繼父和她的初戀男友?”“你都知道了還讓我查什麼!”“總得確定一下。”夏青檸笑道,“你繼續說。”周和慕喪著腦袋道:“她通信錄裡沒有任何她初戀男友的聯係方式了,為了找這個人,我找到了程夏楓高中班級的通訊錄。挨個問過去,總算從一個男生口中打聽到了這人的消息。這人名叫李金河,今年也三十歲了。沒什麼正當職業,偶偶打打零工養活自己。年紀更小那會兒就是個小混混,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把程夏楓忽悠得跟了自己。至於她繼父,現在就是個老混混。聽說又成了一次婚,好像還得了個兒子。”魏然側身問道:“從你的角度來看,誰得嫌疑大些?”“我覺得嫌疑都挺大的,但李金河嫌疑更大。”周和慕分析道,“她繼父先前被胡然的人打過一次,流氓最怕的不是警察,而是更狠的流氓。他那把老骨頭被揍過一次後,估計就不敢再造次了。而且,他應該沒什麼能威脅道程夏楓的東西。至於李金河,前男友、同居三個月,誰知道有沒有私密照片什麼的。我覺得,私密照片這東西,對於夫妻來說殺傷力是最大的。”夏青檸眨了眨眼:“雖然很齷齪,但我同意周和慕說得。”周和慕拍著桌子道:“你得把話說清楚,是李金河猥瑣,不是我猥瑣。”“哦,好的。”夏青檸撐著下巴道,“還有一件事我想不太明白,殺人理由是什麼?”“威脅不成,惱羞成怒!”夏青檸聳肩道:“是李金河威脅程夏楓,又不是程夏楓威脅李金河。威脅不成的人,一般會選擇公布秘密來個魚死網破,而不是殺人滅口。相反,被威脅的人為了一勞永逸,大多會有想要殺人滅口這種念頭。”周和慕微微一怔,轉而抱怨道:“我就是個玩電腦的,問我這些我哪裡會知道?”於是,二人一起眼巴巴看向魏然。魏然歎了口氣:“正常來說,如果李金河找到程夏楓是為了威脅她,的確不會殺了她的。所以,也可能是有人假借李金河的名義,把人引了出去。”夏青檸皺起眉頭:“如果是這樣,那凶手就不是彆有目的,他從一開始就想殺了程夏楓。那問題又來了,程夏楓其實是沒得罪過什麼人的。就算是與某些人有些不愉快,但真的不至於想要殺了她。”周和慕湊上前來,神秘兮兮道:“會不會是傳說中的豪門恩怨?胡然養在外麵的女人想要登堂入室,但是胡然始終不肯離婚,所以那個女人殺了程夏楓。”“胡然那樣的男人還有人想搶?還為了他殺人?”夏青檸冷笑之後又回歸平靜,“或許你說的有道理,畢竟每個人的腦子都長得不一樣,我覺得你有必要調查一下。”魏然在一潑冷水道:“如果胡然在外麵有女人,應該直接就和程夏楓離婚了吧。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並不牢固,並不是一張結婚證書就可以困住的。”言談間,蘇瑾走了過來:“屍檢報告出來了,與我先前判斷的基本一致。就是死者還有一些拖拽造成的死後傷,大約是搬運屍體造成的。我任務完成,倒是不怕明天胡然舉報我了。”魏然的手機響起,張局來電,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三分鐘後,他掛斷電話,並與蘇瑾道:“你不用擔心被舉報了,因為胡然已經死了。”蘇瑾冷笑道:“我可沒有因為怕他舉報所以殺他滅口。”“少廢話,趕緊出現場!”魏然那暴躁的脾氣又回來了,“一天之內,前後間隔不足三小時,在相同地點發生兩起命案,死者還是兩口子。你們猜,明天是張局先吃了我們,還是媒體先吃了我們?”“我覺得是勞累先吃了我們!”周和慕伸著懶腰抱怨道,“已經快要十二點了,咱們今天估計又得通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