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檸被“老朋友”嚇得臉色蒼白,卻又不知該如何告知魏然這位“老朋友”到底是誰。她像是懷揣春意的妙齡少女,每一點秘密都能化作一分的扭捏,看得人抓心撓肝,隻想拎著她的腦瓜殼磕在門框子上,然後大聲吼道:嘿,醒醒,你已經不是非主流的初中生了!而且,這矯揉造作的模樣是你的人設嗎?好在魏然不是什麼八卦之人,見她不願多說,也就沒逼問。他拉開車門,隨意道:“你如果想打遊戲,就進去,蘇瑾和周和慕正好能做你的隊友。如果你想做些彆的轉移一下舊友重逢的注意力,那就上車,跟我走。”夏青檸當即蹭上副駕駛,並乖巧的係好安全帶。她興衝衝道:“老大,我們去哪?”“陳鹿升的宿舍。”夏青檸沒再多問,默默坐好。關於與秦兮然重逢這件事,她實在沒怎麼做好準備。或許應該說,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再見到秦兮然……秦兮然的父母很神奇,明明不愛,卻偏偏還要糾纏在一起。聽鄰居八卦說,年輕時的秦先生愛慘了他的太太,可女神卻從來不肯給他正眼。後來,他終於憑借不懈的努力追到了女神,卻又在婚後聽說她的女神是因為想要嫁入豪門失敗,這才找他做了接盤俠。秦兮然出生後,秦先生愈發覺得這孩子不像自己。因為他實在生得過於好看。溫和的眉眼,白皙的皮膚,領著走在街上時,也不知有多少星探來問過:你家孩子這麼可愛,考慮來做童星嗎?誇獎秦兮然的人越多,老秦便覺心底愈發忐忑不安。誠然孩子的母親生得豔壓群芳,可他自己卻是個沒什麼出息的。他沒財,沒貌,他能娶到如今的夫人,全仰仗祖宅拆遷,這才得了點人民幣在泉海市相對高檔的小區買了一套房產。嗯,其中還有一部分是貸款。秦兮然這孩子,與他越看越沒什麼共同點。所以,他討厭秦兮然。他愛自己的老婆,又擔心老婆給自己帶了綠帽子。他不舍得離婚,卻又在心底咬定秦兮然不是自己的崽。長時間的壓抑讓他把所有的暴躁都施加在秦兮然身上,而他老婆看著這一切也從來不會管。她隻是笑著在一旁看著,偶爾微笑道:“兮然這孩子,還真是喜歡哭呢。”那時候夏青檸太小,從未想過一門之隔的距離,便是秦兮然的煉獄。直到有一天,小區的孩子們聚在院子裡玩。有幾個比較調皮的孩子攔住了秦兮然,他們突然大聲喊道:“你不是男孩子嗎?你怎麼還打了耳洞呢?”夏青檸本著好奇的心思湊過去,她發現那不是耳洞,而是一排訂書釘。還有血痂在上麵,這是用訂書器硬生生釘進去的。她盯著看了半晌,第一次切身體會何為毛骨悚然,雖然那時候她連這幾個字都不會寫。秦兮然看著她,轉而伸手將耳朵上的訂書釘一個接一個的摳了出來。沒什麼血如泉湧的大場麵,但還是把周圍的孩子嚇得不行。他們迅速尖叫著做鳥獸散,隻有夏青檸還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他。車子開過減速帶,將夏青檸的思緒拉扯回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洞,這是初中的時候她跑去打的。那時候一方麵是活得比較叛逆,還有一方麵,就是想起了秦兮然。耳釘就這樣的疼,那像訂書釘那樣遲鈍又疲軟的東西穿過皮與肉,該是怎樣的疼痛?“到了。”魏然側身看了一眼她,“在想什麼?”夏青檸眨了眨眼,咬著指甲道:“我在想老大您的車技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穩,當年我在駕校時若是有你這種技術,也不至於被教練罵的懷疑人生。”魏然冷哼道:“你不想說自己為何走神也不必特意轉移話題,你該知道,我這人對八卦沒什麼興趣。”夏青檸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當然,如果你想說,我也很願意聽。”魏然淡淡道。“老大,您剛剛說,您不是八卦之人。”魏然解開安全帶,不鹹不淡道:“誠然我不是八卦之人,但有些八卦,的確很容易吸引彆人。”說完這話,他老人家就邁開大長腿走開了,夏青檸忙忙追上去。他們找到宿管阿姨,去了陳鹿升的寢室。研究生的住宿環境還算可以,而且都不是小孩子了,阿姨們管得也就不是特彆嚴。四人的寢室,上床下桌。衛生顯然是沒有大一新生那般規整,可亂糟糟的反倒很有男生寢室的特色。因為都在上課,所以寢室裡麵沒有人。阿姨指著左側靠窗的床位,介紹道:“看到那個最乾淨的位置了嗎?那就是陳同學的床。宿舍裡的孩子很多,我們大部分隻能記個臉熟,但陳鹿升這孩子卻讓人挺難忘的。第一是他愛乾淨,衛生這事兒永遠不用我們操心。第二,就是他脾氣好,平時從未與人爭吵過。哎,誰能想到這樣的好孩子……會出這檔子事。”魏然詢問道:“陳鹿升平時在學校表現的聽話嗎?”“是。”阿姨回憶道,“我記得他是拿全額獎學金的,而且還很有上進心,平時參加了不少學生組織的活動。他還是個誌願者,去敬老院慰問孤寡老人,去孤兒院給小朋友講課,還常年去流浪寵物基地救助動物。說他殺了兩位患有老年癡呆的老人,害,我想他或許真的是想要幫助她們。”魏然點了點頭,客氣道:“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們隨意看一看。”阿姨像是有些不放心。夏青檸笑道:“您放心,我們不會亂翻其它學生的床位的。”“哦,好,那你們忙著吧。”阿姨笑了笑,轉身離開,並在出門前拿起剛剛她無意發現的一口小電飯鍋,“也不知道這幫孩子搞鍋子做什麼,好像他們真會做飯似的。”阿姨走後,夏青檸忍不住咋舌感慨道:“看這阿姨的操作,我突然想起了自己上學時光。警校宿管阿姨更狠,派去緝毒,絕對能搞死那群販毒的王八蛋。”魏然拿出手套,翻著眼皮道:“你行動方便,查床上……”他看到夏青檸的裙子後,轉又改口道:“算了,你翻下麵。”陳鹿升這封信藏得並沒有多嚴密,隻是夾在了他的課本裡。漆黑的信封,火漆上烙著“M”字樣。打開後,信件是打印體,想來上麵除了陳鹿升的指紋也找不到其他線索了。魏然從床上跳下來,盯著信件道:“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夏青檸小心翼翼道:“您是不是想要知道……陳鹿升表現的那樣乖巧,這個M是怎樣找到他的?”“沒錯。”魏然拿過信件,“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危險的人會找到同樣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同伴。可像陳鹿升表現的那般人畜無害,這個M為什麼會找到他?”夏青檸想了想,分析道:“這個M很了解陳鹿升,所以才能透過表象看到本質,知道陳鹿升本質有多危險。所以,M其實是陳鹿升的熟人?不是同學、室友這種戴著麵具虛假的熟悉,而是真正了解他的內心。這樣說來,莫亞斯果然還是最有嫌疑的。”“你剛剛去找他都問出什麼了?”夏青檸歎氣道:“什麼都沒問出來,我繞不過他,全程都在被他牽著鼻子走。而且,他這個人挺奇怪的。他有這樣做的動機,卻又不強烈。他可以裝作毫不知情,卻又大方承認了他與莫朝生之間的關係。我不知道他是當真坦然無辜,還是有恃無恐。而且,他挺八卦的。”總想拉她和魏然的CP。至於秦兮然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可以說是既詭異又自然。秦兮然的童年注定他有很大的心裡心影,同魏然一樣,他也需要心理乾預。好巧不巧的,莫亞斯的確是泉海市最年輕、最優秀的心理科醫生。夏青檸歎了口氣:“您在他那兒診療多年,可有發現過不妥?”“如果我發現了,還會一直讓他做我的心理醫生?”此言甚是有理,夏青檸瞬間啞口無言。魏然看著那封黑漆漆的信封,總覺事情似乎不對。他隨手拿出自己當鑰匙鏈用的紫外線筆,照在信封上。一排小字顯現出來——你以為惡為惡,你以為善為善。殊不知,黑白顛倒,善惡交替。魏警官,你可見過黑暗?夏青檸哆嗦一下,隻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M很了解你……”夏青檸顫顫道,“他知道你一定可以抓捕陳鹿升,也猜到你會來找這封信,他甚至推斷得出你可以找到這句話。隻是了解你還不夠,他還需要了解陳鹿升?畢竟如果陳鹿升把這信封扔了,他設計這些可就沒什麼意義……那個,你說陳鹿升有可能是M嗎?”魏然皺眉看著她。“我的意思是,M並不是隻有一個人,而是一個群體。陳鹿升隻是其中一個,他通過自爆的方式來給你找麻煩。”魏然搖了搖頭:“不,陳鹿升隻是棋子罷了,因為他的想法與M完全不同。他隻是為自己在行動,至於M,明顯更懂得何為‘大是大非’。他有自己的行為準則,在用自己的手段,幫助世界的淨化。當然,偶爾他也會叛逆一下,比如挑撥馬瑞和陳鹿升這兩個心裡有問題的憤青。”“那我們就必須要把他繩之以法。”夏青檸嘴角微挑,“我國刑法是經過多少人的努力才建立起來的,還能比不過他小孩子過家家般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