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終於放學了。夏景誠一出門，就看到了魏然的車，純黑色的高爾夫，很符合魏然的氣質。這車在三中門前不算什麼好車，甚至還有些寒酸。但夏景誠鑽上去時明顯一臉驕傲，他趴在魏然所坐司機位置的椅背上，嘿嘿一笑：“姐夫，快把警笛亮出來，讓他們給你讓路。”這聲“姐夫”險些嚇得夏青檸突發脂肪肝。她僵著脖子扭頭看了一眼魏然……卻見領導淡定的拿出警笛，放到車棚上。高爾夫嗚嗚嗷嗷的開出去，果然暢通無阻。夏景誠狗腿道：“姐夫，厲害！”夏青檸慘白的臉色泛著綠光，心臟出現不規則的劇烈跳動。“蘇瑾帶孫達去了莫亞斯那兒，經莫醫生開導，他願意把他知道的都告訴我們。”魏然按著方向盤，懶懶道，“咱們沒時間在這耗著，讓其它車讓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此時亮出警笛當然沒錯，問題的重點是夏景誠那聲“姐夫”啊！夏景誠這行為屬於粉CP粉嗨了，舞到了正主麵前。其它粉絲最多在正主微博下方評論“你與XX要幸福哦”，夏景誠則直接揮舞著燈牌跑到正主麵前按著頭讓兩個人在一起……問題他按的那個人是魏然啊！夏青檸瑟瑟發抖，不敢吭聲。誰料魏然就像沒聽見，眉眼淡淡。夏青檸漸漸放下心來，魏然突然停車，嚇得她小心肝差點兒直接從嗓子裡蹦出來。“到了。”魏然側身看向夏青檸，“你想在車上睡一覺？”夏青檸瘋狂搖頭，把自己搖成撥浪鼓。莫亞斯工作的地方是泉海市最大的醫院，擁有泉海市唯一權威的心理科。聽說他還是醫科大學的在職教授，年紀輕輕有這本事，稱之為天才也不為過。夏景誠稀裡糊塗的跟了過來，發現查案過程無聊的要命。他小聲問道：“老姐，我能回家做作業嗎？”夏青檸抓住他的手肘：“走什麼？學校經曆這麼大的事，姐姐不得好好關心關心你嘛。”她這表情，一臉的“黃鼠狼給雞拜年”。“班上同學死了，你們班同學精神狀態如何？”夏景誠打著嗬欠道：“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英語老師如期而至的單詞聽寫，語文老師定期抽查的課文背誦，一個也沒少。”夏青檸嘖嘖舌：“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冷漠嗎？他那些朋友呢？”“你說紀新海他們？”夏景誠皺皺眉，“應該挺傷感的，一整天都沒怎麼說過話。”夏青檸似笑非笑道：“是他們自己變得沉默寡言？還隻是單純的沒和你說話？”“都有吧。”夏景誠的表情有些彆扭，“我說過的嘛，我和他們的關係本來也沒多好。”“哦，是嘛。”夏青檸眯著眼，拍了拍夏景誠的肩膀，“行了，你可以回去學習了。”“你不說要好好關心我嗎？”“關心完了，對於當代高中生來說，學習才是正經事。”夏青檸麵無表情。夏景誠崩潰了：“我同學剛剛死了，我怎麼學得進去？”夏青檸眨了眨眼：“那約幾個朋友去打籃球吧。”“你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你剛才是在套我話吧？可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麼，你直接告訴我啊。”夏青檸揮了揮手，夏景誠妥協道：“那你以後告訴我？”得到夏青檸的點頭回複，他終於悻悻離開，心裡仍舊裝著一堆問號。夏青檸快速追向魏然，彙報戰況：“我們猜對了，那些孩子還有事瞞著我們，是夏景誠也不知道的。”審問時，夏青檸總覺那些孩子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問紀新海時，她雖然張牙舞爪，可不過是在色厲內荏。那些威脅的話騙騙街頭沒什麼文化的小流氓還行，像紀新海這種“老謀深算”的，絕不會輕易中計。夏青檸分析，紀新海在他們的小團體中，擔當的應該是軍師一類的角色。第一個發現薑廣鑫失蹤的人是他，第一個找夏景誠讓他喊夏青檸幫忙的也是他。他長得像一根沒剝皮的甘蔗，可他冷靜的卻像身經百戰的謀略家。這種人，不該輕易交代所有孩子一致認為不能交代的事……“那些孩子的態度實在太奇怪了，如果怕被彆人發現霸淩同學，從一開始就不該把薑廣鑫失蹤這事告訴和他們關係一般的夏景誠，還讓夏景誠來求我這個做警察的姐姐去找。他們霸淩同學這件事，無需太過調查，就能輕易發現。可其他人還是咬死不認，所以我總覺得，紀新海這個被逼說出的真相並不是真相。”夏青檸頓了頓，繼續道，“這種感覺有點像是喂狗，主人把骨頭扔給狗，就是為了讓狗安心，不再繼續找被藏起來的肉。”魏然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第一次聽人把自己比喻成狗。”夏青檸：“……老大，我的意思是，他們交代出一部分秘密，隻是為了隱藏真正的秘密。而那個真正的秘密，才是薑廣鑫的死因。我叫夏景誠出來談話後又讓他回去上課，但那些人並沒有多問他什麼。這證明他們確信夏景誠不知道那件事，所以才放心讓他和警察溝通。這是隻有那幫孩子內部圈子才知道的秘密，我們必須把這個秘密刨出來。”魏然嫌棄道：“刨出來？你是狗嗎？”夏青檸委屈巴巴：“領導您自己去見孫達吧，我回家洗洗睡了。”魏然伸手扯著衣領子把人拽了回來，態度也終於認真起來：“薑廣鑫等人是會定期更換玩具的，因為隻看一個人被欺負的反應他們會覺得無聊。但孫達已經被欺負將近一個月了，他們仍然不想放過他。為什麼？欺負孫達比欺負彆人有趣？還是說孫達做了什麼，讓他們當中的人真的不高興了。”夏青檸脫口而出：“因為愛情，喜歡上了相同的女生！”魏然瞪了她一眼：“又不是動物世界，怎麼到了發情期還要爭奪配偶？”“那我想不到其它原因了。”“回去少看點言情吧。”夏青檸吐了吐舌頭。因為要“協助警方工作”，莫亞斯的心理診療室一早就停止了掛號預約任務。所以周圍也就沒了那些有病或沒病的女患者，比魏然平時自己來要安靜許多。他打著嗬欠推門而入，發現蘇瑾正和莫亞斯喝著咖啡聊著天，孫達坐在一旁，像個電燈泡。孩子已經夠可憐了，這兩個成年人就不能學會做人要低調？夏青檸咳了咳：“你們兩位……咖啡甜嗎？”莫亞斯抬頭看了一眼夏青檸，轉又看了一眼魏然。會意笑道：“不及你們人甜。”多虧他是個帥哥！若是個中年油膩男子說這種話，夏青檸怕是要跳起來打死他。莫亞斯聳肩道：“不要那麼緊張嘛，大家隻是聊聊天，你們要加入嗎？”夏青檸乖乖找個椅子坐好，魏然倚在窗前，夾著煙，卻沒點燃。夏青檸看出來了，問孩子這種事，還得她做。她咳了咳，輕聲道：“薑廣鑫的死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嗎？”孫達向莫亞斯投去求救的目光，弄得夏青檸跟要拐孩子的人販子似的。莫亞斯笑道：“實話實說就好。”孫達這才緩緩張了口：“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言罷，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但我沒有殺他！我之所以一直忍受他們的欺負還堅持留在三中，就是因為我想擁有一個好的未來。如果我殺了他，我就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會這樣的，我不能這樣，我為了我的未來我絕對不能這樣！”“你不用激動，我們沒有懷疑你，我們隻是想要了解一些事。”夏青檸放緩語氣，“你覺得都有誰想要殺死薑廣鑫？”“太多了！”夏青檸笑了笑：“那有沒有人願意為你殺了他？”“如果有這個人，我一定傾儘一生去感謝他。”孫達木然道，“可如果有這個人，會眼睜睜看著他們欺負我這麼久嗎？”“他們為什麼欺負你？”“他們會有理由嗎？”“如果有理由的話，你覺得是因為什麼？”孫達想了半晌，突然縮成一團：“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莫亞斯製止了夏青檸的問話：“他現在情緒不是很穩定，還是先不要問了。”夏青檸沒再刨根問底，當即閉了嘴。魏然手機鈴聲適時響起，接通後他瞬間嚴肅的臉色，讓夏青檸預感又有新的麻煩要來了。果然，掛斷電話的魏然十分平淡的轉達了張局剛剛說過的話：“三中又出事了，這次是校長梁軍，死在學校的校訓石旁。跪坐姿態，90%是連環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