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彤彤出事後,薑家父母便搬走了。鄰居說,他們想要離開這個傷心地,所以就去泉海打工了。電話聯係不上,必須去找本人。魏然權衡利弊,把這工作交給周和慕單獨去完成,自己則帶著夏青檸,繼續留在楊錦村。楊錦建在山裡,地勢山路十八彎。有不少公益基金都發起過對這裡的慈善捐助,比如幫助孤寡老人、救助失學少年。春光幼兒園在這裡算是一個大項目,所有人家的學齡前兒童都會送來這裡接受學前教育。在園內,有各位老師的阻撓。魏然能確定的,隻有園區無監控。校方給出的解釋是,資金短缺,拿去給學生買桌椅都不夠,哪有錢裝監控?這理由倒也合情合理。“園內找不到線索也沒關係,左右孩子們都是會放學回家的。老師們不說實話沒關係,孩子總不見得會幫大人們一起說謊。”魏然冷笑道,“如果那篇文章是真的,咱們這次要麵對的,除看起來變態的凶手外,隻怕還有一群真正的變態。”沒錯,在這群真正的變態麵前,凶手的變態程度隻是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罷了。為了方便調查,魏然拒絕了孫嘉興提出的在縣裡招待所休息的提議。他對夏青檸道:“我們今晚可以休息的地方隻有兩處,第一,車裡。第二,找一個當地居民的家,借住一晚。”夏青檸想了想,為工作剛需,選擇了後者。“選一個當地居民的家借住,這樣還能順便打探消息。”“我也是這樣想的。”魏然淡淡道,“我們不能暴露自己是警察,儘量挑一個河對岸距離幼兒園不算近還有孩子的家。嗯,這個工作交給你了。”“為什麼?”魏然解釋道:“這裡消息不算靈通但也不算閉塞,我們今天去幼兒園調查,應該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儘量挑一個遠一點的地方,或許還能不暴露身份。住在河對岸還有適齡孩子的家,會對薑彤彤的案子更加感同身受,記得也會清楚一些。”“這些我知道……”夏青檸抬起下巴,“我的意思是,為什麼這個工作交給我?”魏然淡淡道:“因為我是你領導。”無法反駁。二人驅車前行,但山路難行,越深入這車就越是個累贅。最後,隻好把車放下,拎著一些生活用品步行向前。魏然腿長,夏青檸連跑帶顛的跟在後麵,像隻豚鼠。她一邊哼哧哼哧的往前走,一邊碎碎念:“老大,我餓了,我想吃火鍋,特辣的鍋底,蘸著油碟。我要吃羊肉牛肉五花肉,咬一口就冒油。”魏然不理她。夏青檸繼續哼唧道:“燒烤也行,羊腰子牛腰子豬腰子,一定也要多放辣椒。”魏然依舊目不轉睛的往前走。夏青檸嗚嗚咽咽:“其實,烤肉也可以,生菜包牛肉,還要加了冰的可樂。”魏然突然停下,轉身用眼角的餘光冷颼颼的看著她。低頭趕路的夏青檸完美的撞了上去,並因為受到驚嚇,下意識後退兩步。好巧不巧的,鞋跟踩了石頭,腳脖子“哢嚓”崴出個直角。她嗓子“咕嚕”一聲,默默把腳脖子掰了回來。真疼!但腳脖子疼也疼不出人命,領導若是生氣,那可當真嚇人。她又默默往後退了兩步,擠著笑臉道:“領導,我不餓了,我一會兒吃桶泡麵就好。”都這時候了,她還提什麼吃啊!魏然依舊什麼都不說,夏青檸持續性心驚肉跳。她想要快點逃離老大的死亡視線,便提著自己那不甚健康的腳脖子撒歡似的往前跑。有些人,老胳膊老腿的還總以為自己身強力壯,夏青檸就是其中典型代表。跑了不到兩步,腳踝一陣刺痛,疼得她吱哇亂叫。在老大的眼裡,自己本來就是個廢物。現在腳脖子扭了,怕是要被徹底當成累贅了。夏青檸急得快哭了,遂回身扯住魏然的袖口,小聲懇求道:“老大,咱們什麼事都好商量,隻要您不把我丟在這裡就好。”魏然斜眼俯視著她:“是誰讓你誤會,我是那種會把受傷下屬扔在這種荒郊野外的人?”這話雖然硬氣,但不妨礙夏青檸心生感動。她慌忙搖頭,咧嘴笑道:“您當然不會把我扔在這裡。”“沒錯。”魏然接過她的背包,“即使我的下屬受傷,是因為她自己蠢。”這句話就很沒有必要說出來了!魏然轉身,半蹲下來,示意夏青檸上來,他背她走。為防萬一,夏青檸還特意交代道:“老大,等一下你絕對不能說類似於‘你該減肥了’‘以後少吃點’這種話,雖然我最近的確吃的有點兒多。”怕魏然嫌她事多讓她扔在這,夏青檸忙忙爬上他的背。按她吩咐,魏然並沒有以委婉的方式來提示她的體重。而是直接道:“你不用減肥,反正也沒人把你當女人,這樣胖下去得了。”“老大,您這樣說話是不會有女朋友的。”“我想把你扔在這。”“你不會對受傷的下屬棄之不顧的!”“下屬自己蠢例外。”“你剛剛說就算是因為下屬蠢,也不能例外!”魏然若有所思道:“你承認你蠢,我就不能不管你。”“我蠢!”夏青檸不假思索厚著臉皮道,“領導說我蠢,那我必須就得蠢。”魏然有些嫌棄:“你就不能替自己的智商挽挽尊?”哦,並不能。他們的目的地是周和慕剛剛查好發來的,一戶姓陳的人家。爸爸媽媽外出打工,留爺爺奶奶在家照顧著孫女。這個爺爺左腿有殘疾,奶奶眼睛幾近於盲人。在這整體都不太富庶的楊錦村,他們也是最底層的窮苦人民。這些年能活下去,全靠政府和慈善部門的救濟,以及兒子兒媳在外打工每年郵寄回來的兩千塊錢。周和慕道:“老兩口因為身上的病,也沒辦法做什麼農活。平時一日三餐已耗儘所有力氣,想來也不願意上外麵打探什麼閒言碎語。他們算得上是知道內情的局外人,方方麵麵都符合您的要求。”“到了。”魏然輕聲道,夏青檸聽後順勢滑下他的背,然後一瘸一拐的去敲門。沒什麼安全係數的籬笆院子,最好的安全措施應該就是院子裡那條餓得皮包骨的大黃狗。沒有鏈子拴著它,它也沒想著要走。狗子“嗷嗚嗷嗚”的叫聲,把瘸腿好漢引了出來。他瞧是兩位沒見過的年輕人,但還是拄著拐杖過來問了聲:“什麼事?”“伯伯您好。”夏青檸又開始裝乖賣萌,“我和男朋友是學藝術的,來這邊山區拍風景照。結果車沒油了,我還不小心崴了腳,回不去縣裡了。現在天也黑了,您能不能收留我們,住一晚?”陳老伯上下打量他們兩個一番,轉而打開了門:“你們進來吧,我兒子兒媳不在,你們可以住他的房間。”夏青檸在魏然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跨進院門,她掏出錢包,把來之前特意去銀行取的那點兒現金都塞進陳老伯手中:“麻煩你們了。”陳老伯看了一眼那遝鈔票,像是有些動心。但憨厚老實了一輩子,也不想這樣白白拿人家的錢。猶豫再三,還是拒絕道:“就是住一晚,哪用給什麼錢。我家老婆子眼睛不太好,你們走路時注意些,彆把她撞了。”夏青檸連連點頭。手裡那遝人民幣,也沒好意思繼續再往外送。房子不大,光線幽暗。即便收拾的還算整潔,但依舊壓抑的過分。老太太沒出來,倒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娃娃跑了出來。夏青檸沒忘任務,蹲下去摸了摸女孩兒的頭:“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啊。”“陳敏。”“敏敏啊,上學了嗎?”“在上幼兒園?”“春光幼兒園嗎?”“是。”女孩兒的聲音奶聲奶氣,模樣也是唇紅齒白,比夏青檸那白癡弟弟小時候的樣子不知道可愛了多少倍。夏青檸抬頭看向陳老伯:“這孩子長得可真漂亮。”“小娃娃都這樣,長大了就醜了,她爹就這樣。”陳老伯笑了笑,“你們還沒吃飯吧?”魏然搶先道:“我們要一壺熱水就行了,她……我女朋友說她想吃泡麵。”領導還挺入戲?夏青檸站起來,湊到魏然身邊小聲解釋道:“我剛剛說你是我男朋友,是因為想到這個家裡可能隻空了一間他們兒子兒媳的房間。如果說是兄妹或其他關係,陳老伯反倒可能不方便收留咱們。”“我知道。”魏然淡淡道,“我不是挺配合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