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謝 不枉此生(上卷完)(1 / 1)

狹路 不喜蘆葦 2568 字 3天前

江沅到的時候,李紅雷和張宇都在,張宇在門口打電話,麵色焦急,見到江沅過來,簡單吩咐了幾句就掛斷電話,等著江遠過去。“江沅這到底怎麼回事啊?王奕怎麼就......”張宇說不下去了,剛剛他看了一眼現場圖片就不行了,明明是關係很好的兄弟,就這麼突然變成了屍體,他實在是接受不了。江沅擰著鼻梁骨,“我不知道,我陪蘇粒去工作,她失蹤了,監控就查到了王奕帶走她了。剛剛領導電話打給我,怎麼回事?”張宇想起剛剛的電話,“是這樣的,王奕父母那邊通知到了,他們反應很激烈,正在往這邊趕。因為兩個人都是被殺的,公安這邊暫時還不同意我們把屍體帶走。”“老大呢?”“在裡麵跟公安交涉呢。”王奕和王小雨兄妹倆被殺這兩起案件,統交給刑偵隊處理,走進辦公大廳,氣氛比上次江沅來的時候嚴肅很多。零市的安全指數相比在全省乃至全國都是排在前列的,一下子出現兩起,這等於是在打政府的臉,不用等上級公安施加壓力,早上市長辦公室就已經電話問候過了。李紅雷在陳偉榮的辦公室裡,江沅帶著張宇走進去,陳偉榮表情很差,他手一指,“門關上。”“江沅,你可是我們這裡的老熟人了啊。”彆人不不明白,江沅能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陳偉榮是關注著他的,他能相信江沅不是凶手,但他對於江沅無辜,還得打個問號。私聊那會,陳偉榮就直接說了:“我知道你心裡有事,但我希望你不要辜負陳均當年救你。我現在這事沒證據,如果要是被我發現你和這事有聯係,我第一個抓你。”江沅知道自己無法置身事外,可他毫無頭緒。江沅不在意陳偉榮的話裡有話,開門見山,“那個男人找到了嗎?”辦公室裡其他人表情各異,李紅雷一頭霧水,“什麼男人?”江沅不理,盯著陳偉榮。陳偉榮看他半瞬,簡明扼要,“沒有。再具體的,就不方便透露了。”張宇這時候插話,“屍體什麼時候能帶回去呢?”陳偉榮說:“法醫鑒定報告還沒出來,屆時會通知你們。”這時候有警隊同事敲門,李紅雷等人也不方便多留,他拍拍兩個部下的肩,“先回去。”江沅卻不動,隻是直直的站在原地,看著陳偉榮。身姿挺拔,那股不服輸的勁讓陳偉榮想起十五年前那個倔強的男生,站在挖掘機前麵,撐開雙臂用單薄的身板去保護他身後的福利院。陳均形容江沅的那個詞,陳偉榮印象很深刻。他說江沅是一棵樹。挺拔,常青,屹立不倒。或許會被人砍倒,但那很難。陳偉榮想到這,歎氣,給江沅吃了定心丸,“有什麼進展,我會通知你。”江沅深深鞠了個躬,“謝謝陳隊。”警隊同事在他們走後,進了辦公室,是法醫老劉。“劉老師,坐。是不是報告出來了。”老劉是個憨厚的小老頭,臨近退休還奮戰在一線,能出現場就一定是自己上,這次王奕和王小雨的案件,都是他在親自跟進。老劉把報告慢慢推到陳偉榮麵前,“死者王奕身上有兩發子彈,致命傷在脖子,被打中了頸動脈,失血過多而死,除此之外,腰腹處也有槍傷,按照你之前給我的線索,應該就是嫌疑人補的那槍。另外一位死者王小雨係王奕的胞妹,致命傷是割喉,但我在屍體上發現,腰腹上也有槍傷,差不多的位置。子彈我已經交給技術鑒定了,估計很快會有結……”話音未落,又有人敲門進來。技術鑒定的陶濤。他帶來的消息,“王奕身上的子彈來自不同槍支,UMP45衝鋒,巴雷特狙擊。王小雨身上,是UMP45。”陶濤沒說具體型號,但槍支名字足矣讓兩位老警察同時抬頭,陳偉榮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槍?”陶濤感歎,“我他嗎也以為自己搞錯了。據我所知,目前國內軍警都沒有使用這兩類槍支,這些槍支都需進口,國內把控嚴,渠道基本被各大軍工廠壟斷,所以我傾向於要麼是國際雇傭兵,要麼就是背後有財團在支持走私軍火。”老劉感歎,“那你們說何必呢?去殺這兩個普通人。”陳偉榮沒說話,而是將法醫報告底下的那幾張照片抽了出來,盯著照片思索許久。交警隊找到了王奕和王小雨出事前的監控,沒有意外的,在他們各自逗留的附近,都出現了一個男人。背著行軍包,讓人印象深刻的,卻是他那張臉,幾乎是毀了半張臉,一邊臉鼻塌嘴歪,像帶著憎惡的麵具。殺王小雨的,跟在一號塔補槍的,是同一個人。“這兩個普通人,也許隻是個警告呢。當然,凡事講究證據,我大概有數了,我向上頭申請通緝令,先從這個男的開始。”他點點照片。江沅離開後不久,就收到了陳偉榮的消息,依舊是簡明扼要,“如你所說,是同一個人。”***蘇粒讓鄭能帶她去了農貿市場,在門口她下車,“謝了。”鄭能搖下車窗,左手撐著窗沿,沒動,“唉,蘇粒。”蘇粒回頭,“還有事?”鄭能不著急走,手指點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看你心情不好,要不要帶你去散心?”蘇粒道:“你很空?”鄭能說:“那倒不是,美女有事,我的事可以往後拖一拖。”也不知是蘇粒是累了還是懶得跟他多說,她搖頭,也沒有直接拒絕鄭能,“先欠著。我走了。”“行啊。”鄭能發動車子,看著蘇粒進了菜場後,集塵而去。蘇粒其實不大做飯,但有段時間頭腦發熱報過網上烹飪課程,買了幾節課,後來因為要考研究生又落下來了。蘇永波有幸吃過兩次,但其中一次是剛夾了一塊魚肉,沒來得及感受味道,因為緊急行動出門去了,再後來,蘇粒就荒廢廚藝了。臨近傍晚,市場裡來往的市民多了起來,蘇粒走過幾個攤位都擠不進去,索性去了外麵臨時的攤位,有兩個老人家躲在偏僻的角落,應該是怕城管來趕,都沒有叫賣,隻是分散安靜坐著。老婆子的筐裡東西也少,幾把蔥,幾把青菜,一籃土豆。旁邊老爺子的三輪車裡,還有兩條野生草魚,沒有氧氣設施,已經在翻魚肚白。“婆婆,老伯,你們東西,我全都要了。幫我裝起來吧,哦對了,老伯能幫我剖好嗎,魚鱗、內臟不要。”兩位老人喜出望外,他們正愁著剩下這點東西賣不掉,老伯利索的刮著魚鱗,枯槁的手卻有勁,剖開魚腹,抓出裡麵的內臟,又問:“魚泡確定不要嗎?”蘇粒搖頭。老伯嘿嘿笑,“那今天還能給我孫兒加個餐。”他將收拾好的魚泡放在一邊的紅色塑料袋裡。普通人的快樂,僅僅是兩個魚泡就能滿足,蘇粒怔怔看著眼前的老人,有點恍神,這種快樂,對於她來說,太遠了。接過幾袋菜,蘇粒往回走。離宿舍不遠,走個五六分鐘便也到了。保安大叔認識蘇粒,“小蘇回來了啊,這麼多菜呢。”蘇粒想笑,卻隻能乾巴巴扯動嘴角,“是啊。”像是多年前回自己家,樓下門崗亭的爺爺摸著蘇粒的頭說:“蘇粒今天又買什麼零食了啊?”隻不過進了宿舍後,氣氛就變了。來往的很多隊員,有幾個蘇粒已經能叫得上名字,可現在遇見,皆是目不斜視越過她,就連沈康迎麵朝她走來,也是微微低眉,從她身邊走過。死的是王奕,又不是她。如果是她,可能也僅僅是許多人口中那一陣籲歎,可惜了,是個遺憾。可王奕不一樣,那是他們交情很深的隊友,是兄弟,是家人。誰還會在乎是誰綁架了誰呢。誰還會在乎呢。沒人在乎。她站在走廊中央,沒一會,就又隻剩她一人了。蘇粒突然有點想哭。緩了有幾分鐘之久,她捏緊塑料袋,繼續往前走。蘇粒會的不多,但好在她會的那幾樣做的都還湊合,她想著給江沅做一頓好吃的,畢竟來了這麼久,吃他的,用他的,自己還儘是幫倒忙,想在最後做點什麼。她做的很細致,每個步驟都在腦海裡過了兩遍才敢往下做。天暗的很快。等到她最後一道硬菜上桌,已經七點過了一刻。江沅還沒有回來。手機裡也沒有任何訊息。蘇粒看了眼身後的菜,她想了想,都拿盤子蓋上。站在窗前,她撥通了江沅的手機。剛響了兩聲,蘇粒便皺眉,她將手機拿遠了些,再屏神仔細聽。外麵微弱的鈴聲,一直在響。開門出去,蘇粒沒有掛斷電話,一路找出去,沒走幾步卻又頓住。樓梯口有亮光,手機一閃一閃的。江沅背對著她坐在台階上,一動不動。蘇粒將手機放進兜裡。樓道裡靜悄悄的,可壓低的啜泣聲卻深深刺痛了蘇粒的心。蘇粒輕手輕腳的坐在了江沅旁邊,他手肘倚靠在膝蓋,掌心撐頭,樓道裡微弱的燈光能讓蘇粒看見江沅鼻尖上掛著的淚珠。“江沅,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蘇粒的圍裙還沒摘,她索性就抱著腿,頭抵著膝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不怪你。隻是,沒照顧好王奕,我難受。”最後三個字,他直接啞了嗓子。他跟王奕其實相識很早,王奕入選特種部隊那會,適逢江沅退伍,倆人相處過半個月,年紀輕輕的小夥,明明跟大夥都不熟,但他逢人就熱情,尤其是對江沅,他也是個膽子大的,他曾經說過,“沅哥,你要是個女的,我鐵定追你!”然後就是被江沅一頓爆錘。王奕進部隊沒兩年,就因傷轉業了,斷了兩根肋骨,差點刺傷肺,家裡二老說什麼都不讓他當兵了,他們指望著王奕養老。江沅就在那時候幫了他一把,跟李紅雷要了個名額,想讓王奕試試能不能進救援隊。王奕有底子,也是沒讓江沅失望。他也知道,王奕死前是明白自己是被耍了的,所以他才去掰蘇粒的手,可是蘇粒的手沒放,一定要把他拉上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王奕死前是看著江沅的。就算掉下去的時候,王奕也沒有離開目光。他最後動了動嘴唇,江沅是看懂了的。沅哥。他最後叫了他一聲沅哥。甚至都來不及說再見,他就摔下去了。這是江沅接受不了的地方,他無法原諒自己。所有人都沒錯。錯的隻是他自己。是他的優柔寡斷,讓事情變成如此糟糕的地步。不該喜歡上蘇粒嗎?也不是。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根本就不該答應那群人的要求,他被他們耍的團團轉,才導致後麵的事情變成不可控。他深知,王奕不會是最後一個。暗夜中,他感覺到蘇粒抱住了自己,用她單薄的手臂,儘最大努力將他圈進了懷中。“彆哭了,老娘可最討厭男人哭哭唧唧了。一點都不酷唉,起來先回去吃飯,我做了好多吃的。”江沅緩了緩語氣,也想跳過方才那個沉重的話題,“你還會做飯呢?”“回房間吧,好不好?”蘇粒沒回答他的問題。“好。”江沅回到房裡,看到蘇粒一個個拿開陶瓷盤,做的有模有樣的,淺笑,鼻頭微紅,“真有兩把刷子。”當然,這頓飯,肯定是食之無味。沒吃多少。江沅說放冰箱,他沒有浪費糧食的習慣,一定會把它解決掉。“好。”蘇粒笑著說,“那我拿保鮮膜把它放起來。”但手還沒拿到保鮮膜,卻被江沅抓住了手腕。蘇粒抬頭看他,眼睛明亮有神,“怎麼了?”江沅盯著她,“你怎麼了?”蘇粒想抽回手,江沅沒放,她哭笑不得,“沒什麼啊,怎麼,我下廚給你做了一頓飯,你見鬼了啊?”江沅抿緊嘴巴,“不是。”隻是,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蘇粒趁他愣神間隙,將手抽回來,“彆犯渾了你,你剛剛哭很久唉,多補充點水分。桌上有水,自己拿。”“知道了,我等會喝,你放著吧,碗我來洗。”蘇粒把他推開,“行了你,我圍裙帶著,一次性弄弄完好了。那你幫我把菜放冰箱。”蘇粒把廚房推門關上了。江沅站在門口看了一會,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去拿手邊的保鮮袋。碗沒幾口,但她洗的很慢。全部整理乾淨後走出來,就見江沅衝好澡,拿著剛才桌上那杯水,正仰頭喝了大半。她站在原地,靜靜的看他喝完。蘇粒解下圍裙,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今晚,我們一起睡好不好啊。”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隻大掌包裹住,“好啊。”江沅把她攔腰抱起,往臥室走。隻不過,江沅剛沾上枕頭,一股強烈的倦意席卷他全身。“蘇粒,我怎麼感覺有點困。”蘇粒在他身邊躺下,手背疊著臉頰,麵對麵看他,“困了,那就睡吧。”江沅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突然抓住蘇粒的肩膀,快速搖頭,“你在水裡下藥?”蘇粒沒否認,“你抽屜裡有安眠藥,我媽剛死那會,江難纏著我那會,我整宿整宿的失眠,這個藥我太熟悉了。”江沅強撐著坐起來,蘇粒也跟著一起。“你怎麼了,蘇粒,你告訴我。”“到此為止吧。”江沅摁著太陽穴,儘量不讓自己睡過去,“你指的什麼事情?”“所有。包括我們的關係,還有這件事情的真相,到此為止吧。接下去的路,我一個人走,我會拖累你,你也會拖累我。”“不行……不行,蘇粒,你到底怎麼了,好端端的……”“隻有我回去,或者隻有我死,這件事才能結束。”但她不甘心,就算讓她死,也要死個明白,不然在閻王爺那,判官都不好下筆。蘇粒的聲音分外的冷靜,“我會找到真相,如果能活著,我就回來當個說書人,把這個操蛋的故事結局,都告訴你。如果死了……那就死了吧。”江沅慌的要命,可他的思緒卻不允許他講太多話,不知道蘇粒在水裡下了多少,他隻感覺到自己的頭越來越沉,一直搖頭,嘴裡喃喃,“蘇粒,你彆這樣,行嗎,彆這樣,有什麼事……”江沅軟趴趴倒在了蘇粒的肩頭,握著她肩膀的手也慢慢垂下。蘇粒抱住懷裡的男人,在他耳朵上落下一吻,嘴唇微動,像是在說在自己聽:“其實分彆,也沒那麼可怕啊,宇宙又不會湮滅,等我們都化作塵埃,又會在一起的。”還有就是,我蘇粒,真的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喜歡你唉。***翌日,江沅驚醒,他光腳在房間裡找了一遍,已然沒有任何蘇粒留下的痕跡,唯獨留下的,是那隻能聯係到她的手機。手機孤零零的躺在餅乾盒子裡,仿佛隻有它才能證明,蘇粒是真的存在過。江沅打開通訊錄,裡麵隻存了他一個人的號碼,還有一條編輯好的短信。寥寥數語:謝謝,不枉此生。蘇粒走了。他找不到她了。(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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