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趙明茵沒想到,陸琢竟不肯走!這給她氣得!“溫伯,給他的藥裡多加一份安神的!”“好。”溫大夫也算比較清楚自家主公的脾氣,想到這兩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自然不想她為這些事煩心。待陸琢喝完藥昏睡過去,溫大夫立即找到了荀越,凝眉道,“陸公子中毒已深,必須儘快找齊藥材醫治,否則,性命堪憂。”荀越狠狠抹了一把臉,覺得自己真是太難了!到底還是在這日清晨,護送陸琢離開了村子。他們剛一走,趙明茵這邊便行動起來,先讓人去聯係隱在暗處的屠二,然後跟村長打了招呼,禁止村民這幾日離開,並派了一小隊人駐紮在村口。隨後商隊拔營,與屠二帶的兵在峽穀彙合,布置陷阱。此次出來,屠二帶了五百人,加上商隊,一共有七百騎兵。為了應對突發情況,趙明茵還帶了不少地雷,當然,不是那種一踩就炸的,而是有引線,需要點火扔出去的,叫手雷更合適。一係列準備都做好了,臨近正午時分,派去誘敵的人總算有了蹤影。趙明茵透過望遠鏡看去,隻見遠處黃土飛揚,七八個身穿黑衣的人騎在馬上,排成人字形朝這邊飛奔而來。趙明茵心頭一凜,快速揮了揮手上的小旗,眾人明白,這是誘敵成功的意思,立即隱蔽好。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地麵開始微微顫動,七八人的輕騎快速穿過峽穀,並未停留。在他們身後,緊隨而至的騎兵出現在視野裡,無一不是高頭大馬,兵甲林立。“停!”一聲長喝,領頭的將領突然勒住馬,看著穿過峽穀,離他們越來越遠的幾個人影,煩躁地皺起了眉頭。“將軍!”一旁的副將忙策馬趕上來,眼裡帶著疑惑,怎麼突然停了?賀金翅馬鞭一指,“派人去探路!”副將看著前麵的矮坡,雖覺得沒什麼必要,但賀金翅積威甚重,他可不敢駁他的意,因此隨手點了兩個兵,先去前麵探路。趙明茵通過望遠鏡看到這些,心頭一緊。好在這個小峽穀內是個三岔道,她早讓人用落石封了另一條小道,那兩個小兵慣性思維,順著通暢的那條路一跑到底,並沒發現什麼不妥。很快,小兵策馬返回,將探查的情況說了,賀金翅才將騎兵列隊,往峽穀這邊而來。直待人進入峽穀,趙明茵令旗一揮,“放炮!”頃刻間,山頂的士兵彈射而起,點燃手雷,瞄準,朝賀金翅所在的位置扔去!隻聽砰砰數聲巨響,峽穀裡人馬嘶鳴,行進到一半的西涼軍被炮彈砸懵了,爆炸的衝擊波將人馬拍倒在地上,黃土地麵被炮火砸出一個又一個深坑。隊伍徹底亂了節奏,緊接而來的又是一陣箭雨,黃土彌漫的山穀裡響起陣陣慘叫聲!“殺!”衝林一聲令下,隱在岔路之後的騎兵如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而出口那一麵,誘敵的騎兵不知從什麼地方湧了出來,迅速堵住了他們的去路。頓時,廝殺慘叫聲響成一片!此時自己人也進了峽穀,箭羽和手雷便不適用了,趙明茵吹響了胸前的哨子,就見十幾匹戰馬從不遠處奔馳而來,待到近前,她利落地翻身上馬,挽弓撘箭。潰逃的士兵隻覺得肩上一痛,被一股大力帶倒,砰地一聲摔下了戰馬。“追!”趙明茵一揮弓,身後的十幾人紛紛策馬跟上,終於在三十幾裡外的河灘上追到了最後一個逃兵。看著中箭摔到地上的人,不用趙明茵吩咐,已經有下屬手持長槍將人壓住,另一人掏出繩子將人捆好,一會兒統一押回去。趙明茵勒轉馬頭,雙腿一夾馬肚子,揚聲道,“走,回營!”回到山穀時,戰事已經收尾,看著趙明茵拉著十幾匹戰馬回來,衝林趕緊迎了上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回稟主公,我等活捉了敵方主將!”“善,大善!”趙明茵也是眼睛一亮,忍不住拍了拍衝林的肩膀,“走,帶我去看看。”“是!”衝林帶著她穿過了峽穀,隻見前方的平地上捆著數十個敵軍,一旁是持刀看押的士兵,雖然他們渾身是血,滿麵灰塵,但無一不站得筆直,臉上滿是打了勝仗之後的驕傲。趙明茵雖沒有說話,但看著他們的眼神帶著欣慰和讚揚。穿過這群“戰俘”,隻見一塊單獨的空地上,兩個士兵正看守著一個人。那人被剝了盔甲,頭發蓬亂,滿身血汙,右手從手肘處齊齊斷掉,隻草草纏了幾圈繃帶。“主公!”看守的士兵朝她敬禮,趙明茵點點頭,來到那人身前,站定。“賀將軍。”她的聲音很平靜,既沒有打了勝仗之後的誌得意滿,也沒有表現出對他有什麼憎恨。賀金翅抬起頭,看著眼前之人竟是個女子,忍不住愣了一下。“你是誰?”趙明茵淡淡道,“我是誰無足輕重,隻要賀將軍告訴我,為何追殺明安侯世子陸琢,或許,我會放了將軍?”賀金翅桀桀怪笑,“怎麼,你是那小白臉的相好?”“閉嘴!彆胡說!”衝林忍不住喝到。趙明茵揮揮手,表示無事,隨即蹲下身,平視著他,“賀將軍,我敬你是條漢子,這才提前問候你一聲。若是你不配合,你手底下審人的那一套,我不介意讓你嘗嘗,畢竟,手下敗將而已嘛。”“呸!”賀金翅啐了一口,一臉不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從老子嘴裡套話,門兒都沒有!”趙明茵神色冷下來,站起身,對衝林道,“老規矩,降兵不殺,給賀將軍好好治治傷。”“好好”兩個字她明顯咬得重一些,衝林懂了,歡快地應道,“是!”趙明茵轉身離開,安排人處理戰後事宜。占了手雷的便宜,他們此次傷亡很少,倒是賀金翅的人被炮火一轟、亂箭一射,隻俘了一百二十三人,戰馬兩百多匹,也算是不錯的收獲了。當天一直忙到了傍晚,索性直接在這裡紮營,倒是村裡人聽說他們剿了一窩土匪,每家每戶都送上了一些瓜果小菜,弄得留守的士兵哭笑不得。——另一邊,陸琢一行人也順利抵達了邊臨縣,定好客棧,荀越便帶人去醫館尋藥,好在他們雖一路被追殺,但家底厚,有重金開道,很快便湊齊了溫大夫說的幾味藥材。入夜時分,陸琢悠悠轉醒,待知道自己在哪兒後,狠狠地瞪了荀越半晌。荀統領頭皮發麻,“將軍莫動氣,屬下知罪!待回去後自去領罰,隻是現在,還請將軍以身體為重!”陸琢沉默片刻,忍不住嗤笑一聲,“她倒是好算計。”弄暈他,自然隻剩地位最高的荀越做主,為了他的身體,荀越必然是不敢留下冒險的,這樣,擊殺賀金翅的功勞便全是她的了。荀越低頭不語。陸琢閉上眼,“出去。”“是!”屋中隻剩下自己一人,陸琢感受著依舊毫無知覺的身體,壓了數日的情緒湧上心頭,臉上一片嘲意。誰能想到,將他傷成這樣的,竟會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他推掉一切事物,從千裡之外趕去迎親,怕的就是這一路上出什麼意外,畢竟那是他義父的愛女。義父於他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情,以至於他回到侯府後的這十幾年,依舊對他敬愛有加,幫著他從一個小小的地主,做成西北第一豪商。他甚至不顧父母之命,堅持履行幼年那個口頭的婚約。可誰想到,他會在接風的家宴上,喝下他未婚妻親手備下的一杯毒酒!他帶人殺出重圍,折損了數十名心腹,最終還是從敵人口中得知,金氏一族早已投靠了建王,建王許諾,可拿他的首級換封侯之功!多可笑,十年的情誼,還比不過當年隨手之恩。有水漬從眼角滑落,陸琢想起那個坦然向自己索要一座城池的人,不知為何,心頭的隱痛竟漸漸散去了幾分。次日,陸琢收到趙明茵傳來的消息,得知她順利拿下了賀金翅的八百騎兵,震驚的同時,又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此時他的雙臂已恢複了知覺,看著手中的信,嘴角忍不住挑起一抹笑意。“荀越,備紙筆。”拿著書直打瞌睡的荀統領瞬間回神,下意識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哦,是!”當天傍晚,送信的人回來了。知道陸琢已經開始恢複,趙明茵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白忙一場。隻是溫大夫勢必要留下了,好在她留了護衛,應該不會有事。拆開另一封信,趙明茵看著那一行字,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想要豐城,親自來取。”陸琢道。休整一天後,商隊繼續北上。然而,剛走出幾裡,馬兒突然開始嘶鳴。“發生了何事?”趙明茵一把掀開車簾,突然感覺身下的馬車開始顫動,她趕緊抓住車門,就見薛娥邊喊邊朝她跑來,“主公快下車,是地震,地震!”她話還沒說完,趙明茵已經跳下了馬車,幾步跑向自己的戰馬,飛身而上,大吼道,“全軍聽令!所有人上馬,往開闊地方跑!快上馬……”“轟隆!”一聲巨響淹沒了她的聲音,趙明茵看著前方的山體轟然塌陷,地麵開裂,山嶽怒吼,巨大的石塊滾落下來,震起漫天灰塵……同一時間,昏睡中的陸琢陡然驚醒,常年的軍旅生涯造就了他野獸般的直覺,感受著身下晃動的炕,他大喊一聲。“荀越!”門口守夜的小兵趕緊道,“將軍,荀統領出去了,有什麼……”“進來!”話沒說完便被陸琢打斷,小兵趕緊應聲,“是!”推門進來,隻見將軍正赤裸著上身,雙手撐在炕上,一眨不眨地盯著桌上的茶杯。“將軍,啊……”地麵猛地晃動起來,小兵身子踉蹌了一下,就聽陸琢沉聲道,“地動了,扶我出去。”“是是!”小兵顧不得驚駭,三兩步衝過來,正要背起陸琢,卻聽轟的一聲,整個屋頂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