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睡得早，於是聊了一會兒便被阿晴推著上樓睡了。方玲也早早回了房間，剩下幾個人在大廳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都有些無所適從。高興大步走過來，卻是看向季姝：“走吧，咱們去老地方喝一杯？”季姝點頭，隨即站起身。一邊的楚晨急忙跟上來：“老地方是哪兒？這地方有酒吧？”季姝倨傲地瞪了他一眼：“我們敘舊，閒人勿擾。”轉而看了一眼曾嵐：“你們家這位快瘋了吧，趕緊陪陪他吧，我們就不當電燈泡了。”曾嵐淡淡笑著，轉頭看向莫嘯白：“去海邊走走吧。”莫嘯白覺得這句話就像春風拂麵，心中梨花都開了，樂嗬嗬地拉起曾嵐的手：“好，去海邊走走。”於是五個人走了四個，隻剩楚晨一個站在大廳，愣著。傍晚的海邊有些微涼，畢竟已是深秋。一輪圓月大大地垂在天空，與海麵交接的地方灑下一大片銀輝。海風濕濕鹹鹹，打在臉上軟綿綿的清涼。曾嵐理了理被風吹散的發絲，神情愉悅，寧靜美好。莫嘯白牽著她的手，心中起伏，百感交集，卻又如鯁在喉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的目光看著曾嵐寸步不離，卻總覺得自己好像離她其實很遠似的。曾嵐站在海邊，微笑著轉過臉看著他，月光下她的臉頰皎潔如玉，一雙眼睛明亮清澈，美得不真實。“你喜歡這裡嗎？”她輕聲問。“喜歡。”他的回答很簡單。曾嵐的目光在他臉上定格了幾秒，然後目光露出一絲疑惑：“你怎麼了？”如果是平時的莫嘯白，此刻一定是滔滔不絕地講一堆有的沒的，怎麼此刻如此安靜了。他手臂一伸將她圈住，結結實實地吻在她的唇上，輾轉流連，纏綿不休。都說吻是男女之間最短的距離，可他卻還是覺得離她太遠。於是又繼續吻，舌頭撬開她的牙齒不停地向裡探，仿佛想要一下子探進她的心。她很老實，沒怎麼抵抗，乖乖地任由他吻著，直到呼吸都困難。終於，他鬆開她，兩個人都喘了口氣。“你怎麼了？”她又問了一遍，聲音淡淡的。是啊，他怎麼了？他也很想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伸出手去撫摸著柔軟光滑的臉頰：“老婆，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她的眉目微動，隨即露出一個略帶無奈的笑意。然後轉過臉去不看他，仿佛對他剛剛的話一點都不在乎。天知道他說的都是真心話。他又湊上去，從身後摟住她，下巴抵著她的脖子，嘴唇貼在她耳垂。這是他最喜歡的抱她的姿勢。“曾嵐，你喜歡我嗎？”他問。曾嵐愣住三秒：“嗯，應該是喜歡的。”語氣帶著些猶豫。“你喜歡我什麼？”他繼續在她耳邊吹著氣問。“你雖然人比較放蕩，可在工作上很認真負責，而且很有遠見。”她一邊思考著一邊答道。“還有呢？”他追問。“你說話雖然有時候很毒，但也很一針見血，有見地。”她想了想又說。“還有呢？”他還是不肯罷休。“還有……嗬嗬，你長得也很好看。”這是曾嵐第一次誇他的長相。他也笑了，親了一下她光滑細嫩的脖子，感覺到懷中的小人微微顫了一下：“還有呢？”“嗯……”曾嵐覺得頭皮有點麻。“寶貝，你說的這些，除了最後一條以外，都是普通朋友之間也可以有的喜歡吧？作為你的男人，你對我就沒有點特殊的喜歡嗎？”他不滿足。“你是個很好的丈夫，體貼，細心，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我過得很好、很快樂。”她轉過臉來，目光看著他，平靜如水。雖然知道這些話從曾嵐口中說出來已經是至高無上的褒獎了，可他心裡還是覺得莫名有些空，真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填補心中的這個黑洞。“你覺得我好，還是楊繆好？”他終於問出了一個重磅問題。聽到楊繆的名字，曾嵐的眼神還是黯了一下：“你比他聰明，比他英俊，比他會做人。”“可你還是愛他是嗎？”他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嘴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早已經不愛他。”曾嵐目光又看向波光粼粼的大海，那眼中也泛起璀璨的波光。“那你愛我嗎？”他覺得自己拋出這個問題之後，整個人的身體都輕了。她先是一怔，隨即皺起眉，神色有些凝重：“莫嘯白，愛情並不包含在我們的合約之中。”所以她還是不愛他的。她不過是換個方式回答了他的問題而已。他到底還是她的閃婚實驗品。他覺得自己的嘴角彎起來一個嘲弄的弧度，然後聽見自己說：“所以你還是不在乎我愛不愛你，對嗎？”她目光直視著他，神情堅定：“對。”他覺得自己好像溺水的人，胸腔被什麼東西漲滿了。然後耳邊仿佛又聽到了高興的那句：“其實就算不是你，隨便換個什麼男人在那個當口都一樣！”可惡。“但我已經愛上你了，怎麼辦呢？”他忽然笑了，偷偷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將她抱在懷裡，摟得死死的，“老婆，咱們倆多般配啊，乾脆生個孩子白頭到老得了。”生個孩子，白頭到老。他什麼時候開始竟對這兩件事也有這樣強烈的執念了？懷中的女人又是微微一顫，沒有說話，卻又一次軟綿綿地整個融化在了他懷中，全身心地依附在他身上，以他為支撐。這一刻，他忽然又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不存在了，她又完完全全屬於他了。其實高興說得很對，曾嵐就是太理智了，她的心包裹得那麼嚴，所以她的痛他看不見，她的愛他也得不到。但他不認輸。風大了，他將懷中的女人抱得又緊了些，第一次覺得這樣一個軟軟的身子貼在胸膛的溫熱感是那麼珍貴。他一隻手敞開了外套，將她整個人包裹住。這是他的女人，他有責任嗬護她。可她終究還是沒有給他一個答案。黑夜的雲遮住了月亮，大海陡然看上去凶狠了幾分。他輕輕摩挲著她的背：“回去吧，彆凍著了。”她輕聲應著，依舊依偎在他臂膀下，柔順地跟隨著他的腳步。兩個人在濱海的小路上往回走，路燈搖曳，投下一雙交纏的影。回到外婆家的時候敬老院裡已經靜悄悄的，踩著古舊的木質樓梯上樓，他有些不舍地牽著她的手。“我回去了，你早點睡。”她輕聲說。“好。”他說完這個字就又抱著她親了一口。這才覺得楚晨鬱悶了一下午的事情是件大事：“要不，你過來跟我睡？楚晨換過去？”她鬆開他的手：“明早七點就吃早飯了，你不要賴床。”說完走進了房間。他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無奈一笑。這日子過得，何其清苦。敬老院絕對是清熱滅火的好去處。一進屋就見到楚晨坐在床邊喝一罐啤酒，床頭的桌子上還有三個空酒罐。楚晨臉色漲紅，目光渙散，見到莫嘯白走進來一揮手：“來來，陪我喝一會兒，一個人太沒勁了。”莫嘯白樂了，看樣子打擊不小，這麼半天還沒緩過勁兒來。“怎麼著，說說吧，又被損得體無完膚了？”他問。“嗨，被她損都是家常便飯了好嗎？她越損我就越開心好嗎，那說明她心裡有我！我這趟死皮賴臉地跟來，就沒期待她能給我個好臉色，每天見我麵多損我幾句才好呢！”楚晨晃了晃腦袋，口齒忽然清楚了。“那你這是怎麼了？下午陪她散步時到底她說什麼了？”莫嘯白困惑了。楚晨喝了一口啤酒：“她今天上午在車上隻對我說了一句話，我要睡覺，不許吵我。”莫嘯白“撲哧”一聲笑了：“下午呢？”“下午我陪著她在海邊走了一圈，無論我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完全當我是空氣啊。我費勁得口舌都快崩潰了，她也不說一句話。”楚晨歎了一口氣。原來是采取最強勢的空氣戰略，季姝果然是高人。莫嘯白一隻手摩挲著下頜，笑道：“然後呢，她就真的一句話都沒說？”“我後來發現插科打諢策略行不通了，就決定來點狠的，霸王硬上弓。”楚晨苦笑一聲。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結果呢？”莫嘯白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肯定還是個悲劇。“結果我才一伸手去抱她，就被她一個過肩摔。幸虧是在沙灘上，要不我的小命都保不住了。”楚晨說著揉了揉肩膀。“哈哈哈——”莫嘯白笑得喘不過氣來，過肩摔，也不知道該說是季姝太強悍還是楚晨太慫了。“你還笑，我說真的呢，你彆看季姝平時一副妖嬈多姿的模樣，其實真是個練家子。也不知道學的是什麼門派的防身術。”楚晨一臉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