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說：“王大國的屍體總體被分為頭、軀乾、雙臂、雙手、雙腿、雙腳這十個部分，其中，雙臂與雙腿又被從肘關節處完整分開，軀乾部分在中間被劈成兩半。內臟除那段包裹舌頭用的直腸外，全部被摘除乾淨。背部有電擊痕跡，我推斷，凶手先以電擊槍電暈被害人，而後以利器砍斷他的頭。無論是分屍，還是後續的防腐處理，都是一件很大的工程。和先前三中被害的梁軍校長一樣，估計他出差的第一天，就已經被擄走了。想要這樣處理屍體，需要一片很大的場地，一副很鋒利的閘刀，還有足夠的甲醛、樹脂、福爾馬林。當然，還需要一定的解剖技術。”蘇瑾轉而將死者眼部的照片貼在彙報工作用的白板上：“在上一件案子中，凶手顧宇軒也挖掉了梁軍的眼睛。但那是一種很粗暴的手法，而事實證明，顧宇軒他的確是個外行。而這雙眼球的剝離，幾乎沒有傷害到周遭表皮。除此以外，凶手還很惡趣味的縫了一雙玻璃彈珠進去。這種技術，可以直接送去醫院做眼科手術了。我幾乎可以確定，就算他不是在職醫生，也一定從事過相關行業。”夏青檸舉手問道：“女人可以完成作案嗎？”“很難。”蘇瑾深思道，“至少我是做不到的。”夏青檸喝了口加了冰的可樂，懶懶分析道：“雖然咱們一直以來遇到的凶手都挺變態的，但是像這麼變態的，倒還真是第一個。我們現在不知道凶手的身份就算了，我們甚至連王大國為什麼被殺都不知道。在春光幼兒園全體教職人員的口中，他們的園長簡直就是完美形象的化身。熱衷於幼兒教育慈善事業，經常去鄉村進行考察與資助。他在偏遠山區已著手建了六個幼兒園，這次出差，正是準備要建第七個。可惜人死了，這事兒就擱置了。除此以外，我們對他的了解就隻有他妻子告知的，他性無能。”周和慕踢了踢她的凳子，紅著臉道：“老夏，說話委婉點。”夏青檸沒理他，繼續道：“雖然沒什麼線索，但是還有許多疑點。第一，幼兒園的布局問題。二樓像是被刻意空了出來，用做一樓與三樓之間的隔斷。三樓的布局也很空曠，園長、副園長、校醫，三個男人占了一整層樓不說，走廊裡還沒有監控。現在的教育機構都要求校園安全建設，就算教職員工的辦公樓裡沒有學生，也不該一整層樓一個監控都沒有。這是校方的失誤？還是刻意的安排？如果是刻意安排，那又是因為什麼？校方在三樓有見不得人的勾當？還是校方貪了相應撥款，在偷工減料？”魏然側身看她：“見不得人的勾當……指的是什麼？”“無非就是黃賭毒。”夏青檸聳肩道，“幼兒園裡開設賭場，這不太現實。三樓那幾位領導聚眾吸毒？雖然離譜，但也不是不可能。至於黃……那這事兒可真就嚇人了。”周和慕皺眉道：“幼兒園裡搞黃色？瘋了吧。”“張曉菁說，王大國在那方麵不太行。男人的不行，大概又能分為兩種。第一種，是真的不行。第二種，有特殊性癖，在尋常情況下不太行。”夏青檸看向特案組內的兩位男性，以探討學術的語氣，委婉詢問道，“我猜測，他也許隻是對成年女性不行。但我畢竟是女生，對這方麵也沒什麼了解，你們以男性的角度來判斷呢？”兩位男性不知如何回答才能做到無傷大雅，所以乾脆保持沉默。夏青檸不依不饒的看向蘇瑾：“從醫學角度分析，我說得對嗎？”蘇瑾認真道：“從醫學角度分析，這個還得細分為生理原因和心理原因。這個對成年女性不行，大概率要劃分到心理。要麼，去問問莫亞斯？”夏青檸嗤笑道：“您這是想要合情合理的去找帥哥吧？”魏然敲了敲桌麵，及時將會議主題拉回正軌：“雖然王大國‘出差’了，但保潔阿姨每天都會定時去做打掃。每天打掃的時間不一致，今天去打掃的時間也就是發現死者的時間，是上午十點，昨天則是下午三點。間隔十九個小時，刨除孩子們上課等人多眼雜的階段。凶手可以將屍體運到園長辦公室的時間，隻有學生放學閉園後的18點到今早教師打卡上班的8點之間這14個小時。正門有保安，有監控，沒辦法走。春光幼兒園隻有那一個門，所以凶手隻能翻牆。帶著一具屍體飛簷走壁，準確避開園區監控。隻是身強力壯還不行，還得足夠了解園區。雖然教職員工樓監控安裝的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監控。可惜，監控依舊什麼都沒拍到。周和慕……你可能真的被針對了。”老大難得幽默一次，結果用在自己身上。周和慕有些自閉，悻悻道：“我也感覺自己被針對了，我就是個無用之人，要不我還是繼續停職回家反省吧。”“想休假，等破案之後再說吧。”魏然挑眉道，“你又不是隻有查監控這一點兒作用，你還可以查被害人的手機和電腦。”在周和慕不算淺薄的認知裡，這大概是一句誇人的話。周和慕摸到白板，將不算太多的資料用吸鐵石貼在上麵後，認真彙報道：“死者通話記錄很簡單，除園內同事外，也就隻有一些教育相關的領導了。他和他妻子的通話很少，保持在每周一次的頻率。也許是他要一星期回去一次裝裝樣子，那天他會通知張曉菁，告訴她不要讓貝拉過來。話說我們是不是得先見見這位傳說中的貝拉，確定一下張曉菁有沒有說謊？”“如果這種事要等你想起來才知道做，那特案組解散算了。”夏青檸翻著眼皮道，“我已經打電話確定過了，這個貝拉是一個化妝品專櫃的櫃姐。張曉菁去買護膚品時認識的，相熟之後發現取向相同，彼此又是自己喜歡的那一種，所以乾脆就在一起了。”周和慕感歎道：“那還真是有緣分。”“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這種緣分啊，是不分性彆的。”說完廢話，夏青檸催促道，“通話記錄沒問題，那電腦呢？”“全部都是工作資料。”魏然皺眉：“有沒有查到張曉菁提到的彆墅？”“沒有。”周和慕搖了搖頭，“王大國名下的房產隻有張曉菁現在住著的那個公寓，而且寫得還是夫妻雙方的名字。”魏然眯起眼睛：“王大國常年不回家，名下沒有其他房產他住哪？父母、親戚或者是朋友呢？名下有沒有不符合個人經濟狀況的房產？”“沒有查到。”周和慕也有些急躁，“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後來有了重組家庭。王大國小時候是姑姑看著長大的，據說這個姑姑對他也不是很好。因為童年諸多不幸，所以他才希望那些像他一樣家庭破碎的小朋友可以在學校擁有一些幸福快樂的時光，這是他演講時常說的話。他父親現在在養老院，王大國隻負責定期給錢。他姑姑三年前也病逝了，死之前的醫療費倒都是王大國包辦的。一些偏遠的親戚我也都查了，沒見誰家有彆墅，或者是相對較大的房產。朋友我也都查了，房產沒看到，倒是找到兩個偷稅漏稅的。也許，王大國不回家的時候真的隻是住在辦公室。”“但這事兒委實不符合常理。”夏青檸插嘴道，“就算是形婚，就算是沒有性關係。但王大國為什麼要大公無私地把房子讓給張曉菁，自己跑去住辦公室？他一定有不回家住的其他理由，以及另外一處比那個公寓好上許多倍的房產，隻是我們還沒有查到罷了。”蘇瑾笑了笑：“萬一他就是那種想要把房子讓給形婚妻子的老好人呢？”“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另外一個人掏心掏肺，一切善意都取決於個人情感。如果他喜歡張曉菁，那這種理由還說得過去。但他辦公室內沒有任何關於張曉菁的東西，他們的家也是生分得像你和你同桌上學時畫在中間的那條三八線。沒有感情的婚姻，隻是因為不得已而在一起，他沒必要去做這個老好人。”夏青檸眯著眼睛，幽幽笑道，“我越來越能確信，死者身上，有許多見不得人的秘密。”周和慕試探性問道：“那我沿著房產這條線……繼續查？”夏青檸看了一眼魏然，討好道：“那得先問老大。”魏然冷笑道：“你都查他祖宗十八代了，繼續查怕是也沒什麼用。咱們明天還得再去一次春光幼兒園，凶手費儘心力把王大國的屍體搬運到辦公室，一定有特殊的意義。明天調查，有兩個方向。第一，看凶手是怎樣把屍體搬進園長辦公室的。第二，繼續問幼兒園的工作人員，王大國平時行事，有無奇怪的地方。還有，孩子們也得問問，小孩兒的眼睛，有時看東西比大人透徹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