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慕查閱資料道:“滕江原本是要去隔壁撫星市的兒童醫院進行交流學習的,現在幼兒園的校醫,都得真有兩把刷子。否則孩子在學校出事了急救不及時,他們賠不起。我查了一下滕江的賬號,他的確是買了從泉海到撫星的高鐵票。奇怪的是,他抵達撫星的當天就又買了返程的票。”夏青檸縮在副駕駛,擰巴著身子問他道:“回到泉海後呢?接下來的行程能查到嗎?”“他沒選擇公共交通,可能是自己開車去的。”夏青檸皺眉:“那車呢?”“不知道,但從泉海到四達的公共交通方式隻有兩種,火車和客車,全部采用實名製。我查了他的身份證,最後一次購票就是從撫星回到泉海。”周和慕敲擊著鍵盤,查詢道,“我現在根據他的身份證查詢到他的車牌號,再根據他的車牌號搜索他在收費站的繳費記錄……”電腦搜索中,周和慕頓了頓,等結果出來後立即彙報道,“本月二十四號晚上九點三十七分,也就是滕江從撫星回泉海的當天,在泉海與四達交界的收費站,有他的繳費記錄。總結來說,滕江在二十四號的確去了撫星出差。但不知因為什麼緣故,他折返泉海,來到四達。證據鏈隻提供到這裡,至於他的車有沒有開到龍陽村這裡,我無法評判。”魏然搖了搖脖子,關節“咯吱”作響,顯得有些疲憊。他懶懶道:“滕江不會無緣無故的來這裡,他應該是接到了王大國的電話。電話裡,王大國用十分急促的聲音對他講,滕醫生,請來四達一趟,我們的計劃現在遇到一些阻礙,需要你親自到場。”“什麼計劃?”夏青檸插嘴問道。“這隻是一種設想。”魏然懶懶道,“凶手想要殺死王大國與滕江,就得挑選一個不會被彆人打擾的安靜地方。正巧,他得知王大國要來龍陽村調查當地民情,便順勢考察後製定出相應的殺人方案。首先,在龍陽村守株待兔,等王大國與村主任見過離開後,用電擊棒將人擊暈帶到那個廢棄儲糧庫。而後,凶手將王大國喚醒,誘騙或逼迫他給滕江打電話,將滕江引來這裡。在滕江連夜趕來的路上,凶手將王大國殺死,並完成分屍作業。滕江抵達後,同樣被凶手以電擊棒偷襲並殺死。接下來,凶手將王大國的屍塊扔進甲醛溶液進行脫水處理,並在挖除滕江的內臟後把人推進烘乾箱。我向村主任打聽過,那個烘乾箱原本是廢棄的,所以是凶手修好了它。也就是說,這個凶手,除具有醫學經驗後,還很擅長電器維修。滕江的屍體烘乾脫水完畢後,凶手將稻草與壓縮的白大褂塞進他的胸腔,而後將屍體吊在烘乾塔上。這地方平時沒人來,烘乾塔的階梯又是背向死角,所以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發現。當然,就算發現應該也沒什麼關係。死者脫水後麵目全非,調查身份怕是也要耗上一些時間。”夏青檸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將滕江的屍體吊起來後,王大國的屍塊應該已經刷好了樹脂,做了基礎的防腐處理。凶手必須得將屍塊全部帶回泉海市,以確保每天都能將一部分搬運到春光幼兒園的園長辦公室。所以,凶手一定有交通工具。他很了解春光幼兒園的內部情況,最近有自駕來過四達市……知道這些信息,周和慕,你能找到人嗎?”“很難。”周和慕哼唧道,“收費站這種東西,隻有國道上有。可從泉海來四達,並不是隻有那一條國道可以走,還是有其他小路的。”夏青檸咬了咬牙:“為什麼會有小路這種詭異的東西。”“條條大路通羅馬,條條小路到四達。”周和慕聳肩道,“這地方之所以叫四達,就是因為這路四通八達。外地人不懂,大多去走國道。本地人不嫌麻煩的就去繞繞小路,省了過路費,油錢也不用多花。就是這路不太好走,可能有點兒費輪胎。”夏青檸沒好氣道:“聽這語氣,好像您家住這兒一樣。”周和慕微微一頓,轉而默默舉起電腦:“地圖在手,天下我有。”夏青檸忍不住按得指關節“哢哢”作響,周和慕翹尾巴的時候,真的很賤。她轉身看向魏然:“老大,現在怎麼辦?”魏然像是在自言自語:“凶手為什麼要把滕江的屍體掛在烘乾塔上?邏輯上講,他應該是不希望有人在發現王大國的屍體前先發現滕江的。因為如果警方當真查到了滕江的身份,就會順勢查到春光幼兒園。進行調查時,很有可能會找到他藏在園長辦公室的屍塊。這樣,凶手搬運屍體的計劃就會被提前拆穿……可他為什麼還是要選擇把屍體吊起來?”“大部分凶手在行凶後的所有行動,都是基於想要脫罪而實施的。比如,藏屍、分屍、偽造不在場證明,亦或是殺死目擊證人。可把屍體吊起來這種高調的方式,實在不像要為自己脫罪。上個案子的凶手顧宇軒,他將薑廣鑫的腦袋塞進馬桶,把梁軍綁在校訓石前,都是為了讓死者擺出檢討罪行的姿態。所以這個凶手的行為模式,是否也是在追求儀式感?”蘇瑾喝了一口溫突突的罐裝咖啡,嘖舌道:“把人像牛肉乾一樣烘乾,然後像臘肉一樣掛起來?凶手難道是個做牛肉乾的?”夏青檸倚在車窗上,懶懶道:“那他乾脆把滕江混在牛肉乾裡賣就好了,最後這事兒隻能以失蹤結案,畢竟連屍體都找不到。”正在吃牛肉乾的周和慕默默放下零食袋,他被惡心到了。“吊起來……”魏然默默念道,“我們的注意力都被這個吊起來吸引了,或許這個吊起來地方才是凶手所追求的儀式。”夏青檸順著這一思路往下說去:“烘乾塔,廢棄儲糧庫……王大國準備把這裡推掉,給龍陽村蓋一座幼兒園!”繞來繞去,還是圍繞著幼兒園。夏青檸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王大國出事後,我們仔仔細細從內到外調查了春光幼兒園。因為王大國嘴裡的性器,很容易讓人將他的死因與性聯係起來。幼兒園園長犯下的罪無可恕的性行為,最有可能指得就是我們最怕的那件事。但好在幼兒園上下很清白,孩子們未曾受到侵害。但是,王大國開辦的幼兒園可不是隻有春光。他以慈善為名,在許多龍陽村這樣的地方都建了幼兒園。鄉村偏僻,監督不善。如果真的有藏汙納垢的地方……”魏然淡淡道:“你不能因為人已經死了,就隨意編排人家。王大國做了一輩子的慈善,沒有證據這樣說他傳出去可不太好。”“我隻是合理懷疑。”夏青檸據理力爭道。魏然冷颼颼的看了她一眼。夏青檸當即乖巧如狗:“老大,您說的有道理,都是我口無遮攔,淺薄無知。”“行了,休息完了,該乾活了。”“您吩咐。”魏然道:“蘇瑾帶著滕江的屍體先去四達的刑警隊,看看能不能查到其他線索。周和慕查一下王大國慈善投資的那幾個幼兒園,看看有沒有什麼風言風語。”夏青檸狗腿的指了指自己:“那我呢。”“歇著。”領導下令歇著,夏青檸總感覺這不是什麼好事。她翹著手指戳了戳魏然的肩膀,陪著笑臉道:“老大,有什麼工作您儘管吩咐,我還不累。”魏然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因為沒有工作能讓你做,所以才讓你歇著。”“老大您是嫌我沒用嗎?”魏然點了點頭,輕飄飄送了她一個“是”字。夏青檸自找沒趣,轉身把臉埋在靠背上,哼哼唧唧。十分鐘後,周和慕終於找到了魏然所說的“風言風語”。“我查了一下,王大國捐贈的這幾所幼兒園名聲都很好。網上相關言論,也都是在誇王大國是一個真正的教育家。他捐贈的幼兒園,沒有因為是在鄉村而偷工減料,最好的設備,負責任的老師,幾乎全免的學雜費。但是……”周和慕微微一頓,轉折也就來了,“我發現了有一篇已經被刪除了的文章,用了一點兒手段恢複後,內容大體是鄉村幼兒園女生深夜未歸,父母外出找尋,才發現孩子淹死在河裡。孩子身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傷,法醫驗傷時,發現孩子的眼眶裡沒有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