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1 / 1)

狹路 不喜蘆葦 1984 字 3天前

江沅看她許久,終究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去水槽那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出門了。很快他又拎著熱騰騰的早飯走了進來,有小籠包還有豆腐腦。他還抓了一把蔥花,他記得蘇粒不怎麼挑食,基本都會吃。後門虛掩著,傳出淅淅瀝瀝的水聲。江沅推開門,隻見蘇粒正在擰乾她的濕頭發,她似乎一直都沒有剪短,當初是齊肩下麵一點,現在都到腰下了。可現在氣溫仍舊不高,他知道她是圖方便,想了會,他又走進房間,把剩下一壺熱水拿了出去。蘇粒將濕頭發盤了起來,看到江沅準備把熱水往還盛著水的臉盆裡倒,連忙擋住,“唉,這我剛剛洗過頭發的,你要洗就換一盆呀。”“不是,你把頭發再洗一次。”蘇粒不懂他又抽什麼風,“什麼鬼?”江沅自顧自把熱水倒進了盆裡,好整以暇的瞥她一眼,“你後麵還有泡沫,我這冷壺,你湊合洗吧,用完記得搞乾淨拿進來。”蘇粒信以為真,她頭發多,可能真的沒有洗乾淨,但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乾乾說了句“謝謝。”“洗好就進來吧,有早飯。”蘇粒再進來的時候,江沅背對著她正往嘴巴裡塞包子,蘇粒腳步放慢,心口搖曳,本來計劃很好的事情,因為和江沅的重逢又變成一團亂麻。而且還是這麼詭異的相處模式,他們不是單純組隊打怪的隊友,他們曾經親密無間,可還沒享受太久,就被周遭給撕裂了。靠近江沅,她必須得喘幾口氣才能走上前,不然他的低氣壓真的會讓她窒息。蘇粒拉過凳子坐下,裝作輕鬆的問:“有什麼啊。”“肉餡和豆腐餡,要哪個?”“都會吃。”江沅一言不發的將剩下的小籠包都放在了她麵前。“太多了,吃不掉。”“剩著我會吃。”蘇粒鼻頭一酸,瞬間又講不出話,隻得不停往嘴巴裡塞東西,江沅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放下塑料勺,簡單說了他發現的事情。蘇粒一口豆腐腦噎在喉嚨裡,嗆得小臉通紅,“什、什麼、大寶二寶他爸是臥底?”這個詞雖聽著怪,但也是這麼個道理。“救援隊是他拿來洗錢的擋箭牌,他跟我說了,那群人到底是什麼人。”蘇粒聽到這沒有很大的驚訝,她稍稍思索,便得出結論,“他洗錢,或許不是為他自己。”江沅眸色一斂,“你知道那群人是誰了?”蘇粒不瞞他,“是。但具體是誰告訴我的,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我隻能跟你說,那人不壞,也有苦衷。”她答應過江零的,要等到合適的時機,他們江家的來龍去脈,應該有江零自個兒跟他兒子說。江沅倒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反問她:“你呢?”蘇粒說了她對鄭能的懷疑。誰知,江沅卻罕見不同意她的觀點,“不要這麼快下定論。”越不可能的,越是可能,這條適用於李紅雷,適用於鄭能,也同樣適用於席君堯。那日,在山頂,江沅準備離開,李紅雷又叫住了他,喊了他一聲“小江。”李紅雷平常叫人都是連名帶姓的叫,小江是私下沒外人的時候叫過幾次。江沅站著沒動。風聲帶過李紅雷的聲音,聽著不是很真切,“你鬥不過他們的,這麼多年,你以為想擺脫他們掌控的,又何止你們呢。有些人想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可不行的,沒有辦法,跟他們對著乾的,都死了。聽我一句勸,他們隻要蘇粒這個引路人,找到那扇門,一切都會結束。”也不知道江沅有沒有聽進去,李紅雷本想再說些什麼,可江沅打斷了他的話,“老大,最後一次叫你老大。咱們這情分,就到這了,下次見麵,是真的見血的時候了。”蘇粒見他又在發呆,忍不住推他一把,“你又出神了。”江沅喉嚨有些發緊,但麵上沒有多餘的情緒,“我的意思是,席君堯不能劃出懷疑對象,雖然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我比你們早一步去了那邊,但是沒有打過照麵,我覺得他有點古怪。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媽時,她提到席君堯嗎?”蘇粒遲疑的點頭,“我記得她說到席君堯喜歡天文……”“還有呢。”江沅在幫她回憶。“說席飛雲夫妻倆畏罪自殺,他就一病不起,隻剩半口……”突然,蘇粒捂住嘴,同時看向江沅。江沅點頭,“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們見到的,是一個一病不起,隻剩半口氣的老人嗎?相反,他很健康,健康的讓我覺得這不是一個百歲老人該有的狀態。”說到這裡,蘇粒的思路也被打通,“我那會也提到了席飛雲和楊越櫻,他情緒是有波動,但是除了生氣,就沒有其他的唉。”老一輩很看重血脈,又是獨子,怎麼會是這樣的表現,大義滅親這件事,首先就得打個問號了。席輕湄說的是病倒了,為什麼現在身子骨如此硬朗。相反,如果沒有身體機製的老化,蘇粒甚至有種感覺,席君堯會活的很久。“還有一點,也是李紅雷提醒我的。他說他隻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他洗錢也是為了支撐研究所的運轉。我有個懷疑,就像你說,有錢的不僅是二房一家,也有可能是大房和三房,對不對。”蘇粒認同的點頭。緊接著江沅拋出下麵的話:“那有沒有可能,不是大房和二房,而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席家呢。這麼大一個研究所,資金需要非常充足,兩個世界,光靠一個席家不夠,那不是還有一個嗎,江難和我,同樣的,還有兩個席君堯。我的意見依舊更傾向於二房這一脈,我相信,鴻生婆的話不是空穴來風,我媽的認知,極有可能也是席君堯刻意讓她形成的。”***零市的一家麵館裡,來往的食客不時回望坐在床邊的一對男女,長相精致的男人沒吃幾口,任由碗裡的麵坨成一團,他盯著對桌的年輕女孩正呲溜著麵條,她食量不小,已經叫了第三碗了。最惹人注意的是,女孩身上穿的,是苗服,身上的銀飾叮叮當當,這個季節,隻踏了一雙簡單的布鞋,彆樣的特色。氣氛靜止,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幅不對稱但又格外美好的一個畫麵。江難不喜歡陌生人的注目禮,他有點煩,不知道是第幾次提醒麵前的仰波金,“我說能不能吃快點。”仰波金不以為然,“我餓了嘛。彆催,越催越慢。”半晌後,仰波金喝完最後一口湯,滿足長歎,“吃飽了。”“吃完走了。”江難迅速站起來,目光裡多了一層冷漠。江難走的很快,仰波金隻能看到他的側臉,勾勒完美的下頜角英挺不凡,不禁來了一句,“這麼漂亮的臉蛋,人家不稀罕你,真是可惜了。”江難猛地又停住,要不是怵她的手段,他真的分分鐘都不想跟她待在一塊,嘴巴裡還蹦不出好話。“能閉嘴嗎?”仰波金不在意他十分不友好的脾氣,反而咯咯笑的開心,自說自話,“長這麼好看,在我們苗寨,可是很搶手的。”江難不理,而是往救援隊的方向走。快走到時,他卻停下了,對著仰波金指了一個方向,“你去把她帶出來。”“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一聽可以走,仰波金應下了他的要求。江難站在巷子口等,仰波金卻很快出來,身後沒有跟著他心心念念的蘇粒。江難的臉一下子冷下來,“人呢?”仰波金攤手,“早兩個月就走了,不知道去哪了。”江難心裡一忖,當下就想發火,仰波金懶洋洋看著自己的指甲,“先彆急著生氣,我能找到她。你身上有屬於她的東西嗎?”江難想了會,不確定問道:“照片算嗎?”“可以。”“你跟我來。”江難帶仰波金回了左於村,他在房間低頭找著什麼,仰波金百無聊賴,在房子外麵的空地上站著,眼神注意到瑟縮站在角落的男人。腰間的小葫蘆有動靜。仰波金慢慢走近,男人瘦骨嶙峋,麵頰內凹,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唇色發紫,是中毒的跡象。這時,她眉角微動,隻見男人的臉上驚突,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膚而出。仰波金神色未動,但右手極快摁住了他的臉,還不忘提醒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深呼吸,兩吸一吐。”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男人麵頰裡的蟲子竟然慢慢往下遊走,經過脖子,往手腕的方向繼續動。說時遲那時快,仰波金空著的手撬開了自己的葫蘆,對準手臂,另外一隻手陡然間鬆開,蠱蟲破膚而出,恰好飛進了葫蘆裡。“啊!”男人捂著手痛叫一聲。仰波金搖搖葫蘆,“剛好可以給我的小蟲子加餐。你沒事了。”男人一聽,顧不上手上留著鮮血,撲通一聲跪下,“謝謝救命恩人,要不是你救我,我可能要跟我哥哥一樣爛在後山了。”仰波金抽回腳,十分嫌棄他手上的血,“我可不是幫你,是我的小蟲子餓了。”男人還是在給她拚命磕頭,江難走出來便看到這一幕,男人抬頭就見到仰波金後麵走來的人,下意識一縮,仰波金回頭看,“找到了?”“嗯。”“那行,跟我走吧。”仰波金帶江難上了山,來到一處稍微空曠的地方,拿過江難手裡的照片。“這就是現在的蘇家人啊。長得確實標致。”“你要怎麼找到她?”江難有些急切。仰波金睨他一眼,“我要把它燒了,才能找到她。”江難沉默了,死死盯著仰波金的手。良久,他問:“隻有這個方法了嗎?這是我唯一擁有她的東西了。”仰波金是無所謂的,“不舍得,那就算了。不過你可彆忘了,我是先知。”“拿去吧。我不看就是了。”江難走開了,背對著仰波金,從山上往下看,左於村村貌攬入眼底,整片大地已經初露青色。“看不出來,還是個癡情種。”仰波金不由多看他一眼。很快,江難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夾雜著野丁香的清幽香,就這麼滲透進了他的鼻間。他忍不住回頭,就見仰波金掌心夾住照片,逆時針旋轉,嘴裡念著江難聽不懂的苗語。刹那間,她鬆開手,照片落地——照片著了火,頃刻間燒成了灰沫。“我們不必找。”江沅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不足一月,她會回來的,我們在這裡等就好。”江難輕輕嗯了聲,繼續發呆,仰波金掂著腳走到他身旁,尤想起方才閃過幾秒的畫麵。江難抱著一個女人,跳了海。想了想,仰波金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心底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僅僅就這麼個畫麵,讓她有點不太舒服。她暫時琢磨不出這個門道,但細想,她不能讓這個事情發生,不然她不能離開這個地方了。即便生死有命,但有她仰波金在,老天都要聽她的,她就要改江難的命。想到這,她又笑了,扯扯江難的衣袖,示意他趴下來一點。仰波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趁江難還未反應過來,就將食指探進他的口中。“你!”江難的腦袋“嗡”一下炸了。“彆動,吸了我的血,會跟我連脈,對你沒壞處。”江難震驚的盯著她,如遭石化,他呼吸有些急促,但看到仰波金認真的眼神,不知為何,他鬼使神差的動了動舌頭,嘗到了她的血。仰波金的血是苦的。此刻,時間仿若靜止。仰波金的心同樣激蕩出一大片漣漪,這是她幾十年以來從未感受到的悸動,男人在輕輕吮吸她指尖的血,她整具身體的血脈,被重新打通,煥然一新。幾秒之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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