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惠美,本質上來講是個千金大小姐。可惜後來父母出了車禍而家道中落,現在由姑姑一家代為照顧。她初中那會兒,對學習這事不上心。左右家底豐厚,完全不需要知識來改變命運。但父母還是希望她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孩子,即便不能像生意場上其它人家的孩子般年紀輕輕就出國留學,也該在腦子裡麵裝些東西。於是,在未經她同意的情況下,父母前前後後給她找了十多位家教。她胡攪蠻纏鬨走了許多位,最後留下的是當時還在上大學的顧宇軒。二人就是這樣結識的。“後來,路惠美的父母出了車禍,她姑姑對她很一般。聽說顧宇軒幫了她許多,這個年紀的女生,很容易把感動當成愛情。她就這樣稀裡糊塗的喜歡上顧宇軒,應該也不是什麼解釋不通的事情。”周和慕慢條斯理的讀著剛剛找來的資料,“還有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就是路惠美家裡沒出事的時候,和一個名叫李銘的孩子訂過婚。嗯,也不算訂婚,就是父母口頭應承過的娃娃親。這門‘親事’隨著路家的沒落自然而然的結束了,而這個叫李銘的孩子,也是顧宇軒班上的。”夏青檸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長了一雙桃花眼的男孩子。那天我提審薑廣鑫他們的時候,他還問過我是否可以在無監護人的情況下審問未成年人。”她頓了頓,反問道,“他們兩個的婚約和這起案子有什麼關係嗎?”周和慕道:“是否有關係我不清楚,但巧合的是,這個李銘也是英紅的學生,他與薑廣鑫和陸銘他們同班。”夏青檸眨了眨眼,這個故事看似雜,可出場人物現在竟兜兜轉轉的繞成了一個圈。魏然掰了一大塊巧克力扔進嘴裡:“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薑廣鑫是怎樣成為……嗯,孩子王的?”在那群以霸淩他人取樂的學生團體裡,薑廣鑫似乎是“領袖”一般的存在。可薑廣鑫的父母都隻是律師,即便是很有名的“金牌律師”,怕是也隻有給那些老板打工的份。而日日與他廝混在一起的孩子們,各個家裡都比薑家有錢有勢。比如那個紀新海,據說家裡是經營連鎖飯店的。既然他們以霸淩窮人家的孩子為樂,那內部結構一定更加等級分明。所以,於情於理,薑廣鑫都不該成為他們的領導者。魏然皺眉分析道:“我們先前說過,紀新海的快速交代是想隱藏更深的秘密,是夏景誠這種外人不能知道的秘密。我先前懷疑他們的秘密是霸淩女生,對女生有一些性方麵的侵犯。“現在想想,他們會不會隻是想要隱藏自己真正的領導者?薑廣鑫的身份就像其父母律師的職業一樣,隻是在給人當代理人?”夏青檸默默念道:“真正的領導者?為自己找了一個代理人?為什麼?怕事情暴露後給自己造成不好的影響?即便他們做得事情很畜生,但畢竟隻是一群高中生罷了,會有這樣的深思熟慮?不,應該是說,會有這樣陰狠的心思?”“高中生又如何?”周和慕狠聲道,“他們避開臉部把人打得遍體鱗傷時,哪裡有一點兒高中生的模樣?”蘇瑾將一塊又一塊方糖攪拌進咖啡:“為自己找一個代理人的意義究竟在哪裡?”“也許是下棋人的樂趣。”夏青檸幽幽道,“對那個人來說,這一切都隻是遊戲。無論是霸淩者還是被霸淩者,都隻是他遊戲棋盤上的棋。他應該很喜歡這種欺壓彆人的遊戲,但又怕弄臟自己高貴的手,或是影響自己的名聲。“所以,他乾脆讓彆人出麵扮演惡人,自己隻負責在幕後欣賞好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的財力一定在所有人之上,他還有讓薑廣鑫對其言聽計從的能力。而且,無論發生什麼,其他人都不會將他的存在供出來。“為此,紀新海不惜給警方提供一些無傷大雅的消息,就是為了讓警方停止調查,避免此人的暴露。”說到這裡,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那天我給夏景誠開家長會時,記得薑廣鑫的父母全部到場了。我原也沒太在意,但那天薑母卻沒有站在薑廣鑫的旁邊。“她那天的身份似乎不是薑廣鑫的母親,而是其他什麼人物的代理人……比如,某個沒到場的學生的律師?”魏然會意,撥通莫亞斯的電話,問他是否可以讓孫達寫出全部霸淩者的名字。孫達快速寫好,可還是隻有那五人而已。夏青檸煩躁的抓了抓桌子,是她想錯了。如果薑母當真是以某位學生的律師身份出現的,那個學生怎麼會沒有出現在教導處呢?周和慕敲了敲鍵盤,眼神突然亮了起來:“我又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夏青檸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在考慮要不要把這人的備注改成“有意思。”周和慕道:“李銘家裡是搞房地產發家致富的,而薑廣鑫的母親李月賢正是李氏集團的首席律師。兩個家庭的家長有這樣的聯係,那他們的孩子是否也有這樣的關係呢?”“你想說薑廣鑫是李銘的代理人?”蘇瑾皺眉道,“真正在幕後組織這場‘霸淩遊戲’的人,是李銘?警察辦案不能憑猜測,證據呢?”周和慕繼續道:“薑廣鑫的母親李月賢是李氏集團的首席律師,和這場殺人案有千絲萬縷關係的路惠美是李銘曾經的‘未婚妻’……而且,在學生陸銘跳樓自殺的一個月後,李氏集團突然給英紅捐了一座圖書館,後來……”“等一下。”魏然突然打斷他,“你的意思是這個圖書館是李氏集團給英紅中學的封口費?如果那時候李銘就如我們猜測一般,是藏匿在幕後的下棋人,那他應該不會留下霸淩同學的汙點,既然如此,還給學校封口費做什麼?”夏青檸當即接口道:“除非那時候他直接參與了這場霸淩遊戲!”魏然側身問周和慕:“能查到當初陸銘死亡的具體細節嗎?”周和慕歎了口氣:“有點難,他的資料當真乾乾淨淨。無論我怎麼查,數據庫都隻給了我一個結論——陸銘是因為學習壓力過大跳樓自殺的。”“那就換個方法查。”魏然用手指敲了敲桌麵,轉而開始分配任務,“蘇瑾去找陸銘的屍檢報告,陸銘生前到底經曆過什麼,屍體是不會騙人的。夏青檸想辦法聯係陸銘曾經的老師或者同學,總有那麼一兩個會說出實情。“周和慕查一下路惠美父母的車禍案,我總覺得這案子不簡單。我去走訪一下李氏集團,查不了那未成年的孩子,爹娘總能問一問。”蘇瑾笑了笑:“聽說咱們警局都是李氏承包搭建,想要查他們,怕是有點兒難。”“就說有人舉報他們偷稅漏稅。”“倒也不必。”夏青檸嘿嘿一笑,“他們家我其實還蠻了解的,我和我爹在飯局上見過幾次李老板。”魏然點了點頭:“差點兒忘了,您還是個千金小姐。”夏青檸總覺自己被嘲笑了。魏然又道:“那我陪你去走訪陸銘曾經的老師和同學,嗯,我給你開車。”夏青檸受寵若驚。李氏集團家大業大,李成業老板有錢有勢就想要個兒子。若是旁人一心求子,怕是要被嘲諷家裡是否要江山要繼承。可沒人會嘲笑李老板,因為他那產業說是“江山”也不算過分。李成業的原配給他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來一個李銘,那年李成業四十歲,多少也算老來得子,自然寵著慣著。夏青檸在此之前從未見過李銘,但也聽老爸講過,李成業當真能把兒子慣出一朵花來。聽說李銘八歲時的願望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李老板就給他搞了一顆星星的命名權。這樣對比,夏景誠小少爺簡直就是森林裡自然生長的泥猴子。“我知道的不多,但我認識一人特彆了解這些名門八卦。”夏青檸撥通任小溪的電話。任小溪不負眾望,一邊敷著黃瓜片一邊繪聲繪色的講了起來。李銘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孩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爹恨不能搞一隻熊貓給他當坐騎。他小時候就是個不成材的,可惜是獨子,李成業也不好放棄。後來,老李養在外麵的女人懷了孕,生下來一看是個男孩。這孩子被他母親調教的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和他那不成材的哥哥一對比,簡直就是神童在世。老李對李銘的愛突然就降了下來,原本想要送他出國留學的,後來也放棄了。“李銘畢竟是原配所生,按道理那就是嫡子。不到萬不得已,老李肯定也不會放棄。聽說那小子惹了麻煩,老李為了平事,沒少花銀子。但從此以後,李銘也收斂了不少,再沒聽他惹過什麼禍。”任小溪懶懶笑道,“聽說老李當初還隨口給李銘答應了一門親事,那個小姑娘叫什麼來著?路、路惠美,我見過,挺漂亮的。但路家對李家來說,實在是小門小戶。李成業給李銘答應這門親事,幾乎就是在變相宣告李銘以後不會繼承家業了。“但是聽說老路家兩口子出了車禍,路家徹底完了。老李怎麼也不可能讓兒子娶一個對自家生意全無用處的女人,這門親事也就告吹了。沒嫁給他們家,倒也算那個女孩兒福氣。”夏青檸微微一怔,這亂碼七糟的人物關係,好像已經聯係上了。八卦的女人,有時真的很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