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是小猴子嗎?”蘇粒上前一步,叫了聲。小孩回頭,蘇粒瞪大眼睛,膚色偏黑,但五官又有亞洲人的麵部特征,是個黃黑混血兒,隻見小孩子遲疑了會,點點頭。確定了身份後,蘇粒便朝他走過去,今天這麼冷,他就隻穿了件毛衣,他冷的直哆嗦。“瑪利亞院長在找你,跟我回去。”蘇粒伸出手,示意小猴子拉上。握上小手時,蘇粒不受控製地打了寒噤,這熊孩子到底在外麵凍了多久。沒耽誤時間,蘇粒拉著小猴子便往回走。可鬼使神差地,蘇粒還是回頭看了看那個詭異的洞口。一點動靜都沒有。眯眼仔細看了一眼,她不禁皺起眉頭。可不敢久留,蘇粒拉著小猴子走的挺快,隻覺得後脊背發麻,直到關上門,才稍微覺得好一點。一下子暖風進來,蘇粒平靜了。“你去哪兒了?”江沅的聲音聽著有些急,蘇粒正拍著自己身上的雪粒子,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啊?我去找熊孩子了啊,喏,是這個吧。”說完扯過身後的小孩往前一擋,瑪利亞的大嗓門由遠而近,“小猴子!你去哪了你!”她嘴裡罵罵咧咧,但還是拿著毛毯披在了小猴子身上。“我跟元寶他們玩捉迷藏啊,他們都沒來找我,我就去找他們啦。”小猴子指了指飯廳中央其中一個小孩子說道。那個小男孩胖乎乎的,他已經在向工作人員要第二碗了。邊緣化的事情,在任何地方,都不會缺席。蘇粒跟江沅相顧無言,她眼神示意江沅帶她離開這邊,江沅的手也冷,都凍紅了。來到大堂坐下,江沅先問:“你哪裡找到的他?我跟瑪利亞找了很久。”“後山啊,”蘇粒不以為然,“哦對了,我看到那邊有個大洞唉,有鐵門鎖著,你去過嗎?”江沅奇怪,“我小時候去過,但被瑪利亞發現都是要罰站的,他怎麼跑到那邊去了?瑪利亞一般都鎖門的。”蘇粒聳聳肩,攤手,“那我也不知道,我剛看到他跑過去,我就追過去了,反正挺滲人的。”江沅拉過蘇粒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搓著,“那個地方是防空洞,廢棄的,我之前有聽隊員說過,很多年前還在裡麵發現過流浪漢的屍體,久而久之,就更加沒人去了。小時候那會也沒進去過,就門口轉悠,也被瑪利亞抓回來罰了。”“廢棄的啊?”蘇粒不太確定。江沅點頭,“對。因為離福利院近,瑪利亞怕小孩子跑過去玩,好幾次跟政府提過要封掉那個洞,可是都不了了之,就一直拖著。”聽到江沅肯定的回答,蘇粒把內心那絲狐疑又給壓了下去。如果是廢棄的話,但是那幾個鎖把……看上去都不像是舊的,把手處甚至還有點發亮。又跟瑪利亞聊了一會,江沅便把自己到這裡來的初衷跟她講了。果不其然,瑪利亞臉色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什麼,你要走很久嗎?我會想你的。”江沅笑著擁抱瑪利亞,“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瑪利亞又拉過蘇粒,“你以後可要多來一來。”她的熱情讓蘇粒有點無所適從,尤其是眼裡的光讓蘇粒感覺不那麼舒服。轉念她又想,可能是外國人通病吧,之前遊意大利的時候,她還被意大利男人當眾表白過,把蘇粒比喻的跟個國家級珍稀保護動物似的。“好的,我會的。”她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尷尬的笑笑。不自在,太不自在了。還有大堂裡那個耶穌像,也很有壓迫感,像是隨時都要倒下來。她心裡就隻有一個念頭,趁早離開這比較好。離開福利院的時候,瑪利亞站在門口送他們,蘇粒坐在副駕駛,車窗搖了下來,雪很快飄了進來。江沅有話跟瑪利亞說,“瑪利亞,回去吧,天太冷了。”瑪利亞撐傘跟他們招手,“路上小心,早點回來。”早點回來是看著蘇粒說的,蘇粒再次起了雞皮疙瘩。蘇粒心裡湧出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就是怪怪的。但她還是答應了瑪利亞的請求。車開出去有一段路了,蘇粒才問江沅:“瑪利亞,一直都這麼熱情的?”江沅笑:“是啊,他對我比較上心,連帶著你她也很喜歡了,不要介意。”***現實世界,零市理工大學物理係。空曠的教學樓裡腳步聲都顯得比往常悠揚,聽聲音,來人走的並不快,但是步伐沉重。很快,回廊裡想起了鈴聲,遠近都是回音。“喂,你在哪?”“一號實驗室?幾樓?”“知道了。”沉穩中厚的男聲聽不出任何情緒。一號實驗室的門牌都已經變白,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門邊還掛著姓名牌,使用人:徐天;通過學生:蘇粒(碩士在讀);楊潔(碩士在讀);陳誌翔(碩士在讀)門被人從外麵打開。入眼的是各類精密儀器,沒有化學室濃重藥水的刺鼻氣味,在這裡,隻能聞到金屬特有的味道,但聞久了,也不習慣。“唉,永波,你來啦!”一個角落探出一個頭,聲音帶著驚喜,徐天放下手裡的工作,搓著手去一旁的茶水台倒水,邊倒還邊嘮嗑,“喲你這警服怎麼都沒換下來,讓彆人看到,還以為是來抓我的。”蘇永波麵情凝重的將警帽摘下,放在麵前的桌子上,伸手撣撣上麵看不見的灰塵。“徐天,你該給我個解釋了。”徐天倒水的手沒停,滿滿一杯遞給蘇永波,“你在說什麼啊?”“還裝傻?”蘇永波將杯子重重敲在徐天麵前,水都漾出去不少,灑在各自的手上,蘇永波的話沒停,“蘇粒的失蹤,彆告訴我這事跟你沒關係。”徐天賠笑的兩手一扣握成拳,“你彆急啊。”“我能不急麼,她都不見三個月了!要不是我撐著,局裡早就上報她死亡了!我那會簡直昏了頭,才答應你那個勞什子研究!”徐天安撫蘇永波,“真沒事的,你要相信我啊,我研究這個都多少年了,我們都要等,我的儀器設置的是一年,到點,不論她在哪裡,都會傳送回來。”“那東西呢?”“不在這個實驗室,在我自個那呢。你真的放心,她沒事的,你過來看,我這邊顯示她還活著。”徐天領著將信將疑的蘇永波去他辦公桌,牆壁上有個電子屏,上麵多是蘇永波看不懂的計算公式及構架模型,蘇永波如果想的沒錯,那應該就是徐天口中所說的研究了。下麵有一組數據,基本都是英文,但蘇粒的名字拚音他還是看得懂的。SULI---STILLALIVE(仍存活)。後麵跟著是一顆綠點,一直在閃。徐天觀察著蘇永波的臉色稍稍緩和,他放下心,隨即拍拍蘇永波的肩膀,“兄弟,你真的得相信我,你想啊,我研究這個得多少年了,高中,就有這個雛形了吧,彆人都把我當瘋子,你還一直站在我身邊,默默支持我。我當初研究成功後,我用動物做研究,你那會不是也在場,你親眼看見過的呀。”蘇永波沉著臉不說話,徐天繼續說:“你到底想不想救趙玫了。”一句話,成功讓蘇永波變了臉色。蘇永波、趙玫、徐天是高中同窗,鐵三角,班裡的前三,他們高中畢業那年,蘇永波上了警校,趙玫讀了師範,徐天到大學繼續鑽研物理。那會的感情不太明朗,喜歡都是藏在心裡的。蘇永波知道趙玫喜歡的是徐天,所以她大學選在了跟徐天一個城市,但徐天不知道,他那會滿腦子都是研究,一門心思都泡在書本裡。趙玫是個害羞的性格,除了蘇永波,她找不到彆人去說。徐天即便是個書呆子,但也不是什麼感情都沒有,他對趙玫有好感,他也隻對蘇永波說過,趙玫是最懂他的人,蘇永波隻能排第二,當時他們倆都當玩笑話來看,但當他知道徐天是真的對趙玫有意思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蘇永波知道三個人的所有心思,但另外倆人不知道。好在,徐天和趙玫都不主動,蘇永波凡是放假,就去趙玫的城市找她,見麵時間跟徐天隔開來,有時候實在錯不開,他攻勢很強,徐天看在眼裡,即便有失望,但也沒說什麼,想想也是,蘇永波畢業後就是公務員,家境又好,他徐天就是一窮酸書生,又是多年好友,他就退讓了。趙家很喜歡蘇永波,家裡慫恿,再加上蘇永波是真的喜歡自己,趙玫在徐天身上看不到希望,便也答應了蘇永波的求婚。婚後一直相濡以沫,過得也是十分幸福。跟徐天,趙玫婚後也是避嫌了不少,見麵都是帶著蘇永波一起,讓他放心。那個模型,趙玫也知道,但那會適逢她懷孕,一些動向都是蘇永波去了解回來跟趙玫說的。三個人關係一直保持挺好。如果趙玫沒被殺了的話。就好像連接三個人的紐帶一下子就斷了。在蘇永波陷入絕境的時候,是徐天的出現,給了他一絲希望。當初那個在人群裡絲毫不起眼的科學怪人情緒失控,把蘇永波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我當初把她讓給你不是讓她去死的!你愛她?難道我就不愛了嗎?”蘇永波的鼻梁骨都被徐天給打斷了。打完,倆人都冷靜了。徐天就說,他有辦法。那個瘋狂的瞬間,蘇永波現在想起來都有些恍惚。那隻兔子,在儀器裡真的……憑空消失了。徐天設置的是五分鐘後傳送回來。兔子確實回來了。但是是死的,內臟受不了,全碎了。徐天說要等,等他實驗成功,他要傳送人過去,時間得往回設置,但那會還不行。蘇永波本來說可以把他傳送過去,但那會也是巧了,蘇粒對物理這門課有著超乎尋常的敏感,剛上初中就已經學完高中的物理知識,徐天也一直是她的私教。徐天說,與其送蘇永波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人過去,還不如選一個懂這方麵知識的人,到了那邊還有應對的方法。蘇粒,就是最佳人選。“可你也應該跟我吱個聲,電話都不打一個?一聲不響就把她送過去了,害我找了這麼久。”“我怎麼知道那會江難跟她對付上了?!要不是把她及時送走,她真的就被車撞死了。我一直想找你來著,可你電話打不進去,我這邊研究生忙著畢業,事情也一大堆。”提到江難,蘇永波的臉色更差了,“江難失蹤了。”徐天驚訝,“失蹤?你們不是應該把他抓起來了嗎?”“這事比較複雜,改天和你再說吧,我還有個會,先走了,有消息一定要通知我,我那會屏蔽電話,也是被媒體和親戚給打煩了,影響工作。這次再漏了消息,小心我斃了你。”蘇永波沒開玩笑,蘇粒是他唯一的女兒,因為之前做了部署,所以蘇粒被他送去練防身術,都是他的安排。“行,蘇粒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會害了她,一旦有問題,我立馬修改數據,把她帶回來。”關門聲不輕不重,直到樓下的汽車發動聲響起,徐天才摘下他的眼鏡,站在窗邊,看著警車開遠。蘇永波這麼光明正大把警車開進學校,無非是讓所有人看到,他徐天,脫不了乾係。他的狂妄自大,徐天再熟悉不過了。他回到電子屏前,在鍵盤上操作了幾秒,蘇粒名字下麵突然出現了一排排的名字,有綠點,也有紅點。鼠標往下滑了幾下,找到了江難的名字,顯示的是黃點。紅點代表死亡,黃點代表失去信號。江難失蹤,倒是他沒想到的。徐天想了會,在屏幕上打開了一個私人聊天頁麵,找到跟蹤組,點進一個號碼。號碼很快就連上了。“老師。”“誌翔,江難這事怎麼回事?你們不是盯著的麼?”“我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正打算跟你報告。本來仰阿莎那邊讓常龍給江難放了消息,常龍被殺,仰阿莎被江難帶回來,都在我們的計算之內,但……”“但什麼?!”徐天罕見的發了脾氣。陳誌翔那邊也不敢耽誤,連忙說:“派去跟蹤仰阿莎的那批人,我們發現他們的時候,都被仰阿莎下了蠱,死了有段時間了,所以,從仰阿莎被江難帶回來開始,我們這邊拿到的,都是假消息,不僅是江難失蹤,仰阿莎也不見了,我們被她給玩了。他們失蹤的時間,遠比我們想象的要久很多。”徐天又調出仰阿莎的信息,也顯示黃點。他低頭深吸了幾口氣,還是忍不住猛錘桌板,“操,這個賤人,就是匹養不熟的狼,當初就不應該隻廢掉她的一隻眼,把她找回來就是個錯誤。”“老師……”陳誌翔在那邊似乎還有話說。“還有什麼事。”“二世界剛剛傳過來的消息,江零逃了。”徐天這邊很長時間的沉默。“老師?你還在嗎?”徐天猛然抬頭,露出隱晦不定的笑容,“跑了一個,不是還有一個麼,誌翔,把我們這邊這個,也放出來吧。”陳誌翔遲疑,“老師,這會不會……”“照我說的做,出了事情我負責。他們不是要玩麼,我們就陪他們玩。”電話被掐斷。電子屏幕上的數據都最小化,桌麵是一張合照。徐天在蘇永波和趙玫婚禮上跟他們的合影。隻不過上麵蘇永波的頭被塗黑了,看上去十分的詭異和陰森。“趙玫,你暫時的犧牲,是值得的。等著我,馬上就能接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