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檸、蘇瑾一夥人風風火火趕往的趙佳一家三口居住的公寓，敲開門後，她氣喘籲籲的笑道：“真巧，家裡有人在。”趙佳皺著眉頭：“你是我母親小區物業的小姑娘？”“彆裝了，你早就知道我是警察了吧，要不也不必言談間遮遮掩掩的。”趙佳顫顫道：“警、警察？”“你才知道我是警察？”夏青檸上下打量著她，輕笑道，“所以那日你是習慣性的隱瞞了真相？這種習慣可真好，就是有些讓人討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沒事，你聽懂接下來的事情就可以了。”夏青檸亮出警官證，“有人舉報李桂花並非自然死亡，而是被殺害的，我們來勘驗一下現場。”趙佳呆怔在門口，她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下意識攔著門不讓他們進。倒是他丈夫走了過來，一本正經道：“請問你們有搜查令嗎？”夏青檸理直氣壯道：“沒有。”“那我可以告你們私闖民宅！”“哎呦，怎麼能說是私闖呢，這可是你夫人親自給我們開的門。”夏青檸倚在門旁，笑得賤嗖嗖，“好吧好吧，我們不搜。”她回身望去，“勞煩各位痕檢科的同誌先下樓找個咖啡廳坐坐，開好發票，我請客。”言罷，她又看向趙佳，“我們不搜，進去與你聊聊可以嗎？”趙佳找回底氣：“不歡迎！”“那還真容不得你。”夏青檸“撲哧”笑出聲來，“公民有義務協助警方辦案，我們隻是來調查情況的，你得配合。”終於，房門被打開了。趙佳勉強端著微笑道：“進來吧。”蘇瑾溜進去後，十分自來熟的在到處閒逛。夏青檸則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笑眯眯道：“還是那些基礎問題，趙女士家裡幾口人？”“三口人，我，我丈夫，我兒子。”“你說的這個兒子，名叫黃曦？”“對。”夏青檸點了點頭，略有所思道：“他人呢？”“屋裡學習，就要中考了。”夏青檸歎氣道：“這個年紀的孩子啊，又叛逆又倔強，最是不好管教了。你家孩子，成績如何？”趙佳皺眉敷衍道：“一、一般。”“小號成績一般倒也沒關係，你家不是還有一個大號嘛。”夏青檸蹺起二郎腿，笑眯眯的調侃道，“陳鹿升，長得好看，學習優秀，橫看豎看都不是讓人頭疼的好孩子。”趙佳顫顫道：“你怎麼知道鹿升？”“不小心查到的。”夏青檸冷笑道，“本來以為查到了凶手，沒想到查到一堆家長裡短。李桂花老人沒有死在她自己的公寓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死在了這裡。”一直沉默的黃先生終於張了嘴：“你憑什麼這樣說？”夏青檸淡淡道：“這事兒，隻要警方查，你們是絕對瞞不住的。殯儀館的運送記錄，鄰居的目擊證詞，還有樓下的監控。本來我也不怎麼確定，但看你的態度，我倒是真的確定了。”黃先生攥了攥拳，沒有說話。“老太太是被殺的吧，否則你們也不用瞞著她的死亡地點。”她站起來，走到兩口子麵前，幽幽問道，“是你們誰，殺了她呢？”趙佳大聲吼道：“我殺我母親做什麼？”“嗯，那就不是你。”她轉又看向黃先生：“應該也不是你吧。”夏青檸拍了一下手，故作俏皮道：“啊，排除法做到這兒，決定了，凶手就是黃曦好了。黃曦小朋友在哪兒，我得去問問話。”蘇瑾在一旁插嘴道：“他趴在門後看你表演很久了。”黃家兩口子忙忙衝過來，把兒子擋在身後：“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這樣血口噴人！”“彆擋了，他若當真殺了自己的外婆，就算你們把他塞坦克裡，我也得把人揪出來。”夏青檸伸了個懶腰，側身看向蘇瑾，“剛剛查到什麼了？”蘇瑾倚在書櫃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黃曦：“這孩子躲在廚房門後偷聽，我便趁機進了他臥室。他書櫃下麵有個上了鎖的箱子，我撬開之後，發現有大量安眠藥物。沒了大半瓶，還剩少半瓶，嗯，一並吃了不按時送醫的話也能致死。”夏青檸笑眯眯看著黃曦：“所以，小朋友，你是給你外婆服用了大量安眠藥物，然後殺死了他嗎？嗯，這也算安樂死了。”黃曦小聲道：“我沒有……”蘇瑾歎氣道：“人已經火化了，覺得死無對證了。隻可惜，服用過量安眠藥物，火化後的殘渣也會殘留一定苯二氮卓。屆時與你房間那瓶藥化驗比對，就是證據確鑿了。”黃曦聽後，臉色當真是白裡透著黑。他突然歇斯底裡的喊道：“她該死！她每天都來煩我們，她該死！一個大小便失禁的老太太乾什麼每天都要來纏著我，真不知道因為她我是怎樣被同學嘲笑的！反正她已經沒幾年好活，我殺了她能怎樣？”屋內一片沉默。蘇瑾歎了口氣，嘴角依舊掛著笑意：“孩子，下次殺人前記得好好學習。至少要知道什麼叫苯二氮卓，也該知道我剛剛是在騙你的。不過沒關係，現在你親口承認了，才是真的證據確鑿。”言罷，她默默晃了晃手裡的手機，想來錄好了視頻和音頻。一時之間，屋內鬼哭狼嚎。趙佳跪坐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老黃狠狠踹了她一腳，罵道：“他想做什麼你都慣著他，都怪你！”黃曦突然衝向蘇瑾，卻沒有搶她的手機，而是去拿了那瓶安眠藥。他擰開蓋子，一口氣全灌進嘴裡，而後不顧藥苦，一股腦全嚼進肚子裡：“我早就想死了！這個該死的家，我早就想死了！”夏青檸不解道：“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你，你還想去死？”“老子樂意，關你屁事！”“現在小朋友說話都這麼狂嗎？”夏青檸扶額歎氣。趙佳連滾帶爬的摸索到夏青檸身邊，痛哭道：“是我殺了我母親，與他無關！與他無關！他不能坐牢，他若是坐牢，這輩子就全毀了。”“說這些做什麼！”黃先生大聲吼道，“先叫救護車啊！”蘇瑾懶懶道：“倒也不用叫救護車，那瓶子裡早就被我換成薄荷糖了。證物嘛，我得做二層防備才行。”屋內又安靜下來。黃曦癱坐在地上，似一灘爛泥。夏青檸走過去，扯著他的頭發嚴肅問道：“第一個問題，為什麼想死？”“在這樣的家庭，我不想活下去。”“什麼樣的家庭？”“一個連我幾點上廁所都有規定的家庭！”他看著夏青檸，皮笑肉不笑道，“一個我殺了人也會想方設法幫我解決的家庭。”夏青檸鬆開他的頭發，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你哪兒來的安眠藥？”“陳鹿升給得。”夏青檸眉心微皺：“為什麼殺張淑芬和杜鳳梅？”“你說的是誰，我不認識。”夏青檸搖著嘴唇，看來她沒有猜錯，後麵兩起案子，是陳鹿升犯下的。她打電話將這邊的情況彙報給魏然，魏然抬頭看向一直坐在他對麵從未想過要離開的陳鹿升：“恭喜你，得償所願，黃曦罪行暴露，被捕了。”“嗯，挺好一件事，我可以要一杯白蘭地慶祝一下嗎？”魏然挑起眉梢：“需要加上你給黃曦的那瓶安眠藥嗎？”“也不是不可以。”陳鹿升笑得甚是開心，“和你們說幾個秘密吧。”“洗耳恭聽。”陳鹿升幽幽道：“第一，黃曦剛過完他的16周歲生日。已滿十六周歲的青少年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第二，老黃年前中毒嚴重影響其精子存活率，他們再也不會有二胎了。第三，他中毒是我做的。第四，我殺了杜鳳梅與張淑芬，毀了自己的未來，他們連我這個兒子也不能擁有了。渴望著延續香火的老黃同誌，再也不會有後代了。而尋覓依靠的趙佳此後沒有母親沒有孩子，能依靠的隻有那個身心殘廢怕有家暴傾向的老黃了。你覺得這些事，好笑嗎？”魏然淡淡問道：“為什麼殺張淑芬和杜鳳梅？”“李桂花死了，那兩口子卻試圖把事情的真相遮掩過去，我當然不能讓他們順心如意。於是，我殺死了張淑芬與杜鳳梅，將案件現場布置得像是在為她們尋求解脫。進而，將你們引去教堂，發現李桂花死亡的疑點。”陳鹿升興奮道，“我用他們的一個孩子做賭注，毀了他們另外一個孩子。你說，他們會不會記恨我這個孩子啊。”這人，怕是已經瘋了。“那兩位老人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在幫她們解脫！”陳鹿升大聲道，“那樣的境遇，那樣的生活，我送她們去見她們最愛的上帝！”魏然盯著他，緩緩道道：“杜鳳梅的兒子宋思禮，辭了工作照顧著母親。他們母子之間的情誼，當真不需要你的救贖。還有，你怎知李桂花的死，是謀殺？”“因為那瓶安眠藥，是我給黃曦的。”“那你怎麼知道他用過那瓶藥？”陳鹿升盯著魏然，半晌過後，緩慢而清晰的問他：“魏警官，你見過黑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