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想我們的女兒活下來(1 / 1)

狹路 不喜蘆葦 1689 字 3天前

蘇粒盯著自己肚皮上的傷疤愣了好長一段時間,遲遲未動。平坦的小腹上沒有一絲贅肉,她穿的不多,回到房間,她隻剩身上一件單薄的毛衣,春天的夜晚偏寒,她皮膚上已經起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江沅眼底突湧出一股道不明的深意,喉頭急劇收縮,他把蘇粒的衣擺給放了下來,“行了,還能看出個花來嗎?”蘇粒還沒完全緩過神,自然也沒有把江沅的舉動放在心上,她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交給我?”江沅淺笑:“感覺怎麼樣,當家人。”蘇粒瑟縮了一下,“不怎麼樣,太茫然了。怎麼就是我呢。”“山海門決定的。”蘇粒沒懂他的意思,隻聽江沅說:“你們蘇家隻剩你們一脈了,不傳給你,傳給誰?”蘇粒還是覺得荒謬,生來二十五載,莫名其妙給安上一個當家人的頭銜,她什麼都不知道,就要把看上去就很有壓力的重擔交給她。見她抓耳撓腮的苦悶樣,江沅有些心疼,“事情的源頭我們知道了,蘇永誠的意思呢,就是要讓你回到山海門,根據手稿裡記載的秘密,七十年到了,又到了該移動山海門的時候了,這個重任,得由你來完成。”蘇粒半張著嘴,眼神由渙散再到聚焦,良久她才說:“信上說,要用當家人的命去換山海門的平安,所以,我會死嗎?”江沅突然心跳的厲害,蘇粒情緒是平靜的,但就是這份平靜,讓他險些呼吸不上來。“不會的,有我在,你不會死。”他還是說了,說出了他內心最真實的一個聲音。“可是我在,你會有危險,你身邊的人都會有危險。”“難道你真的覺得,我會為了自己置身事外嗎?退一萬步說,我也無法置身事外。所以我說你蠢。”蘇粒眼神還是有點空茫,愣了好一會,才慢慢回神,聽出他話裡的另外一層意思,“你才蠢。”兩人就這麼互相看著,心裡揣了很久的微妙就在此刻斷了那根弦。江沅低頭,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悸動,吻向蘇粒的唇。“唔——”這次,他沒成功。蘇粒不客氣的擋住了他湊過來的臉,“你是流氓?我是你想親就親的人嗎?滾蛋。”江沅也不惱,隻是抱著她的手也沒放開,鬢角去輕輕蹭她耳畔幾根碎發,惹得蘇粒直躲。“打住打住,我想了想,還是有必要帶你去見個人。”江沅心思還在嗅她頸間體香上,“誰?”“你親爹。”***現實世界,早清明,雨露濡濕。零市某公墓。一位老人挑著兩擔背簍,裡麵裝著一捆一捆已經紮好的新鮮的雛菊,跟在蘇永波後麵。今年,隻有他一人來掃墓了。走到了中間某一排,蘇永波回頭跟老人說,“這一排,依次放過去吧,都是我們家的,空碑,就不要放了。”從長者開始,依次按輩分,排過去,蘇永波跟著老人的腳步慢慢走過去,在每塊墓碑前,會稍稍站一會,鞠三躬。蘇永誠的墓是衣冠塚,因為至今沒有找到屍體,後來過了時間,公安宣布蘇永誠死亡。這個弟弟,自蘇永波看來,是個特彆的人,雖然隻活了三十歲,但這人生經曆相當豐富,他滿周歲後不久,就被人販子抱走了,蘇家花了五年多的時間,才把他找回來,可能是在外漂泊久了,蘇永誠從小就十分獨立,成績又好,從小就不要人操心。蘇永波記得,他那會跟蘇永誠關係還可以,蘇永誠高中畢業填誌願還特地來找蘇永波商量過,他說他想學考古,但是家裡人不是很支持,想要蘇永誠填報金融類的誌願,蘇永波給自己弟弟說了情,蘇永誠才得以成功報上了自己想學的專業。他工作後,還會在有空的時候給蘇永波寄點考古工作時淘到的一些有趣小玩意兒,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他參加了一次水下考古工作,再也沒能回來。沒成家,也沒有女朋友,孑然一身,走的還算是乾脆。隻是過於可惜了。蘇永誠旁邊,埋著蘇永勵一家。三口人,航班失事,當場死亡。猝不及防的一場意外,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蘇永勵和妻子送兒子去澳洲讀高中,飛機失事在離澳洲大陸不到五十海裡的洋麵上。光是打撈屍體就花了很長的時間,最後隻能靠著屍體殘肢特征分辨出誰是誰。有人就說啊,蘇家的香火短,活到最後的不是命硬,而是把本不該死去的人剩下的命都渡給了幸存者。蘇永波本來是不信的,可當蘇粒失蹤以後,他開始信了。最後兩個墓碑,是蘇永波給自己家準備的,一個是夫妻墓,一個是留給蘇粒的。現在裡麵隻躺了趙玫。老人分好了雛菊,背簍裡還有的多,蘇永波都買下了,老人連連感謝,拿過幾張紙鈔,走出這排的儘頭,挑著空簍往出口離開。一大捆雛菊,蘇永波全部放在了趙玫的墓前,都把她的相片給遮擋住了,蘇永波蹲下盯了會,還是拿開了最上麵的那束,“還是得讓你看得到我。”“蘇粒還是沒有找到。但我知道她在另一個世界活的好好的,我的心一直很慌,我怕我做錯了,如果說,把你換回來,必須要犧牲掉蘇粒,我想我們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蘇永波猛抽了一口氣,再開口時,已經有了哽咽,“對不起趙玫,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一時糊塗,任由徐天胡來,造成現在無法挽回的局麵。”他又喘了好幾下,才慢慢平複情緒,似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如果真的沒有辦法選擇,趙玫,我想要我們的女兒活下來。對不起,我想你會理解的。”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蘇永波抹了一把臉,單膝跪地的腳有些發麻,但還是緩緩起了身。“文樂,什麼事?”蘇永波的聲音已經與平時無異。“所長,你方便回來一趟嗎?搗了個毒窩,裡麵有個蘇粒的同學叫陳誌翔的,他磕嗨了,說了些胡話。”“知道了,我馬上就過來。”告彆了蘇家眾人,蘇永波往出口一步一步下了台階。尤想起一日前,一個暗黑的巷子裡,畏畏縮縮的年輕男人提防著四周,從懷裡掏出一個嚴實的黑色塑料袋,遞給麵前的流裡流氣的綠毛仔。顫抖著伸出三個手指,綠毛仔嗤地笑了聲,塑料袋不客氣的拍在年輕男人臉上,“陳誌翔,就這麼點錢,想要這麼多啊。”陳誌翔的臉呈現出不太正常的慘白,雙手合十不停搓掌,“我暫時隻有那麼多了,還是從實驗室研究經費裡挪出來的,我真的難受,求求你了,下次,下次我一定給你補上,你看行嗎?”綠毛仔裝作的認真地想了想,勉為其難的同意,“行……吧,看在你是老客戶的份上,說真的一般人我不給這個價。”“是是是。”陳誌翔點頭如搗蒜。“喏,給你。”陳誌翔眼裡放了光,一把搶過綠毛仔手裡的東西,幾乎拿不住,綠毛仔看著好笑,“慢點吸,可彆吸死了。”陳誌翔仿若沒聽到似的,麵色明顯比方才正常了一點,腳步發軟,跌跌撞撞的出了巷子。待他離開很久,綠毛仔後退著拐進可另一條更深的胡同。“蘇老師。”綠毛仔恭敬的叫了一聲。蘇永波背對著他,“事情都辦完了?”“是的。不過,我不太懂,陳誌翔隻是個無名小卒,為什麼老師你要……”“我自有打算,行了,通知下去,讓禁毒大隊準備收網吧。”“好的。”想到這,蘇永波的心撥開雲霧見天明,一起下地獄吧,徐天。*蘇永波驅車去了戒毒中心,陳誌翔因為嗑藥過猛,直接被帶去了那裡。鄭文樂在停車場等,看到蘇永波下車,朝他小跑過去。“人狀態怎麼樣?”蘇永波邊走邊問。“還行,神誌比剛抓到的時候稍微好一些了。”“你剛電話裡和我說,他說了胡話。”鄭文樂擰眉,猶豫著沒有立馬接口,蘇永波放慢腳步,奇怪看他,“怎麼了?”“所長您等會看一下就知道了。”觀察室裡,陳誌翔縮在一張鋼絲床的角落,身體彎成一隻大蝦,時不時動彈一下,蘇永波轉頭問一邊的鄭文樂,“把你剛剛說的,監控調出來給我看下。”鄭文樂授意,身後的警察開始在電腦上操作,“蘇所,這邊。”陳誌翔被戒毒所的民警壓進觀察室時,情緒波動很明顯,甚至一度掙脫民警的鉗製要往外跑,打了鎮定劑後才好轉一些,工作人員防止他亂來,給他上了腳銬和手銬,鎖在鋼絲床上。說胡話是在打了鎮定劑後,過了五六分鐘左右開始的。“都得死,都得死。”“你們永遠找不到她。”“她是引路人,隻有她才能找到最後的路。”“不要碰我!我是要去天上的人,不要碰我!”之後的話,越說越離譜了,蘇永波嘴角扯扯,站直身體,“行了。就看到這,我能進去看一下他嗎?”民警有些為難,“這個,因為這個病人劑量太大,幻覺還沒有完全消失,會有一定可能性的攻擊行為。而且,外來人員沒有手續,不是很方便直接跟犯人接觸。”蘇永波也沒有強求,“沒事,我就是問問。”“啊!好燙——”陳誌翔在床上又劇烈痙攣起來。民警站起來看了一眼,解釋說,“藥勁沒過,這都是正常現象。”蘇永波卻死死盯著觀察室裡的陳誌翔,聽著他痛苦的叫喊,“脖子!脖子好燙啊!我不想死!老師,我不想死!”老師?蘇永波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他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陳誌翔的脖子,仔細看,在他翻滾的過程裡,後頸隱隱透著紅光。“趴下——”蘇永波怒吼著摁住民警和鄭文樂的頭摔在了地上,緊接著,是轟隆的爆炸聲,觀察室的玻璃被震得粉碎,一股熱浪猛地衝向了監控台。陳誌翔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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