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檸把夏景誠送回去上課，自己先回了警局。魏然坐在門前台階上吸煙，夏青檸原以為自己討厭煙霧繚繞的男人，此刻方知，她討厭的隻是長得醜還喜歡煙霧繚繞的男人。長了魏然這張臉，做什麼都是不招人討厭的。哪怕他在看到夏青檸的瞬間就皺起了眉，並冷聲問道：“吃得開心嗎？”“套路一下夏景誠，理清了關係網。”夏青檸嘿嘿一笑，“還有一件事，需要晚一些才能知道。”魏然掐滅了手中的煙，轉身將煙蒂丟進垃圾桶。他幽幽道：“夏景誠有你這樣一位姐姐，心裡承受能力必須很強。”夏青檸吐了吐舌頭：“我這算是拖家帶口為打擊犯罪做貢獻，老大你要不要請我吃飯？”魏然皺眉。夏青檸果斷閉嘴。蘇瑾從解剖室走出來，把解剖報告交給魏然。她打開一罐趁著打折屯了兩箱的罐裝咖啡，緩緩道：“死因有點奇怪，或許應該說是複雜。他外表的傷不致死，但解剖後發現，內臟大部分出現破裂，這些不會立即致命，所以他的直接死因是臟器破裂後不但沒有送醫治療腦袋還被塞進了馬桶裡。能造成這種狀況的作案手段……嗯，是順序，我隻能想到一種。凶手將死者約進這棟大樓，先折磨一番後再在二樓到三樓的位置將人推下去，重傷但不致死。而後，凶手將人運回二樓洗手間，趁著人還沒死透擺成我們趕到案發現場時看到的造型。”周和慕舉手道：“可監控顯示，隻有死者進入過那所廢棄教學樓……而且，隻進去過一次。”“我說的都是屍體告訴我的，至於其它不合理的地方，就靠你們去調查了。”蘇瑾懶懶笑道，“屍體不會說謊，所以我說得一定沒錯。”周和慕小聲嘀咕：“監控也不會說謊……”餘下三人齊齊盯著他。周和慕弱弱道：“監控雖然不會說謊，但很容易被人做手腳。”魏然站起身子，開始分派工作：“夏青檸再和我回一次案發現場，蘇瑾去見見孫達，周和慕試試能否還原學校食堂的監控視頻。”“話說他們校長也太不負責任了吧。”周和慕抱怨道，“學校出了這麼大的事，一直也沒露麵。”夏青檸抻了個懶腰：“校長出差，教導主任聯係了，聽說正在往回趕。”她轉身看向蘇瑾，笑道，“孫達應該也提供不了太多的信息，你可以主要看看他的精神狀態……看他有沒有拖著被害者樓上樓下跑還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心理素質。”蘇瑾嘖舌道：“我感覺你已經排除他的作案嫌疑了。”“沒有沒有，我可不想像上個案子的孫曉紅那樣，被二次打臉。”夏青檸聳肩道。魏然打開手機，把莫亞斯的微信ID推給蘇瑾。他沉聲道：“這是我認識的一個心理醫生，水平應該挺好的。你可以領孫達過去看看……”蘇瑾笑著添加了莫亞斯的微信，轉而笑著問道：“水平應該挺好的？這個應該是指治好了彆人，但始終沒能治好你嗎？”“不用問那麼多。”魏然懶懶道，“你隻需要知道是個帥哥就可以了。”蘇瑾微微一笑：“這個工作我喜歡。”魏然看向周和慕，想要叮囑兩句。誰料幾番欲言又止，一句話也沒說。周和慕悻悻垂下頭：“老大這是已經放棄了我嗎？老大覺得我是一個沒用的人嗎？”夏青檸小聲安慰他道：“老大隻是無視你，挺好的。他都沒揍你，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魏然瞪了她一眼：“扯什麼皮，趕緊走！”三中那座沒來得及推平的廢棄教學樓現在已經圍上了警戒線，今天第二次來，看著倒比第一次還要陰森。魏然帶著夏青檸走進教學樓，沒去發現屍體的二樓男生衛生間，而是直接先上了三樓：“我們一直以為二樓是案發現場，現在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死者墜樓後被摔得肋骨折斷、左腿骨折、臟器破裂，卻沒有立即死亡。感覺像是從三樓跳下去，臀部到腿部這種非致命的地方先著地。我們還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在二樓男洗手間內，我們不止沒看到死者的衣物，也沒看到死者被剃掉的頭發。就算是凶手打掃過並帶走了死者的衣物，但也不可能一根頭發絲都不剩，這畢竟不是什麼吸塵器的廣告。所以，我推測凶手一開始應該是在三樓某處虐待死者的。拔牙、毆打、剃頭，就算清理了血跡，但頭發肯定要飛的到處都是。凶手把人拖去二樓洗手間，將那裡偽造成第一案發現場，所以他一定是想掩藏真正的案發現場。哪裡會比較容易清除掉這些痕跡？”“洗手間。”夏青檸回答道。“你去女洗手間，我去男士的。”魏然緩緩道，“發現線索，手機聯係。”夏青檸推開女洗手間的門，雖然已經被廢棄了，但這裡並沒有特彆破敗。看地麵的灰塵，完全不像有人來過甚至是在這裡殺了個人。她相繼推開廁所隔斷的門，各個乾乾淨淨……過於乾淨。她從包裡拿出從痕檢科要來的魯米諾，因為新樓擋住了這裡的光線，正好便於魯米諾顯色。她四處噴來噴去，魯米諾試劑終於在牆角處出現了反映。她撥通魏然的電話，歎氣道：“您推理正確，我們又得麻煩痕檢科的同誌們再來一趟。”魏然淡淡道：“彆高興太早，問題還沒解決，凶手是怎麼繞過監控進來殺死薑廣鑫的？而且他至少要進來兩次。從死者身上的傷痕判斷，第一次進來，他對死者進行虐待，並將他推下樓。第二次，他把死者搬回來，放在二樓洗手間。雖然周末學校沒人，但也很難保證不會被巡邏的保安發現。所以不會是徒手搬運，而是要借助一些工具，比如……滑輪。”夏青檸趴在窗台上看了一圈，驚喜道：“找到了，安裝滑輪後遺留下的摩擦痕跡。所以凶手除去死者衣物，不隻是為了羞辱，也是為了隱藏死者生前曾經墜樓的痕跡？”廢棄教學樓的後麵，原本是一片花壇。隨著這裡的荒廢，也跟著長滿了雜草，死者墜樓時衣服難免會臟。凶手為了隱藏，特意將其衣物除去。那現在剩下的問題，就隻有凶手怎樣躲過了攝像頭。夏青檸舔了舔嘴唇：“領導，你逃過課嗎？”“很少。”魏然如實回答，“逃課去做的事情大部分還有沒上課有趣。”夏青檸乾巴巴的笑道：“我讀警校那會兒，經常逃課。學校各個角落都是攝像頭，為了躲它們，我想了好多辦法。直到我畢業，老師也沒能抓住過我一次。這裡是學校，我們是不是應該用小孩子的思路想一想？”魏然果斷道：“那這個思路就交給你了，畢竟我沒逃過課。”夏青檸：“領導，我聽出來了，你在諷刺我。”“先下樓，去外麵看看，順便等痕檢科的過來。”言罷，魏然掛斷電話，留夏青檸聽著“嘟嘟”聲，感慨自己的話多。學校的保安說，這樓因為棄用，所以已經完全封閉了。怕學生私自進來，大門一直都是鎖著的，而且門口還裝了攝像頭。周和慕查監控時發現薑廣鑫不知在哪找到的鑰匙，大大咧咧打開門後走進去。夏青檸扯了扯門鎖，歎氣道：“他自己大周末的來一個廢棄教學樓做什麼？”“凶手約了他。”“凶手約他他就乖乖的來了？凶手是什麼人？能讓他這麼聽話？”“關係密切的朋友，或者是喜歡的女孩子……”魏然蹲下來，拾起牆角處的煙頭，“廢棄教學樓裡為什麼會有大量的煙頭？看來，這棟樓不是完全被廢棄了，還會有抽煙的學生進來躲避老師的追查。你說得對，應該用孩子的思路想……他們有自己特殊的路線，可以躲開攝像頭。而凶手，走得就是那條路。”凶手約薑廣鑫在這裡見麵，二人一致選擇“秘密”路線。見麵後，凶手製服薑廣鑫，威逼他脫掉衣服。虐待過後，凶手將人套在麻袋裡或使用其他隔塵的東西將人頭朝上屁股朝下扔下了樓。而後再快速跑下去將人放在提前準備好的滑輪裝置上，運回二樓男洗手間。他自己快速返回，將還有一口氣的薑廣鑫擺成謝罪的姿態。凶手待確定薑廣鑫斷氣後再離開，並穿著薑廣鑫的衣服從大門走進大樓，讓攝像頭記錄下被誤以為是薑廣鑫的身影。根據目前已知的線索，魏然大致推斷道。“明明可以直接殺死，為什麼要費儘周章的讓他墜樓呢？”魏然皺眉，自言自語。“也許薑廣鑫曾致使一個對凶手很重要的人墜樓而亡？”“在這棟樓嗎？”魏然搖頭道，“可周和慕查過，三中以前並沒有發生過命案。而那些與薑廣鑫交好的學生，也並沒有親人或朋友出現過意外事故。可如果凶手不是他的朋友，又該以怎樣的理由約他來這棟看著就不太安全的廢棄大樓？”夏青檸嘿嘿笑道：“也許凶手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女生可以完成這種犯罪？”“女生不能，可如果是凶手以薑廣鑫喜歡的女生的名義約他來這裡呢？”魏然表情快速放緩：“你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