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一路拽著蘇粒往公共陽台上走,後麵一路有人跟著,但皆都保持了安全距離。“嘩啦啦——”陽台推門被推開,又重重關上。蘇粒的手腕被江沅鬆開,他的身軀剛好將蘇粒的身體全部擋住,門口的人都隻能看到江沅的後背。蘇粒隻覺腦子嗡嗡的,沒有率先開口,但這神情落入江沅的眼中,卻讓他的眼眸更深了些。江沅諷道:“心虛什麼?”蘇粒愣了半秒,重新抬頭,“我心虛什麼。”“王奕的死,不打算解釋一下麼,致死是脖子上的子彈貫穿傷,巴雷特。”果然是這件事。“我是後來才知道的。”“那你就任憑把他們帶在身邊?他們是殺人凶手!”蘇粒盯著江沅,方才慌亂的心卻意外冷靜下來,她突然輕笑,江沅的意思,是想要跟她算賬了。江沅眼角一跳。蘇粒這個表情,意味著她不是很高興。“你彆忘了,當初是王奕先綁了我,他們是雇來保護我的,也根本不知道王奕是誰,王奕有槍,他要殺我,他們出於防衛開槍,我不是要給他們辯護,是,他們殺了王奕,這沒的摘。那要是王奕先殺了我呢,他也活不下來,那群人要他死,隻是遲早的問題。”“況且,誰危險誰不危險,你自己沒點數嗎?你當初費儘心思要把我交給席君堯,不也是把我往死裡路上逼麼。”蘇粒知道自己話說重了,但說出去的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她說完後,便把頭偏開來,不再去看他。江沅看了她許久,笑意寡涼,“嗬,行,那我們扯平。”笑聲聽的讓人心驚。蘇粒再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轉身推門離開,她長歎,抱著頭蹲下,事情又有變糟的趨勢。“姐姐。”坎傑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蘇粒抬頭,隻聽他說:“是不是之前在一號塔……”蘇粒打斷,“不關你們的事情,外麵風大,你們回去。”蘇粒起身時腿有點發麻,坎輝扶住她,“姐,對不起啊。”謔。蘇粒驚訝的看著坎輝,這小子第一次屈尊叫她姐哎。她擼了一把坎輝的頭,但不出意外又被他彆扭的甩開,蘇粒也不介意,她隻說:“小屁孩道什麼歉,都說了不關你們的事兒,都沒錯,要怪就怪那個半隻腳都踏進棺材的死老頭。行了,彆像個小女孩一樣矯情。”剛進走廊沒走幾步,江難又叫住了她。蘇粒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江難欲言又止,麵色也不算很好,她奇怪,“怎麼了?哪不舒服?”問完她自己都愣住,什麼時候她都能和江難這麼心平氣和的說話了?聽到她的話,江難眼裡閃過一絲光,但很快又熄滅,似是不情願,但還是開口:“能幫我找一下仰波金嗎?她不見了。”*見江難眉眼間確實有著急,她隻好帶他去見了蘇比。誰想蘇比一聽他們的來意,卻絲毫沒有意外,“哦你說她啊,是我單獨把她關起來的。”蘇比用了關字,這讓蘇粒有點意外,感覺在山海門,關人的事情就不應該存在。蘇比跟她解釋,“是她的祖先帶著席家人過來找到我們的,我們不能冒險。請你們理解。”蘇比的考慮蘇粒不得不采用,蘇粒把他的意思傳達給江難,江難沒有意外,好似早就能預料到,他沉思了會,隻說:“那能讓我見見她嗎?”蘇比說可以。潛意識裡怕江難鬨事,蘇粒也跟著去了。這次,蘇比帶他們坐了汽車,蘇比坐在副駕駛,蘇粒和江難坐在後邊。蘇比握著拐杖,叫了蘇粒一聲,“當家,是這樣的,當初席家人闖進來的時候,那位女士的祖先也進來了,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受到指使,她給山海門的一部分漁民下了蠱,自那以後的短短三年,那些無辜的漁民都死於非命。”蘇粒說了句:“嗯知道了。”轉而去看身邊的江難,他心情不好這四個字就差寫在他臉上了,她之前就有一點感覺,那個仰波金對自己有著莫名的敵意,現在想想,應該是因為江難。江難把爪牙收起來,也不能說頂壞。蘇永波來之前也跟她說了在現實世界發生的一切,徐天的真麵目,梁斌是江難殺的,李檀的身份,以及,她的媽媽應該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唉。”蘇粒碰碰江難的胳膊。江難看過來。“有一說一,仰波金長得很漂亮。”江難皺眉,“所以?”“祖先的事,其實也不一定就代表她也是這樣子的人,放寬心。”江難聽的出來,蘇粒是誤會他和仰波金的關係了,他張張口,想要說些辯解的話,但胸腔內似有所無的痛感,還是讓他默默倒吸著冷氣。最終,他隻說:“不是,你彆多想。”蘇粒一時沒懂他話裡的意思,他們就到目的地了。說是監獄,但也不能算,這跟蘇粒見過的監獄完全不一樣,下車點邊上有道很長的電梯,直通往上,又是沒入雲端,他們幾個人抬頭都望不到頭。樓梯口鍍金的三個字:空中獄。“這裡真的是監獄嗎?我以為‘大同社會’是不會有這個的。”蘇比已經踏上電梯,回過身,“那總是有些的。但也不是大惡之人,這裡更多的,是不聽話的青少年。因為山海門就隻有一所空中獄,所以就把你的朋友安頓在這裡了。”蘇比的話依舊讓人找不出任何毛病,無懈可擊。他的話裡,這裡更像是是少管所的存在。蘇比說完,拄著拐杖上了兩步,跟蘇粒和江難拉開了一點距離。江難問她:“跟他吵架了?”蘇粒不說話。上來的路上有風,蘇粒的長發被風卷的吹起,有幾簇碰到了江難,他低下頭,眼神還是沒理由的一燙,“蘇粒,你為什麼要陪我來,不怕他吃醋麼?”蘇粒斜他一眼,說不上是帶著玩笑還是有幾分真,“怕你搞事情,砸了我的地盤。如果這麼點信任都沒有,那他可以滾了。”江難一愣,隨即笑了。也是很久了,她能這麼隨心所欲,不帶一絲戒備和他說話,其實想想,這樣也挺好的,隻是他自個兒覺得不夠。這麼想著,他的笑又淡了幾分。“你找她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蘇粒也是好奇。江難抿嘴,也是突然的,他特彆想讓蘇粒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是否還在乎他。這麼想,他便也說了。“她在我身上下了蠱。”蘇粒明顯被這個答案搞的一愣,江難緊接著補充,“情蠱。我要去找她,把蠱給我摘了。”安安靜靜,蘇粒很久都沒有說話。江難對她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詭異的,他的心沒有往常那麼痛了,他清楚,這也是蠱蟲的作用,這隻蟲子在拉開他和蘇粒的距離。末了,江難說:“她不肯,我殺了她。”蘇粒的目光還是放在那綿長的樓梯上,“這麼大的人了,彆總是把打打殺殺掛在嘴邊。”“可是我不想喜歡上彆人。”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江難帶給她的感覺,無關於情愛,隻是牽絆了十幾年的情感突然在這個時候得到了釋放,她平靜的說:“既然不想,那就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