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摘了手套，分析道：“從現場痕跡判斷，凶手應該是獨自作案。薑廣鑫雖然不是什麼精壯體質，但也是個身高超過180的年輕男子。想要對其完成虐殺，凶手除手持武器外，自身身體素質絕不會太差。凶手應該是男性，而且是心理素質也很好的男性。他雖然在虐待死者，但並沒有從中獲得過多的快感。他隻是在有條不紊執行著自己的刑罰，那是他的任務，是他認知中薑廣鑫必須要付出的代價。”蘇瑾讓法醫組的人把屍體運回去，倚在門前笑道：“現在判斷嫌疑人的性彆是不是太早了？以我多年經驗判斷，把一個身高超過180的未成年男子弄成這樣，夏青檸也做得到。”“她不算女人。”魏然一聲冷笑，“有幾個人類女性能像夏青檸似的承包辦公室裡給飲水機換水的工作？”蘇瑾嘖舌：“您怎麼說得一臉驕傲。”“太久沒把自己泡進福爾馬林裡，所以眼花了？”魏然挑眉，“我這明明是頭疼。”剛剛審完紀新海的夏青檸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她猜多半是自己哪項工作又沒如領導的意，所以他老人家正隨便拉個人在吐槽她。夏青檸歎了口氣，出門後給夏景誠請了個假，準備把人領走。夏景誠倒是不太願意，背著書包抱怨道：“我還要上課呢，你這樣是耽誤我學習。”“上課你也學不進去，不如多為社會做點貢獻。”夏青檸轉身看向周和慕，“跟領導說我請一會兒假，兩個小時後歸隊。”周和慕臉色慘白：“你會被打死的。”“你說我要請我弟弟吃飯，他應該不能打死我。”夏青檸笑了笑，轉而拎著夏景誠走掉了。為了哄孩子，她特意把夏景誠帶去火鍋店。命案現場跑來跑去，夏青檸也沒什麼胃口，於是隨便點一杯加冰的酸梅湯，叼著吸管看著夏景誠涮了整整一盤的羊肉。她嘖舌道：“剛才不是還想去上課嗎？現在怎麼吃得這麼開心？”“這是火鍋誒！”夏景誠嘿嘿一笑，“吃火鍋的時候就算你逼我哭我也哭不出來啊。”夏青檸嘴角微挑：“同班同學死了，你倒是一點兒也不傷心。”夏景誠隨口回應：“傷心啊，我這不是在化悲傷為食欲嘛。”“你與薑廣鑫到底是什麼關係？”“同學，偶爾互看不順眼。”夏青檸狐狸似的眯起眼睛：“先前你為什麼被抓去了派出所？我記得是因為打群架吧。你帶著一夥兒三中的學生，對方則是一群無業小流氓。今天我在成績單上發現了那幾個和你一起進了派出所孩子的名字……我原以為都是些不喜歡學習的學生，結果發現隻有你這麼一個學渣。單看成績來說，各個都能上985、211。可三中成績過於變態，所以他們的排名隻能算是中間左右。這個成績段的學生，和孫達很像。他們學習不差，卻因為一點兒失誤或實力不足，沒能直接考進一中或者三中，隻能選擇支付高額的自費費用。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會成為薑廣鑫一夥兒人霸淩的對象。”夏景誠叼著新出鍋的鴨腸，一臉“房子塌了”的癡相。“姐……我看你都要被氣炸了，怎麼這麼一會兒就能分析出這麼多信息？”夏青檸瞪了他一眼，繼續道：“這些學生有的和你同班，有的則在其它班級。上次喊來家裡開Party的，是他們嗎？”夏景誠沒說話。“看來不是。”夏青檸撐著下巴，微微一笑，“被嫌棄了？”“誰會嫌棄我？”“不是被嫌棄，而是從一開始就不是朋友，或許人家根本就沒把你當朋友。”夏青檸夾了一片毛肚，緩緩笑道，“倒也正常，畢竟從一開始就不是同類人。”夏景誠把碗裡那點兒鴨腸全部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老姐，你最過分的不是殺人誅心，而是對你親弟弟殺人誅心。”夏青檸溫柔道：“聽我給你講講事情的來龍去脈？”夏景誠冷哼道：“洗耳恭聽。”三中的孩子被無形劃分為三個陣營，真正考上來的學霸、為學校修建作出貢獻的富二代、拿著高額學費自費入學的普通學生。夏景誠是第二種，學校後院那個足球場的草皮，怕是有四分之一來自他老媽的手筆。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吸引著他的同類，薑廣鑫等人向他發出組隊邀請。夏景誠本來也不是什麼高冷的人物，人家誠心誠意的邀請，他也沒什麼拒絕的理由。他以為男生的友誼很純粹，不過是一起打打籃球約約遊戲，偶爾叛逆，也不過是互相幫扶者逃個學。他沒想到，以薑廣鑫為首的一群人，以霸淩他人為遊戲。他們像是抽簽般挑選目標，然後想出各種欺辱的手段。有些人會反抗，可得到的隻是變本加厲的霸淩。其他人即使看到也隻會保持沉默，他們不希望自己成為下一個待宰的羔羊。“為什麼會欺負孫達那種學生？因為學霸被欺負可以選擇轉學，一中也會歡迎。在離開他們勢力範圍的情況下，他們做的那些醃臢事很有可能會暴露。像孫達這種自費生則不同，自費那筆錢不是什麼小數目，他們自己想要轉學，隻能去次一級的學校，家裡人也是不會允許的。大人不懂什麼叫校園霸淩，他們認為不過是學生之間的摩擦罷了。”夏青檸歎了口氣，“我不知道孫達是第幾個被選中的玩具，但無疑，他前麵也有很多這樣的學生。”遇到那些讓他們不高興的玩具，薑廣鑫就會找來他“社會上的朋友”。如紀新海所言，那些人無法無天，下手不知輕重，也不會連累他們的未來。夏景誠看不過去，拉著幾個被欺負的學生和薑廣鑫暗中找來的那群小流氓打了一架。雖然是一群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學生，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在夏景誠的帶領下，他們拉著小流氓一起進了派出所，這股狠勁勉強嚇住了薑廣鑫一行人，學校也算消停了不少。“好景不長，他們新一輪的遊戲又開始了。這次是孫達，他被欺負的時間，明顯比先前那些學生都要長。”夏青檸繼續分析道，“你想幫他，卻沒有直接幫，為什麼？一直沒有直接和薑廣鑫硬碰硬，是因為不想和他撕破臉皮？還是有其他原因？”夏景誠喝了口酸梅湯，淡淡道：“我和他們算是同一圈子的人，硬碰硬之後，我就真的要從群居動物變成孤狼了。”夏景誠不想與薑廣鑫等人同流合汙，也不想袖手旁觀。他用儘難得擠出來的智慧，才領著那些被欺負的學生和小流氓們打了一仗。類似於“殺雞儆猴”，讓霸淩者知道，這些學生也不是什麼軟柿子。薑廣鑫等人的確老實了一陣子，看來他的方法有些效果。但他們這些學生也確確實實在檔案上留下了打架鬥毆的案底，被夏景誠“救”了的學生們，整齊劃一把這罪推到了他的身上。先前被薑廣鑫逼著隻能穿著內褲去上課的學生錢明冷笑著對他說道：“您家大業大，留下什麼案底都不怕。我們不一樣啊，我們以後出去全靠自己打拚！你知道嗎？我所有的努力可能都會因為這個案底而毀掉。夏景誠，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其實你比他們更可惡。”夏景誠就此發誓，再也不想多管閒事。後來，他見孫達被欺負的狠了，還是忍不住多了嘴。“我是來上學的，我又不是來維護世界和平調節社會矛盾的，我乾嘛要跟他們操心操肺？”夏景誠冷聲道，“見義勇為這種事，交給少年漫男主吧。我就是一個二世主，將來努力不把咱媽的家產敗乾淨就不錯了。”夏青檸站起來，摸了摸他的腦袋。她笑道：“你沒做錯，小英雄。令我刮目相看！”她已大概看透泉海市第三高級中學的內部組織結構，也知道了薑廣鑫的招人恨程度。想殺他的人很多，可真正能殺了他的會是誰呢？夏青檸皺皺眉：“你們班主任顧宇軒是個什麼樣的人？”“好人。”夏青檸：“……很久沒聽過學生這樣評價自己的班主任了。”“他剛畢業就教我們了，年齡差不多沒什麼代溝，不是那種老古板。”“他知道薑廣鑫做了什麼嗎？”“知道，雖然學校默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看到都會管。”夏青檸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杯壁：“薑廣鑫聽他的？”“班主任老師，當麵總得給些麵子。而且軒哥挺有辦法的，我都很聽他的。”夏青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轉又問道：“那些人隻欺負男生？”“也有女生……比如坐在我後麵那位。”夏景誠努力回想，“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對女生似乎會稍微有點兒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