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故友(1 / 1)

夏青檸見到了秦兮然,在莫亞斯那裡。這事兒,聽起來複雜,但解釋起來倒也沒什麼邏輯問題。陳鹿升被捕以後,同樣問了魏然一句“你見過黑暗嗎”,這讓夏青檸不禁想起先前對莫亞斯的懷疑。害怕魏然麵對往事不夠冷靜,夏青檸便準備先去莫亞斯那邊探探口風。她換好衣服,一路衝到醫院。莫亞斯的診室一如既往的火爆,夏青檸沒耐心排隊,便賄賂護士,插了個隊。莫亞斯見到她後,也沒怎麼吃驚,隻是笑著問答:“夏警官這次來找我,是為公為私?”夏青檸故作嬌羞道:“私事。”“私到什麼程度?要做我女朋友嗎?”“那倒不至於!”莫亞斯聳了聳肩:“想來也是,我可是比不過魏警官的。”夏青檸的臉下意識紅了一層:“這和老大有什麼關係?”莫亞斯將咖啡杯放進咖啡機,輕聲道:“喝咖啡嗎?夏小姐。”“謝謝您。”夏青檸十分自來熟地躺在診療椅上,懶懶閉了眼睛,“但我還是喝白開水比較好,近來休息不好,咖啡損傷末梢神經,我還想多活一陣子呢。”莫亞斯轉身看向她:“看來,夏小姐來這兒,是要尋我診病的。”“是,您說的沒錯。”夏青檸睜開雙眸,懨懨道,“近來特案組的工作十分繁重,我日日做夢,都是案發現場的慘狀。隻是這樣倒也沒什麼,破了案也就舒坦了。可我昨日做夢,自己卻變成了凶手,我現在最怕的是有朝一日我不再是特案組的警員,而是被特案組抓捕的凶手……”莫亞斯眯著眼眸道:“你感覺自己有反社會人格?”“沒錯。”夏青檸坐起身子,認真道,“實不相瞞,我念警校那會兒,老師就說過我有反社會人格。那時候我還不信,覺得他們就是教育無能,胡說八道。近來噩夢頻頻,難免有些擔憂。”這些話,說得半真半假。警校老師的確恨鐵不成鋼的罵過她是個惹禍精,但反社會還是談不上的。莫亞斯笑了笑:“擔心自己給社會造成危害?”“倒也不是。”夏青檸歎氣道,“主要是我太了解特案組太了解魏然了,如果我當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們怕是不到一個星期就得把我扭送法庭,接受審判。”夏青檸試探著補充道:“魏然就是一頭狼,被他盯上的獵物,沒有能跑掉的。而且,這人還睚眥必報。若是不小心招惹了他,他必定會百倍千倍的奉還。”最後這一句話,有明顯的威脅之意。也不知莫亞斯是沒聽懂還是並不在意夏青檸這試探性的威脅,他隻是輕輕笑出聲來:“所以,發現你喜歡他後,他也會百倍千倍的喜歡回來。”這貨,是個狼人!夏青檸躺回診療椅,繼續道:“莫醫生不要開玩笑了,我現在可是您的病人。實不相瞞,警察是與罪距離最近的職業,說得矯情些,我很怕自己會墜入深淵。”莫亞斯喝了一口咖啡:“好的,我們聊聊吧,你這樣的症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三中那起連環殺人案您應該是知道的,我們當時還送了一個保守校園霸淩的孩子過來。”夏青檸扭頭道,“三中的校長梁軍死在校訓石前,身上被纏滿了漁線。從此以後的每一起案件,似乎都有釣魚線的存在。尤其是後來的春光幼兒園案件,王大國的屍塊被肢解後以漁線重組,那個現場,著實是人一輩子的噩夢。還有副校長安廣民的屍體,被凶手當做禮物送來警局。裝屍塊的箱子上貼著一張字符,你見過黑暗嗎?”莫亞斯歪頭道:“所以你的噩夢裡,都是漁線?”“還有屍塊。”“你和魏然還真是天生一對。”莫亞斯一般在冊子上記錄著夏青檸的病狀,一邊調侃道,“做夢都夢到相同的東西。”夏青檸沒料到他會這樣說,突然陷入沉默。莫亞斯抬起頭來,淡淡道:“唯一不同的是,他夢到的是自己父親的屍體。”夏青檸裝作對此事全然不知的八卦道:“雖然知道老大的父親是死於意外,但具體往事我卻一直不敢深入打聽。莫醫生知道?能否仔細給我講講?”“病人隱私,你覺得我會告訴你?”莫亞斯挑起眉梢,“你大可直接去問他,這事兒雖然是魏然心裡的結,但他從來不會因為傷口很疼就不去提。相反,他從不吝嗇在彆人麵前露出自己的傷疤。越疼,他越興奮。”不得不說,莫亞斯的確很了解魏然。魏然放不下過去,但也不會逃避,他會努力去接受過去。即便會條件反射的惡心也沒關係,他就是這種說成是喜好自虐也沒什麼不妥的性子。夏青檸撐著臉頰,笑道:“您倒是了解他。”“我畢竟是他的心理醫師。”莫亞斯笑了笑,“每一個患者來到心理診療室前,都會有一顆配合醫生、解決自身問題的覺悟。可進了這診室,便又會打退堂鼓。而心理醫生要做的,便是挑出真話,解決患者真正的問題。”夏青檸眨眼看著他,笑道:“莫醫生,您覺得我也有隱瞞?”“你講的不是夢,而是現實。”莫亞斯合上冊子,輕聲道,“你沒有因為案發現場的恐怖而陷入噩夢,你隻是把案發現場的所做所聞都講了一遍給我聽。至於你的反社會人格,我沒怎麼看出,倒是一不小心看出了你對我的敵意。”“我為什麼會對你有敵意?”莫亞斯重新端起咖啡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因為魏然。”在這場交鋒中,夏青檸這個攻擊方突然落了下風。她趕來醫院,是想在莫亞斯嘴裡套出一些有用信息的。可惜,從來以後雖然一直都是她在說話,但莫亞斯還是成功做到了牽著她的鼻子走。她原本是想通過案發現場的慘狀以及這個局外人同樣被折磨到崩潰來試探莫亞斯是否會有得意的神色。如果他當真是M先生,那隱藏再深眼神也該有些變化。如果他不是,就該給她一些醫生的關切。可惜,莫亞斯選擇了中間的選項——他笑著看著她,然後慢條斯理道:“療養院的護士對我說,這個星期,有兩個警察去看了莫朝生。一個是從前一直關注著他的魏然,還有一個是一個名叫夏青檸的女警官。你們向護士打探了莫朝生那個歸國之子的名字,沒錯,莫朝生是我父親。”夏青檸伸了個懶腰:“既然您如此坦誠,那我也不必再拐彎抹角。鑒於您與莫朝生先生之間特殊的關係,有些事情,我想找您聊聊。”“罪犯之子也是罪犯嗎?”夏青檸哂笑道:“您應該知道,正是因為懷疑莫朝生並非當年連環殺人的凶手,魏然才會始終對二十年前的往事耿耿於懷。”莫亞斯倚在椅子上:“夏警官想問些什麼?”夏青檸單刀直入:“如果莫朝生是被冤枉的,你會想要替他複仇嗎?”“從心理學角度,我是不會的。”莫亞斯回憶道,“我出生前,父母就已經離婚了。我在英國長大,家境還算不錯。沒有父親這件事,沒有給我的人生造成任何不良影響。朋友沒有因為這件事欺負過我,社會也沒有因為這件事歧視過我。畢業後,我選擇回國發展,母親這才對我說,你的父親名叫莫朝生,他現在被關在精神病院。我每個星期去看他,是出於血緣情分。我為他複仇,又是出於怎樣的原因?”夏青檸笑了笑:“你剛剛說是從心理學角度,那從其他角度來說呢?”“我心理健康,工作順遂。家境優渥,也有女孩子追。”莫亞斯略有所思,“您覺得,我有必要報複社會嗎?”“你見過黑暗嗎?”“這句話是在問我?”“不,是我在自言自語。”夏青檸歎氣道,“我想不明白,凶手為什麼要一遍又一遍托人這樣問魏然。”莫亞斯看著她,分析道:“從我專業角度來說,能問出這句話的人,自身一定是見過黑暗的。這就像是小朋友摔倒後傷到了膝蓋,然後跑媽媽麵前哭訴說‘你沒有摔破膝蓋,所以你並不知道這有多疼’。”夏青檸靜靜地看著他:“顯而易見,你不是這種會撒嬌的人。”“可你還在懷疑我。”“因為你實在太讓人懷疑了。”莫亞斯笑了笑:“如果我真是你要找的人,你不覺得自己現在很危險嗎?”“如果我出了意外,那整個警局都會確定,你就是M先生。”“為了找人,不惜以身犯險?”夏青檸伸了個懶腰:“不,如果我當真有那種覺悟,就不會說剛剛那句話。”她笑眯眯道,“今天打擾你了,莫醫生。”夏青檸正準備接受無功而返的現狀轉身離開時,診療室的門卻被推開了。她麵前沒有鏡子,所以她不知道看到秦兮然時,她的臉色有多難看。秦兮然倒是坦然,他笑了笑,張開雙臂擁抱了她:“青檸,好久不見。”“是,好久不見……”她說不出更多的寒暄,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表示寒暄。她總不能說:嘿,好久不見,你這臉,依舊比女孩子還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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