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開車把夏青檸送回小區門口，交代她早些休息。“先是幼兒園的案子，然後是敬老院的案子。張局怕咱們特案組的都累死，特意安排了兩天假期。他老人家承諾，隻要不涉及三人及以上的重大連環殺人案，就不會打擾咱們休息。”魏然示意夏青檸趕緊下車，並補充道，“再變態的凶手應該也不至於在兩天殺三個，所以你這個假期應該還挺安全的。你可以隨便喝酒睡覺或者拉著你閨蜜蹦野迪，沒人管你。”夏青檸咋舌道：“老大，瞧您說的，我私生活哪裡有那樣……豐富多彩。”如果條件允許，她這兩天多半是在床上和浴缸裡度過的。她皺眉問道：“你不回家？”“我去一次局裡，有些事要問問老頭子。”“二十年前案子？”魏然交代道：“你關心一下晚上我如果不回去給你做飯、你吃什麼比較重要，其餘的事兒等你上班再說吧。還有，不要再單獨去找莫亞斯了。現在也不知他是人是鬼，有什麼目的。萬一覺得你是個突破口把你綁去當人質，我還得去救你。”被魏然這麼一說，夏青檸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毛用沒有的拖油瓶，有些自閉。她委屈道：“您放心，我肯定不敢再擅自行動了。”魏然憋了半天，到底還是說出一句“謝謝”來。“不管怎麼說，還得謝謝你。有你幫忙，我的確是想通了許多。”夏青檸還沒來得及感動，魏然便繼續道：“yoyo被我送何醫生那裡寄養了，你有時間幫我把它接回來。還有，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貓，再接一隻回來。咱們平時工作也忙，我怕它自己在家得抑鬱症。”夏青檸點了點頭：“行，我回家換身衣服就去寵物醫院。”她溜溜達達的往回走，想著長夜無聊還特意去超市買了兩塑料袋的零食。等她走到樓下時，卻看見一個蹲在路邊的少年。少年穿著白色的毛衣，頸部修長白皙。他蹲在那裡，縮成一團，像一隻黑底白花的奶牛貓，從上到下都透露著一股懶勁兒。夏青檸無需仔細辨認，也能看出他是秦兮然。好看的人，真是連後腦勺都好看！秦兮然這張臉，是夏青檸找不出什麼形容詞可以誇讚的。在他麵前，魏然、莫亞斯這種看了就讓人移不開腿的顏，隻能被迫降為第二梯隊。秦兮然長得很像他母親，他們母子身上都有一股子的魔力，就是他什麼都不做，你也覺得這人神秘兮兮深不可測。夏青檸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正想打招呼時，卻見秦兮然麵前躺著一隻已經看不大出花色的小貓。小貓渾身是傷，微張著嘴，舌頭長長伸出，努力喘著氣。它應該很難受，但還有求生的意識。夏青檸扔下那那兩兜子寶貝零食，上前查探道：“這貓怎麼了？”秦兮然懶懶道：“我說是我做的，你信不信？”夏青檸回身看了一眼他，歎氣道：“它身上的傷，不是毆打，也不是動物撕咬，是高空墜落所致。貓不會自己從危險的地方跳下來，就算是跳，也會掌握平衡，不會摔成這樣。所以，這的確是人為的傷。要麼天台，要麼是有住戶打開窗把它扔了下來。你不住在這，連單元門都進不去，怎麼可能是行凶人？”秦兮然笑眯眯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我不住在這兒？”“因為我住在這兒。”夏青檸歎氣道，“我從前可沒見過你。”秦兮然笑了笑：“也許我是最近才搬來的呢，你好多天沒有回過家了吧。”“彆鬨了，再耽誤下去，這孩子就真的沒救了。”她左看右看，也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便脫了外套把貓裹緊衣服裡。她把吃的扔進車庫，順便把車子提了出來。夏青檸看向秦兮然：“一起嗎？”秦兮然點了點頭，像等待開飯的家貓，懂事又乖巧。“會開車嗎？”秦兮然搖了搖頭。“那你抱著貓。”夏青檸小心翼翼把還有一口氣的小貓放進秦兮然懷裡，轉而一腳油門，絕塵而去。路況還行，也沒點背趕上紅綠燈。夏青檸在不超速的情況下把車子開得最快、最穩，直到抵達寵物醫院，她還在思考，如果遇到堵車，要不要直接警笛開路？濫用職權這事兒是不對的，鬼知道得交多少字的檢討書……何醫生見她進來，剛要寒暄，就被夏青檸搶過了話語權：“這貓是摔傷的，我猜得是被人從三到四樓扔下來的。初步判斷有幾處骨折，臟器是否破裂目前還不清楚，麻煩你了。”何數連忙呼叫護士安排手術室，並認真與夏青檸交代道：“傷得這麼重，你也彆抱太大希望。”“何醫生你儘力就行。”夏青檸抖落開自己混了貓血、貓毛還有泥土的外套，在意識到這衣服已經沒救了後，把它塞進了垃圾桶。秦兮然的白毛衣也臟了一小塊，但好在有她外套隔著，所以還不算狼狽。他縮著手腳坐在長椅上，軟軟問夏青檸道：“為什麼要救它？它看著那麼可憐，安樂死也許是更好的辦法。”“因為它在努力喘著氣，它還想活下去，醫生也沒宣布不可救，那我就沒權利讓它死。如果醫生覺得這孩子沒救了，我也不會反對用安樂死來結束它的痛苦。”夏青檸歎了口氣，“希望還有救，正好帶回去，和yoyo做個伴。”秦兮然往前抻了抻身子：“你為什麼斷定我不住在你們小區。”“因為花粉和味道。”夏青檸輕聲道，“春季正是百花傳粉的季節，你這白衣服，不小心剮蹭上更加明顯。九裡香的味道，才一見麵我便聞到了。而種植九裡香的地方，隻有隔壁麗水景苑。麗水景苑安保措施嚴格，除本小區住戶外，外人是進不去的。所以，你家住在麗水，不住在我們欣榮公寓。”秦兮然托著下巴笑道：“你小時候便這樣，看到的東西總能比旁人多些。”夏青檸勉強笑了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樓下？”“當然是去找你。”夏青檸繼而尋到道：“你為什麼會知道我住在欣榮公寓？”秦兮然也沒解釋，坦然道：“我就是知道，這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青檸，這麼多年不見，你就不想問問我過得怎麼樣？”夏青檸淡淡道：“人活在世，誰也不會一帆風順。這個過得怎樣，自己知道便好。”她雖不問，秦兮然倒是主動回憶起來：“我進了少管所，又去了孤兒院。大學畢業後也不知道該去哪，兜兜轉轉，又回了泉海。”“你在莫醫生那兒接受心理治療？”秦兮然點了點頭：“是啊，有一段時間了。”從年齡上看，秦兮然與夏青檸是同齡人。單看外貌，他們那種貓係長相也都生得比較稚嫩。可秦兮然那雙眼睛像極了活了好多年的老妖怪，不知是因為太過好看給人的錯覺，還是經曆太多的男孩子都生了一雙這般有些恐怖又有些讓人心疼的眼睛……而且，秦兮然的突然出現，的確是讓夏青檸有許多不好的預感。比如，他為什麼那麼巧的出現在莫亞斯的診療室？比如他為什麼找得到自己住著的公寓？麗水景苑可是泉海市有名的富人區，即便隻是租賃，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秦兮然這從孤兒院出來的孩子，想要住進麗水景苑當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還有，那天她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夢到他……把做噩夢這事兒賴在秦兮然身上屬實有些賴皮，但女人的第六感的確就是科學無法的玄學。她腦子亂成一團糨糊，秦兮然突然站起身子湊了過來：“青檸，你好像有些怕我。”夏青檸心虛道：“我怕你做什麼？”童年好友重逢，她連一句寒暄都沒有，先是在醫院扭頭就走，而後又懷疑對方身份可疑。實在不地道！秦兮然又往夏青檸麵前湊了湊：“有些事，你該問問我的，你這般刻意不願提起，反倒讓我心裡空落落的。青檸，我想你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著你。”一個長得跟漫畫男主似的帥哥對夏青檸說“我一直都在想著你”，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夏青檸卻有些高興不起來，她看到秦兮然渾身都會不自在，不是因為他們的關係不好，而是夏青檸總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如果當年她再機靈一點兒，或者是沒有猶豫早些撥通報警電話，也許有些悲劇就不會發生。而秦兮然也不會似現在一般，好好的大活人雖然還喘著氣，但總覺腔子裡頭空落落的。“兮然……”她輕聲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要對我說？”秦兮然笑了笑：“我隻是想說我想你了。”手術室裡的護士走出來，尋到夏青檸道：“你剛剛送來那隻貓需要血液配型，你看要不要試試yoyo的。”“啊，可以，晚上我給它吃點好的補補。”夏青檸默念道，“希望孩兒他爹不要發飆。”這個孩兒他爹，指得自然是魏然。護士離開後，夏青檸發現秦兮然也不見了。他突然的出現，似乎真的隻是想要告訴她，他想她了……夏青檸心慌的厲害，最近怕是不會太平，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相信著女人的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