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憶的深淵(1 / 1)

魏然提審陳鹿升,依舊沒用問出一點兒有用的東西來。他也沒刨根問題,直接拿出莫亞斯的照片推給陳鹿升:“你見過他嗎?”陳鹿升仔細看了半晌,坦然笑道:“這不是莫醫生嗎?”“你去看過心理科?”陳鹿升掩嘴而笑:“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吧,我這樣的精神狀態去看看心理醫生,有什麼不對的嗎?”魏然冷笑道:“你倒當真清楚自己是個精神病。”“您可彆說我精神有問題,我若精神鑒定當真出現了問題,你就不能把我關在這兒了。”他緩緩抬起頭,嘴角的笑意稍顯詭異,“那你就得把我送進精神病院了。”魏然靜靜地看著他:“你都知道些什麼?”“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關於‘你見過黑暗嗎’這句話。”魏然這句話說的平淡,眼神也平淡。可你總覺他隨時都能抽出刀子來,把人剁碎成十八段。他低聲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陳鹿升歎著長氣,回憶道:“我從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黑暗裡。你可能無法理解我的痛苦,親人非親人,冷漠又窒息。”魏然淡淡道:“那個讓你對我這句話的人,在我七歲那年,殺死了我父親,逼瘋了我母親。現在的我,每個星期還要去莫醫生那接受心理治療。我沒見過你說的黑暗,我隻是想要問問你,關於告訴你這句話的人,你都知道些什麼。”陳鹿升認真道:“我知道的當真不多,不過,關於你,我倒是有一些了解。比如,你的母親此時居住的療養院,便是莫朝生所住的那一家。而莫朝生,正是當年殺害你父親的凶手。”“不錯,知道的挺多的。”魏然笑了笑,“所以,這些是誰對你說的?”陳鹿升笑了笑:“警察不都很擅長推理嗎?為什麼一直問我,你自己猜猜不好嗎?”“莫亞斯。”“這是陳述句?還是疑問句?”“都不是。”魏然冷笑道,“隻是我突然想起今天還預約了診療時間,就快要遲到了。你也在他那接受過治療,你覺得他醫術如何?”陳鹿升聳肩道:“一般,否則我也不會坐在這裡。”“你第一次去他那裡接受治療是在什麼時候?”陳鹿升回憶道:“大抵是三四年前吧,那時候,我剛離開家。去派出所遷出戶口時想要改個姓氏,可姓氏這東西不是隨便可以改的。即便是理由足夠充分,可曾用名也永久跟在戶口本上。那時,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要麼是夢到自己改了趙姓,要麼夢到自己改了姓黃。我離開那個家,卻又永遠也離不開那個家。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就去尋了心理醫生。那時候莫醫生還隻是跟在老師身後的助理醫師,但說起話來,比那些正牌老學究倒是貼心的多。”魏然挑眉笑道:“他和說什麼了?”“事情太久了,具體的我也不記得了。想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太有新意的話,無非便是傷害過自己的人便不會再是親近的人,血緣這東西也不見得當真便是解不開的紐帶。不在意就會放下,放心才能看到未來。”陳鹿升往後倚了倚,“那時候,在心理醫生的診療下,我倒當真是放下了。”“後來因何又起了殺機?”陳鹿升笑了笑:“因為黃曦啊,他突然跑來找我,說他羨慕我。”黃曦說:爸媽天天什麼都管著我,從衣食住行到吃喝拉撒,在那種沒有自由的環境裡,我每天都有想死的衝動。還有外婆那個老瘋婆子,明明有自己的房子,明明給她雇傭了護工,可她還是每天往家裡跑。爸媽討厭她也不敢直說,就怕鄰居說三道四,嗬,虛偽。陳鹿升懶懶道:“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我費儘周章去求的東西,他得來的輕而易舉不說,還厭惡至這般田地,這豈不顯得我當真低賤到塵埃裡?於是,我就笑著對他說,外婆也不想過現在的生活。像她那樣驕傲的女人,一定覺得現在生不如死吧。如果有人殺了她,也許反倒是對她的救贖。”魏然懶懶轉著筆,不疾不徐的問道:“你沒想過再去看心理醫生?”“誰說我沒去的?”陳鹿升閉著眼睛道,“可我想殺人的心思一點兒也沒變,所以我才說,莫醫生的醫術一般。”魏然笑了笑:“那麼,回到最初的問題,那句‘你見過黑暗嗎’,是誰講給你聽的?不對,應該說是,是誰讓你問我的?”陳鹿升依舊一臉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我要講的故事,已經全部講完了。”“你這樣的語氣,是覺得可以將警方戲耍在鼓掌之中?”魏然歪著腦袋,笑意陰森的厲害,“這樣讓你很有成就感?”“倒也不是。”陳鹿升坐直了身體,“隻是你問的問題,我的確是回答不出來。其實,關於你想找的那個人,我也很想把他揪出來。因為我知道他在利用我,這委實讓人討厭。”魏然的眼睛終於有了些許光澤:“換句話說,你並不知道這‘他’是誰。”“M先生。”陳鹿升眨了眨眼,“實不相瞞,我也懷疑是莫亞斯。首先,M與莫,難免讓人想要聯係在一起。其次,他很清楚我想要做什麼。除了我的心理醫生,我實在想不到其他會有什麼人這樣了解我。”魏然皺眉,稍稍嚴肅了語氣:“他是怎樣與你聯係的?電子郵件,社交軟件?他都幫你做了什麼,安排了你的殺人計劃?”陳鹿升聳了聳肩膀:“麻煩你不要這麼看不起人可以嗎?殺人計劃這種東西,當然是自己安排才比較有趣。他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幫我製定殺人計劃?他隻是給我提供了一些信息,比如,外婆真正的死因。至於聯係手段,就比較落後了。一封裝在黑色信封裡的心,外麵的火漆印了‘M’字樣。”“一共幾封信?都說了什麼?”“兩封信而已。”陳鹿升看著吊燈,認真道,“第一封,他告訴我外婆是被黃曦殺死的。他還說如果我想做些什麼,一定要在你的轄區內行事,因為你一定會發現我的意圖。然後將我和黃曦一起抓進鐵籠子裡,這是不是很有趣?”魏然沒有說話,靜靜聽著。陳鹿升繼續道:“第二封,他給我講了你的故事。然後托我問你一句話,你見過黑暗嗎?”“信呢?”“宿舍。”陳鹿升笑道,“我沒扔,特意留著給你看的。”魏然皺眉道:“為什麼?”陳鹿升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我會是死刑嗎?”“等法院量刑。”“黃曦會是死刑嗎?”“等法院量刑。”魏然頓了頓,補充道,“也許你會死,但他不會。第一,他雖滿16周歲,但還沒到18周歲。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八周歲的人犯罪,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第二,他的律師可以說他是被教唆犯罪,而你就是那個教唆人。這個具體怎樣判罰,還要看法院。”陳鹿升歎了口氣:“那還真是很糟糕呢……如果是死刑,我希望可以執行的緩些。您不要誤會,我不是怕死,我隻是想要看看你將M揪出來的樣子。”他頓了頓,身子前傾,笑眯眯道:“或者是,他將你逼至絕境,其實,我更想看到你變成和我一樣的瘋子。”綜合所有可疑因素,陳鹿升其實說得沒錯,莫亞斯的確很有嫌疑。莫亞斯了解魏然,又是莫朝生的兒子。莫亞斯經常會去探望莫朝生,那首母親和莫朝生一同哼唱的“一閃一閃亮晶晶”,是他下達的戰書嗎?可仔細想想,這事兒又有些邏輯不通。莫亞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給莫朝生複仇嗎?這關係未免本末倒置,莫朝生殺了魏思平,魏然要替魏思平複仇所以去給莫亞斯找麻煩才符合正常邏輯。可變態的想法,的確不能以常理推斷。莫朝生瘋了,所以莫亞斯要用這種手段把魏然也逼瘋嗎?依舊不對,莫朝生是先瘋了後殺人,又不是被魏思平給逼瘋的,莫亞斯來報複他做什麼?而且,莫亞斯與莫朝生不該有那樣深的感情才對……想著想著,魏然已經走出了審訊室。蘇瑾與周和慕正在打遊戲,嗚嗚嗷嗷的,仗著案子結了為所欲為。魏然四下尋覓一圈,問道:“夏青檸呢?”“出去了。”蘇瑾也沒抬頭,一邊打遊戲一邊道,“可能回家換衣服去了,小姑娘嘛,都愛乾淨。”魏然皺眉:“那你們兩個怎麼還在這裡?”周和慕歎氣道:“蘇瑾讓我帶她遊戲上分,不讓我走。”“就算案子結了,你們兩個這樣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些。”魏然冷颼颼道。蘇瑾抬起頭,笑道:“這叫勞逸結合。”魏然歎了口氣:“我出去一趟,案子結了,你們可以先去歇兩天。”他剛出門,就看到了夏青檸。她倚在車前,臉色白得厲害。小姑娘愛漂亮,這天氣還沒多熱了,已經穿著裙子露了腿。魏然走過去,皺眉道:“臉色這麼差?生病了?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不……”她抬頭,笑得勉強,“我見到了一位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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