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堂叔失蹤有小二十年了(1 / 1)

狹路 不喜蘆葦 1974 字 3天前

樹洞下麵是一個很長的斜坡,因為風速過大過快,樹根沿壁不時刮過碎石子,洞裡充斥著極其難聞的腐朽味道。蘇粒被江沅抱在懷裡像陀螺一般往下滾,江沅護住她的頭,期間有好幾次隔著他的手都能感受到撞到了尖銳的石頭。前方是坎傑時有時無的咒罵聲,聽得不真切。轟隆隆——嘩啦啦——終於到底。四個人宛如保齡球,撞進了一座小山包。山包塌了。江沅鬆開了她,蘇粒撐著旁邊的石頭坐起來,等到眼睛適應黑暗後,她才後知後覺手下的“石頭”不大對勁。拿出手機一照。“媽呀——”蘇粒被嚇了個激靈,踢開那“石頭”,控製不住自己的叫聲,喊了出來。是骷髏。其餘三人皆拿出手機和手電筒,往小山包上照去,四人瞬間說不出話了。哪是什麼小山包,是骷髏山。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往上疊,四個燈打過去,幽幽透著反光。剛剛他們從上麵掉下來,打散了山,所以現在看上去很亂,攤了一地。蘇粒拿袖口捂著鼻口,往剛才掉下來的地方看了眼。洞口已經看不到了,彎彎扭扭繞了幾道才到的這,誰能想到,這底下還大有乾坤。本想著跟江沅說原路返回,江沅已經瞧完回來,潑了蘇粒一桶冷水,“洞口埋上了,我們下來的時候動靜太大,塌了。”手機燈閃過江沅的手,蘇粒看到全是細碎的小傷口,最深的一道是在手背,肉都有些外翻。“你受傷了。”蘇粒看的心驚,想也不想就抬起他的手,從剛才到現在,他一聲都沒吭。“沒事。”江沅想抽回去。蘇粒摁住,“彆動,我有急救包。”現在她出門在外,總是會背包,裡麵除了防身物資,還有最最基本的急救品。剛才摔下來的時候,得虧包沒被甩掉,蘇粒把江沅的手夾在腋下,防止他把手再抽回去,脖子夾著手機開始翻包。江沅一聲不吭,看著她。拉鏈一開,一股生理鹽水的味道傳了出來,蘇粒的聲音帶著很明顯的失落,“瓶子摔碎了。”急救小包都被生理鹽水打濕了,江沅拿過她的包,嗓音不自覺放柔,“沒事,沒漏掉,也能用,你幫我撐著就好。”把裡麵的東西都拿出來以後,江沅讓蘇粒把住一個小口,防止玻璃碎片倒在傷口上,把裡麵的生理鹽水倒在傷口上。“疼就說啊。”蘇粒有些擔心。“不痛,繼續倒。”紗布都被浸濕了,沒法用,好在包裡還有一小包餐巾紙,她把乾的挑出來,拿膠帶給他纏上,簡易的傷口就這麼包紮好了。江沅盯著蘇粒認真的動作,燈下的臉頰灰撲撲的,跟在煤礦裡挖了兩天煤一樣。“謝謝。”蘇粒抬頭,他眼裡灼熱的那個目光讓她的心又為之一抖,她猛地反應過來,不自然的彆開眼,“沒事。”而一旁的坎傑人小膽大,收起剛剛下意識的驚訝,很快又被興奮鎖代替,他走近照得更真切些,連說兩句臥槽,“他們衣服......有編號哎。”骷髏都穿了衣服,底下已經爛了大半,稍微能看的,是疊在最上麵的那些,依稀能看出編號,58,63,77......坎輝拿的是手電筒,他往上一照,瞳孔猛縮,“你們看!”古榕樹的根須布滿整個洞頂,最粗的那根從頂上蜿蜒往下,通往另一個方向。“去看看吧。”江沅抬抬下巴,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出口了。江沅打頭陣,蘇粒緊跟其後,坎輝坎傑兩兄弟墊後,往黑洞裡走了進去。腐敗的味道更濃了,蘇粒捏住鼻子,“這什麼味啊。”“屍臭。”坎輝給了回答。之後沒人再說話,這地底下氧氣有限,多說一句都是消耗。這個通道長達幾百米,圓拱形的門,人工打造的,雖是土方,但能經久不塌,想必那會也是花了不少功夫。裡麵有風,直往他們來時的方向過去。現在想想,坎輝最開始感覺到的風應該就是從這裡吹出來的。坑坑窪窪的地麵積了水,江沅手擋著蘇粒,讓她跟著自己儘量靠邊走,就怕踩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蘇粒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麼長的古樹根,到底是汲取了什麼養分才能長成這樣。沒過幾分鐘的時間,蘇粒就得到了答案。樹根的儘頭垂進了一個黑水池。裡麵仍然堆滿了屍體,屍臭味道的源頭就是從這裡散發出來。因為長時間封閉,味道一直集聚在一塊地方。古榕樹的養分,就是黑水池裡的屍體。屍養樹。“這裡是個處理中心。”江沅走到一塊牆壁處,手機打燈網上照。幾個人又走到他身邊。“實驗處理中心”幾個專篆刻鍍金大字就這麼雕在石壁上,即便上麵已經結了蛛網,蒙了灰。不知怎麼的,江沅想到了那日李紅雷跟他說的,想逃的人,都死了。那群死去的人,都被帶到這裡了嗎?蘇粒發現角落裡還有一張木桌,上麵有積灰的筆筒和行軍壺,看來真的是很久都沒有人造訪過了。一切都是廢棄的狀態。這裡仍然隻有一個出口,但與此不同的是,這個出口在頂上,旁邊有樓梯可以爬上去,像一個待燒的鍋爐,上麵是鍋蓋。坎輝上了樓梯,用手試探,沒有絲毫動靜,低頭對坎傑搖頭。“蘇姐。”坎傑叫了一聲蘇粒。蘇粒和江沅同時看過去,“怎麼了?”“等到出去,你得讓老板給我們加錢,這些破事可不包括在我們的範圍內。”蘇粒挑眉,“你有辦法出去?”坎傑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背包,“百寶袋在此,這種地方怎麼可能困得住我們。”蘇粒再回頭時,就見江沅照到了另外一個隱藏的小角落,嚇得蘇粒又尖叫了一聲。“是人是鬼啊!”“死人。”江沅仔細看了下,“屍體雖已白骨化,但坐姿保存完好,死的時候估計就保持這樣子了。就是這打扮穿著,應該是死了幾十年了。”屍體安安靜靜坐在一個突起的小平台上,很隱蔽,或許是死前並不想讓人發現。江沅想要走過去,蘇粒還是有點發怵,“唉唉,等下,不會詐屍嗎?”江沅白了她一眼,“僵屍片看多了吧。”蘇粒心裡毛的很,她攥著江沅的胳膊,跟在他身後走過去。也不是說怕,就是一下子照到,心理上接受不了,就跟看鬼片似的,突然跑出來一個鬼。屍體戴著頂鴨舌帽,雖然整具屍體都布滿蛛網和蟲殼,但服裝保持大部分的完整,蘇粒跟著江沅打燈的動作,從頭觀察下去。掃到胸膛時,蘇粒一把抓住江沅的手,“等會。”抓著江沅的手腕慢慢又往上。赤封考古。與此同時,旁邊那個包也引起他們注意,蘇粒捏著鼻子拿起包一抖。都是考古用具,洛陽鏟,普探鏟等一係列各種型號的考古探鏟。壓在最底下的,是一本當時的紙質身份證。蘇粒拿洛陽鏟挑開,裡頭的照片早已沒有粘性,但蘇粒仍舊看的一清二楚。她愣了。盯著上麵的年輕男人久久不能回神。久到江沅都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蘇粒?怎麼了?”江沅有些擔心的詢問。蘇粒張張嘴巴,嘴唇抖了幾下,似還是不太敢相信。“他,他……”燈光下的蘇粒顯得格外蒼白和不安,江沅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怎麼了?”情不自禁的,他擁住了蘇粒的肩膀,想讓她抖得不那麼厲害。“他姓蘇。”江沅擰緊了眉頭,立馬伸手去夠那張身份證明。蘇永誠。“他是我堂叔。失蹤快小二十年了,確實是考古隊員,我記得他的樣子,是他。失蹤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聽老蘇說起過,小叔是參加一次水下古墓考古任務遇到台風失蹤的,他們那一隊,隻有他的屍體沒有被找到,沒想到,竟然也來了這裡。他們這輩,是永字輩,我爺爺是三兄弟,三兄弟都隻有一個兒子,我爸蘇永波排行老大,其次是我二叔蘇永勵,老三就是蘇永誠。“而且,除了我爸,他們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隻剩下我們家這一脈了。”一切都慢慢清晰。“所以他們找上你,是必然。”蘇粒還想說什麼,鼻子微動,“怎麼會有火藥的味道?”隻聽坎輝終於開口,“先往回撤一點,我們要炸洞。”蘇粒第一個不同意,“萬一炸塌怎麼辦?我們會被活埋在這。”坎傑不以為然,“劑量很小,隻是要把那扇門炸鬆而已,彆擔心。”“可——”江沅拉住她,“讓他們弄吧,總比在這裡等死要好,這邊空氣不流通,再待下去,我們也會缺氧。”他們倆跟著坎傑和坎輝讓到了一邊。坎傑點燃了纏繞在樓梯上的引線,火花滋滋繞圈似的往上燃,江沅說了句“趴下”,抱著蘇粒,後背對外,靜等火藥爆炸。轟隆——蘇粒隻感覺到地麵劇烈抖了一下,緊接著是鐵蓋子悶重的砸在地上。呼呼——呼呼——有風!江沅扶著蘇粒站了起來,坎傑和坎輝率先跑過去查看情況,很快聽到坎傑驚喜的聲音:“我們能出去了!可以爬出去!”話音未落,地麵再次抖動,幾個人來不及欣喜,雙手張開,保持平衡。蘇粒率先發現情況,她瞪大眼睛,指著黑水池:“池子的水在上升!唉,牆壁也開始滲水了!”江沅內心驚叫糟糕,“不好,鹿娥江的水滿進來了!我們快走!”水漫進來的速度比他們還要快,他們沒有遲疑,一個接著一個踩著出口的樓梯往上爬,看這個高度,是口乾枯廢棄的地下井。坎傑坎輝先上,蘇粒仍舊是中間,江沅墊後。輪到蘇粒的時候,剛踏上樓梯時,她突然又停住,水已經漫過江沅的腳踝。她神色一凜,“江沅你先上!我要把我小叔帶出去。”“來不及了!”坎傑爬到一半停住,吼道。江沅也拉住她,“彆胡鬨!”蘇粒眼神堅定,“我沒有胡鬨,我必須要帶他出去!埋也要埋在外麵,在死人堆算怎麼回事!他肯定也不想的!”見蘇粒執拗不肯動的樣子,江沅歎氣,放棄,“我跟你一起!”“你們倆瘋了!”坎傑和坎輝簡直就要抓狂!時間不等人!蘇粒聽不進去任何任何聲音,她把自己包裡的東西傾數倒進水裡,此刻也忘了害怕,剛摘掉蘇永誠的鴨舌帽,他的頭就掉下來了,蘇粒下意識接住,咬咬牙,塞進包裡,“小叔,對不起了。”水漫過小腿,即將漫到蘇永誠死前坐著的平台。“你們快點啊!”坎傑兄弟倆也沒有再往上爬,一直等著他們上來。江沅在收拾身份證明和洛陽鏟之類的東西,待蘇粒要去抱蘇永誠的身體時,剩下的骨頭竟然脆的不成樣子,剛一用力頃刻間化成了粉末。“操?”蘇粒飆臟話了。但隨即而來她也發現,底下有厚厚的一塊東西,像是筆記本,蘇粒快速擦拭,赤封考古幾個字樣露了出來。“真的來不及了,都拿上吧。”江沅提醒,把屍體底下凡是看上去是人類用的全部一股腦裝進包裡,拉起蘇粒的手,淌水吃力地往出口跑!幾乎同時,蘇永誠這個位置後麵,壁麵被水衝垮,稍不留心就要被衝遠。“快快快!”蘇粒著急的要命。最後一刻,水已經漫到最後的江沅的腰間,他抓上了樓梯扶手,手臂發力來了一個引體向上,離開了水麵。四人快速往上爬。江沅一直看著底下的水勢,越過地下井三級台階左右,就不再上升了。他稍稍舒口氣。隻有那頂孤單的鴨舌帽,飄在水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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