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君堯的笑意果然減淡了一點,他道:“所以要你的血,來補充營養。”他一步一步走向仰波金,來到她麵前,抬起拐杖,往她傷口處輕輕壓了下去,腿上的玻璃又沒入半分。“啊!”“啊!”仰波金和江難同時疼到痛呼出聲。席君堯當即反應過來,倒是有些驚訝,“你竟然跟他連脈了?”又走到江難身邊,拿拐杖想要挑起他的下巴,被江難嫌惡的甩開臉,“他媽的彆碰我。”席君堯冷笑,眼底儘是諷刺,“看來你的蠱對他無效,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仰波金此時說不出話,隻能躺著虛弱的呼吸。話不多說,席君堯給身後的人示意,讓他們拖走倒在地上的這三人。但,毫無動靜。席君堯不由回頭去看。被炸開的實驗室門站著四人,江沅,江零,坎傑,坎輝。坎傑和坎輝手裡拿著的,是從席君堯的人手上截下的榴彈槍,幾個手下雙手做投降狀,認命的站在一邊,被這槍轟上一炮,估計整個人都焦了。席君堯不慌不忙的收回拐杖,臉上神色不算好看,乾癟的老臉上少了有水分的肌肉,麵部表情像一攤風乾的豬皮耷拉著,他冷冷暼了手下一眼,幾個人都膽戰心驚的垂眸。“今天是個什麼日子,三個叛徒齊聚一堂啊?”聽到這,蘇粒眸色鬆動。江沅往蘇粒的方向看過來,不到三天的時間,事情宛如天翻地覆。***這裡,需要回頭從江沅去救援隊辦理離職手續那會說起。離職手續李紅雷親自出麵辦理的。自王奕死後,整個救援隊的氣勢一下子減滅不少,張宇管起兩個隊伍,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看到江沅回來張宇還滿心歡喜,一聽是來辦理離職的,整個人都癟了。主心骨走了,這將是元氣大傷。跟張宇嘮嗑了幾句,就見李紅雷帶著大寶二寶走了過來。江沅收了笑容,僅僅是微微頷首示意。李紅雷說:“一起吃頓飯吧,你嫂子做了很多菜,聽到你回來。”大寶和二寶一人夾著江沅一邊,“去嘛去嘛。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開黑打遊戲了。”江沅拗不過他們,隻能同意。章一琴是知道自個丈夫和江沅的關係出問題了的,她將菜端上桌後,除了往常客套寒暄,鮮少的沒有再插話。李紅雷在說,江沅一板一眼的回答。“小江,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你救下大寶二寶那次吧?那會你休假回來,救了他們倆個熊孩子,一轉眼都那麼大了,馬上都可以考大學了。”“嗯,是挺快。”江沅喝了一口酒。大寶插話,“我還記得那會江叔英勇無畏的樣子,把我和二寶從人販子手裡救下來,那叫一個帥,從此以後我發誓,江叔你就是我的偶像了。”二寶跟著附和。江沅笑笑,摸摸兩個大男孩的頭,“行了,以後你們好好學習,討個漂亮老婆回來見我,我就滿足了。”大寶嘿嘿兩聲,“那你和蘇姐姐呢,我好久都沒有看到她了。”二寶給了大寶一個手肘,心想自己這不靠譜的哥哥怎麼這麼沒眼力見。江沅沒有回避,“哦她啊,有點事要忙。”一頓飯到後麵基本是兄弟倆和江沅的聊天了,吃的差不多了了,江沅顯然還有話要和李紅雷說,章一琴知趣的帶著兩個兒子去了陽台曬太陽。李紅雷問:“還有話要說?”江沅收了表情,“你沒去動她們吧?”李紅雷說:“沒有。”江沅那句謝字,說不出口,這都是李紅雷欠他們母子,欠陳家的。但這並不是江沅今天來的目的。他說話前又看了一眼陽台,確保外麵的人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才回頭。“二十年前,你被他們丟到處理中心,是因為什麼事情。”果不其然,李紅雷臉色變得青白交加,他忍不住攥緊拳頭,手心甚至有點發燙,他沒有立即回答,眼神微眯,透露著危險。江沅好似沒有發現他眼裡的訊息,繼續道:“我可不認為,二十年前你已經被他們放棄,你逃出來以後,他們還會重新重用你。他們不會那麼蠢,同理,你也不會這麼蠢。說說吧,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李紅雷盯著江沅默了很久,才說第一句:“江沅,有時候裝傻,才能活得久。”江沅卻道:“你錯了。有時候裝傻,才會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二十年前,我奉命去了另一個世界。”此話一出,宛如一顆驚雷,炸開了江沅的世界觀。李紅雷的任務,是去找一個名叫蘇永勵的蘇家人。研究所的設備能往返兩個世界,每個月定時派不同的人彙報對方世界的情況或者出任務,但技術有限,輻射太大了會傷及生命,所以次數很有限。老三蘇永誠因考古失蹤,已被宣告死亡,而那會蘇永勵在自己弟弟被宣告死亡後不久便帶著全家人去了澳洲,這引起了研究所的懷疑,於是派了李紅雷過去把他們抓回來。聽到這裡,江沅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要派你,另外的世界不是也有你們的人嗎?”李紅雷搖頭,“一旦涉及蘇家的事情,席家人會親自派信得過的人過去辦,那邊的,都是傀儡,沒什麼大用處的,真正掌權的,還是我們這邊的席家。”上飛機前,李紅雷在機場廁所堵到了蘇永勵,蘇永勵當然是一問三不知,什麼當家人不當家人的,完全聽不懂,也不肯跟李紅雷走,拚命從廁所跑了出來,叫了機場保安,才得以安全上飛機。李紅雷本來趕的是下麵一班飛機,但誰都想不到,蘇永勵的飛機會失事,一個都沒活下來。“所以你任務失敗,要被處理掉?”李紅雷默認。以致於後麵蘇永波的事情直接交給現實世界的負責人親手接管。李紅雷死裡逃生,不再跑前線出任務,當了席家的一條洗錢狗,苟且偷生的活著。“那你怎麼逃出來的?”江沅眯眼。“處理中心底下有活人,他告訴我逃生通道......”李紅雷突然停住,察覺到他話裡有話,“你什麼意思?那個人還活著?”江沅給李紅雷和自己各倒了一盞酒,“他死了。哦對了,救你的人,他叫蘇永誠。”李紅雷端酒的手愣在半空,幾秒之後仰頭一飲而儘,“都是命,天都不讓席家如願。”又想起剛才的話,“你到底想說什麼?不必繞彎子。”“那天我說過,下次見麵,我們會見血,但現在想想,好像也不必。”江沅停頓了半秒,繼續說:“告訴我在這邊的總負責人是誰,就行了。”李紅雷說:“你這是不自量力。”他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席家人給他留了一條命,他沒理由再去背叛。畢竟身後還有章一琴,還有李與白、李與墨。江沅不逼他,萬事都要留條後路,不能把話說的太絕。“陳均的筆記本呢?”“不可能給你。”江沅來之前,特地買了李紅雷長抽的一個牌子,煙盒裡倒了兩根出來,一根給自己,一根給他,幫忙點了煙。章一琴看了進來,一老一少在餐桌前平常的說著話,她放下心,回頭繼續洗著衣服。“勸你一句,給嫂子和兩個孩子留點後路,話儘與此,走了。”江沅拍拍李紅雷的肩,走去陽台跟章一琴等人道了彆。*葉子失蹤是陳偉榮電話打給江沅的。他開口就是來了一句,“小江,這都第幾個了啊?你給我說道說道?”江沅沒法說,但因他的行蹤軌跡前段時間都在紹城,所以暫時排除了嫌疑,但請去警局喝茶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上次那個凶手的屍體被人發現在紹城,同個型號的狙擊擊殺了他,那會你在零市,葉子失蹤,你卻在紹城。”陳偉榮沒有再說下去,他的意思,江沅都懂,但他沒法解釋。“跟我沒關係。”“跟你沒關係我知道,但你無法置身事外。”陳偉榮最憋氣的,就是隻要關乎到江沅,就斷了線索,每次都是不得已,才能找上他。江沅想了會,問:“葉子是個什麼情況?”“三天前她的父親理查德來報案,說她本來要回美國,但一直聯係不上她,問了單位同事都說沒見到,葉子請了年休假,所以跟同事都沒有再接觸。”“監控呢?”“從她出公寓以後,監控就隻有在禦街拍到過她。”禦街是零市有名的小吃一條街,是市中心還未拆遷到的老街。江沅知道她挺喜歡吃這類東西的,以前也一起去吃過。江沅想到什麼,“這邊離福利院近,你們有去問過嗎?”陳偉榮說問過了,沒有消息,葉子沒有回去過。但他欲言又止,“不過......”江沅心一動,“什麼?”“昨天我們同事去排查的時候,在福利院附近碰到了一對瞎眼的老夫婦,他們身上掛著尋親的牌子,還貼了張女童的照片。”瘦成皮包骨的女童裹著破舊的大紅花襖,茫然的坐在一間照相館門口,她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給她照相,但她覺得,笑總沒錯的。是五歲的葉子。當初她就是裹著這件大花襖,來到了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