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王大國，男，四十八歲，身高175CM，體重75KG。談不上胖瘦，隻是一個普通發福的中年男子應有的身材。二婚，妻子張曉菁，家庭主婦，四十三歲。夫妻兩個在先前的家庭就沒有孩子，重組以後也是無兒無女。得知王大國死訊後，張曉菁及時趕到幼兒園。副園長安廣民說，夫人很少來園內。她不從事教育工作，對小孩也沒什麼耐心。可如果來了這種到處都是小朋友的地方，不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就會失了大人的體統。不想傷了孩子的心，也不想委屈自己。張曉菁索性不來，因此，園裡的老師們雖然知道園長有一位夫人，但很少有人見到過本尊。安廣民站在魏然身邊，小聲道：“我以前見過夫人幾麵，她身體不太好，等一下你們問話，能不能稍微緩和些？”“這麼關心她？”夏青檸嗅著八卦味粘了上來，“有特殊情況？”“沒有沒有沒有，小夏警官，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安廣民連連揮手，像是被冤枉怕了的老實人。夏青檸還真怕自己再多說兩句，他就要為了自證清白去跳黃河。張曉菁接到通知後，約莫過了三十分鐘才抵達春光幼兒園。她很漂亮，雖然土話常常貶低女性，說什麼“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可四十三歲的張曉菁有著極為成熟的風韻，衣著得體，妝容適宜。說她這是要去參加酒會，隻怕也沒人會不信。這樣的她配上那樣的王大國，說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也不為過。這話不太尊重死者，所以眾人集體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雖然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但這副模樣出現在丈夫的死亡現場，難免讓人懷疑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我身體不太好，剛剛去了醫院。”張曉菁輕聲問道，“我先生……是被害嗎？”“是。”魏然直言，“我們問了他的同事，所有人都說王園長生前為人和善，熱衷於教育行業，從沒得罪過任何人。不知從妻子的角度來看，王大國生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張曉菁認真思考一會兒，略顯茫然地搖了搖頭。“我先生他，的確不像會得罪人的樣子。”她抬起頭，認真問道，“確定是仇殺嗎？會不會有其他原因？比如，入室搶劫？”夏青檸腹誹：哪個搶劫犯會把屍體弄得跟蠟像館的展品似的？她不想將案發現場這些亂碼七糟的事講給受害者家屬，不料，魏然卻是直接將屍體被發現的狀況告訴了張曉菁，說完之後，他自己還被惡心的要命。張曉菁聽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瞧著不像傷心，隻是單純的驚恐。那樣的場麵，拍成恐怖片怕是都得打上馬賽克，她這樣的反應倒是正常。魏然啞著嗓子問道：“屍體的這些痕跡，能否讓你想起一些相關的過往？”張曉菁始終眉頭緊皺，思考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這位夫人應該隱瞞了一些線索，但是否與案情相關，目前尚不明確。周和慕把被害人的通話記錄交給魏然，他小聲道：“王大國與張曉菁平日裡的通話極少，被害人‘出差’後，從未主動聯係過張曉菁。同理，張曉菁也從未聯係過王大國。他們兩個通話的次數，還沒有王大國與安廣民的多。”魏然的眉頭皺得又深了些，他抬頭問張曉菁：“你們夫妻關係不好？”張曉菁淡淡道：“我不太明白，你們評價夫妻感情好與不好的具體定義是什麼。”夏青檸害怕魏然繼續直男發言，得罪受害者家屬，增加偵查難度。當即搶話道：“我們可以去你家看看嗎？雖然被害人死在自己的辦公室，但家裡也許會有線索。”張曉菁猶豫一下，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夏青檸湊到魏然身邊：“老大，你猜她想要隱瞞的是什麼？”“你猜呢？”夏青檸嘿嘿一笑：“不猜了，去看看就能知道了。”王大國與張曉菁的家不算大，至少以王大國的身價來看，這裡稱得上是樸素了。九十平左右的公寓，裝修簡單大氣。“這是我比較喜歡的裝修風格，我先生沒太插手。平日裡也都是我自己在打掃，我沒有工作也沒有孩子，空閒時間打掃一下，就當是在消磨時間了。”張曉菁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們直接進來就好，不用換鞋。”三人微微一笑，齊刷刷拿出自備鞋套和手套。兩室一廳，一廚一衛，還有一個擺滿花草的陽台。夏青檸笑道：“這金錢桔養得可真好，我媽以前在辦公室裡養過一盆，但隻有剛買回來的時候上麵結了特彆多的橘子。等到第二年，就變得東倒西歪，橘子也隻結了幾個又綠又小的。”“這種植物比較嬌氣，得定期施肥才行。我那還有多餘的肥料，可以給你母親帶回去一些。”夏青檸搖了搖頭：“那倒是不用，我媽養這些東西也就是三分鐘熱血。公司的阿姨如果不管，她自己是想不起來照顧的。這些花草，都是你一個人照顧？”張曉菁點了點頭：“嗯，我先生忙，所以大多都是我自己在照顧。”“王大國也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嗯……”張曉菁回答的有些遲疑，“他應該還好。”夏青檸摸著下巴笑了笑：“他辦公室倒是一盆花也沒有。”張曉菁微微一怔：“哦，是、是嗎？”夏青檸離開陽台，去了魏然與周和慕還沒來得及看的張曉菁的臥室。明明是夫妻，卻一人一臥。而且，張曉菁的臥室裡隻有女性用品，沒有任何男人生活過的痕跡。結婚後的男女，怎會把私人物品區分得這般清楚？而王大國的臥室，乾淨整潔到過分，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生活氣息。鋪得極為平整的床單，四四方方的被子，衣櫃裡整齊掛著幾套西裝，下麵放著一套睡衣，還有幾雙沒有穿過的新襪子。“王大國很愛乾淨嗎？”張曉菁點了點頭。夏青檸抹了一把床頭上的灰，笑道：“看來也不是特彆愛乾淨……他隻是單純不願意回來吧？”張曉菁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彆扭：“他是否回來，和這次的案子有關係嗎？”“鞋櫃裡有三雙拖鞋。”魏然倚在門口處，插嘴道，“一雙男鞋，兩雙女鞋。兩雙女鞋的碼數也不一樣，一雙36，還有一雙是38。”夏青檸聽了這話，也特意去打開了鞋櫃：“外出的鞋也是，隻有一雙是男鞋，其餘的全部是女鞋。大多都是小皮鞋和高跟鞋，都是你的品位。嗯，大多是38碼。這裡還有一雙運動鞋，是36碼的，朋友的？特意給她準備了專屬的拖鞋，你們的關係應該很好吧。剛剛洗手間裡也是有三套洗漱用具……”“這些都是貝拉的！”張曉菁大聲道，“貝拉是……嗯，我與王先生是形婚，我喜歡女人。”秘密說出，張曉菁似乎放鬆了不少，腰身都跟著拉直了許多。夏青檸皺了皺眉：“王大國喜歡男人？”“不是……”張曉菁猶豫半晌，到底還是說出了真相，“大國他……在那方麵不太行。他和他前妻，就是因為這個離的婚。我一直不喜歡異性，家裡人認為這是病。如今這時代對我們接受的程度都不算高，更何況是二十年前？家裡人逼著我嫁了一個男人，我實在忍不下去，就離婚了。後來在工作中遇到王先生，知道彼此的難處後，我們就結婚了。為了給家裡人一個交代，也是為了堵住外麵的嘴。王先生平時很少回來，這裡幾乎都是我與貝拉在住著。我與王先生的確沒什麼夫妻的感情，硬要說的話，也隻是統一戰線的戰友情罷了。我不怎麼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有什麼仇家。該配合的我都配合了，你們……能走了嗎？”“我們馬上就走。”夏青檸堆著笑臉道，“最後一個問題，王大國平時很少回來，那他一定還有其他的住處，你知道在哪嗎？”“我記得他有一個彆墅的？”“彆墅？”夏青檸輕歎道，“外界一直傳聞王大國勤儉節約，把所有錢都投到了教育事業。他名下竟然還有彆墅產業？這人的死因該不會是以慈善為名中飽私囊結果被人發現，所以處了私刑吧。”這話說完，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口無遮攔，因為她真切地感受到魏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關鍵時刻，蘇瑾撥通魏然的電話，打破了夏青檸淒慘兮兮的尷尬。“和我先前預想的一樣，死者的內臟已經被挖空了。但我沒想到的是，凶手竟然還在裡麵添了稻草。我將稻草全部取出後發現，稻草的中心，也就是人類心臟原本的位置上，裹了一隻紮頭發用的蝴蝶結。除此之外，我將死者眼皮的縫合打開，發現他的眼球被置換成玻璃彈珠。嘴裡的性器拿出來後，發現他的舌頭也沒有了。而這條舌頭，被包裹在距離肛門最近的那段直腸裡。”彙報完畢，蘇瑾咧著嘴笑出聲來，“如果這人也是學醫的，那我對張仲景發誓，他上學那會兒的臨床課程一定是係裡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