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萬事俱備(1 / 1)

女帝之路 公子淑圖 1712 字 1天前

下山的路上,幾人幾乎都沒有說話,特彆是張虎,趙明茵第一次見他這麼垂頭喪氣的模樣。的確,知道有土匪是一回事,可親眼見到他們為非作歹又是另一回事,那種憤怒卻無力的感覺深深刺進了每個人心裡。回到村子已經傍晚了,趙明茵和王競先回家吃了飯,然後去張鏢頭那裡商量布置陷阱的事。幾人討論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定下在離山寨十幾裡外的一處峽穀山澗作為設伏地點。那是土匪下山的必經之地,大約一公裡長,其中有一段路麵平坦,但出入口極窄,兩側是筆直濕滑的山壁,一但將出入口堵住,可以說是插翅難逃。至於設伏的方法,幾人在周圍探查過,也繞路爬到了山頂,最後決定利用山石、滾木從兩側山頂攻擊,出入口設弓箭手埋伏,同時用藤網、繩索設置障礙,最大程度上消耗和限製土匪的戰力。之後兩日,趙明茵便一直忙於此事,二十幾個漢子的日常的訓練也轉移到山澗,從探查敵情、發令到執行,演練了無數遍,必須做到每一步都絲毫不錯。期間也不是沒有人抱怨,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著扮演土匪的同伴從最開始左突右奔,衝出重圍,到後來毫無招架之力被一網打儘,心裡的震驚不是假的。原來隻要配合得當,哪怕手持利刃的敵人也能被他們打倒!他們不是孬種,不是懦夫,他們的心是熱的,血是燙的,哪怕沒有高強的武藝,精良的武器,也同樣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保護他們的村子,他們的家人!人一旦有了決心,有了信念,身上就自然會行成一種氣勢,而當十人、百人、甚至千人,有了共同的目標和信念,這種氣勢又能推動他們一往無前,也就是軍隊裡常說的士氣高漲。氣勢這種東西是能練出來的,也是能養出來。趙明茵並不指望把這群人改造得多厲害,也沒有足夠的的時間,但她給他們樹立保衛家人的信念,讓他們做到會看旗語、令行禁止,對這些大字不識、思想散漫的尋常百姓而言,已經有了質的改變。也因此,不少人的家人都覺得自己丈夫、兒子有些不一樣了,說不出咋不一樣,就是感覺人更精神了,腰板都直了,雖然還是長得有些磕磣吧,可精氣神兒一起來,臉都順眼多了。楊六嬸家就是,下午男人們還沒回來,楊六嬸一邊片竹塊一邊跟女兒抱怨,“你爹這兩日膽兒肥了,昨兒個竟說我整的菜沒鹽味,啊呸!娘伺候他吃十幾年飯了,一直這麼放鹽,也沒見他嫌過啊?還說什麼他們白天汗流多了,要多吃鹽,哪兒聽的狗屁歪理!”楊寶抿嘴笑,左邊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娘不是總說爹爹膽子小嗎?架都吵不起來,這不是正好,都能挑您的理了!”“哼!”楊六嬸嫌棄地哼了一聲,“就他那芝麻大的膽子敢挑我的理兒,早著呢!我啊,是盼著他在外麵膽子大點,省得彆人一說起來就以為我老楊家虧待了他。”“你說,就算他是入贅咱楊家,可你爺爺奶奶早不在,也沒個叔伯兄弟的欺壓的,他咋就大聲話都不跟彆人說呢?”楊寶悄悄翻了個白眼,心說我爹的膽子根本就是被您給嚇沒的,彆以為我不記得,當初您就見他抱著我跟隔壁花嬸說了一句話,就拿柴刀追著他跑了兩個山頭。不過這話楊寶可不會說,她知道,娘雖然話說得不好聽,可心裡是擔心著爹爹的。當初村長組織大家打土匪,她們都沒想想到爹爹會報名參與,畢竟爹爹平時的膽子,額,真的超小啊!走夜路都害怕的那種!可是,家裡沒糧也是真的,她們家雖然隻有三口人,可買到的糧食根本吃不到來年春天。而且她還想繼續讀書習字,想吃肉,想穿新衣,想住上不漏風不漏雨的房子……明哥兒說了,隻要打敗了土匪,這一切都會有的!她相信明哥兒!不隻她,所以學堂的孩子都相信,明哥兒一定能帶他們打敗土匪,過上好日子!這樣想著,她加快了手裡的動作,要快點磨出更多的竹片,搓出更多的繩子,早點打敗那些可惡的土匪!趙明茵並不知道孩子們對她的信任,此時她這邊的布置已經完工,接下來最重要的,便是安排送信了。第二天一早,趙明茵便找賀章寫好了書信。為做得逼真,她昨晚特意沒讓人給他送飯,早飯同樣沒有,賀章這人本就生的細瘦乾癟,又被逼供折騰一番,整個人都很憔悴,下筆時明顯虛浮無力。趙明茵將信拿給大家看了,都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折起來,用漿糊封好,又從賀章身上衣服上扯了一塊布,將信件裹好。所有的這一切,賀章都表現得很配合,甚至在猜到他們的計劃後主動出謀劃策。“金大刀為人謹慎,比起我,他更信任雷老二,你們最好再找點雷老二身上的信物,縣裡的宅子也要布置一番,不能讓他起疑。”趙明茵沒理他,隻在離開的時候叮囑看守這裡的張豹,“三郎哥,以後的水和食物都給他減半,平時不要同他說話,若他有什麼事,一定要先告訴師父他們。”張豹的眼裡其實還有些疑惑,但他一向性子沉悶,做事踏實,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趙明茵想了想,還是解釋道,“賀章這人,心思詭譎,性子薄涼,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輕易就範認輸的,我擔心他會借機生事逃出去。三郎哥,不管他說什麼你都彆信,也彆搭理,他這種人靠嘴吃飯,最習慣挑撥是非,從中得利。”“嗯,曉得了。”張豹點點頭道,他知道自己腦袋不聰明,性子也不討喜,之前聽說要把賀章單獨關到山頂這棟房子,派自己來看守時還腹誹過,隻是沒問出來,現在明白了,看來大家都很忌憚他,才特意這樣安排。至於送信的人,張鏢頭挑中了遊狗子的孫子遊衝,也就是當日發現雷老二的那個孩子。遊衝今年十一歲,個子不高,瓜子臉小眼睛,皮膚黑黝黝的,笑起來很討喜,據說在私塾人緣最好,連趙明芸都念叨過幾回遊衝哥哥。當然,之所以選中他,還因為他膽兒大,腦瓜子聰明,加上他家原來是牧民,從小漫山遍野地跑,雖然瘦,但身體健壯行動靈活。小孩子比大人更容易讓人放下戒心,也更容易取信於人,據兩人招供,幫他們傳信的是小庵村一個姓牛的獵戶牛大根,四十幾歲,鰥夫,有一個瞎眼的兒子。收到信,牛大根會借打獵的機會將東西送到山寨,直接交給金大刀的親信下屬。趙明茵不由放心了些,至少遊衝不用直接跟土匪接觸。第二天一早,遊衝便出發了,趙明茵則和王競、張虎、屠大屠二四人悄悄跟著後麵,一來暗中保護他,二來則為了確認送信的情況。遊衝按照先前設定的,先到雲家村坐牛車,在城外下車後,找人打聽去小庵村的路。小庵村離縣城並不遠,走了約半個時辰便到了,村口有一棵歪脖子柳樹,幾個孩童在蹲在樹下戳螞蟻洞。遊衝在孩童的帶領下很快找到了牛大根家,也順便把這些小耳報神引開,免得趙明茵他們被發現。然而,他到的時候,牛大根並未在家,其子牛盼接待了他。那是個俊秀清瘦的少年,約十四五歲,或許是很少見光的緣故,他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襯得那雙無神的眼睛格外漆黑,以至於遊衝第一眼看到他,驚訝之餘,便是深深的惋惜。實在是牛盼太溫和無害了,明明身患殘疾,麵對他時卻始終是溫文儒雅的,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既不讓人覺得過份熱情,也不會感到虛偽客套。遊衝沒見到牛大根,也不知牛盼對他父親的事知道多少,因此什麼話也不敢透,隻說尋他父親有事,然後就閉口不言了。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的聰穎,感覺到遊衝的防備,牛盼便不再問了,而是不動聲色地同他聊天。問他吃飯了沒,今天天氣如何,請他幫忙把藥煨上,感概自五歲失明後便不曾見過外麵的世界……遊衝一一作答,心底隱隱有幾分不安,可這樣一個溫和病弱的人,因你的陪伴而心生歡喜,隻是聊聊天,說說話,如何拒絕?遊衝是聰明的,可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對於這種不動聲色的試探,即便隱隱有所警覺,卻始終抓不到重點,因此,當牛大根終於回來時,他隻覺得鬆了一口氣,把東西交出去後便匆匆離開了。村外的樹林裡,小少年懊悔地看著幾人,聲音裡是濃濃的擔憂,“我,是不是暴露了?”趙明茵和王競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裡看到了驚訝。想了想,趙明茵道,“你再說說牛大根當時的反應。”遊衝點頭,“我一開始是在牛盼的房間,牛大根回來後,一聽我是送信的,馬上就把我叫到了外麵,還看了牛盼一眼,好像很怕他知道一樣。”“然後我就按照之前安排的,說我和爺爺在林子裡救了一對受傷的兄弟,他們傷的有點重,沒法移動,所以讓我來替他們送信,請他把信轉交給一個叫金爺的人。牛大根什麼都沒說就接了信,我反複囑托他一定要快些,他才點頭‘嗯’了一聲,然後我就走了。”“你覺得牛大根怕他兒子知道?”遊衝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不太確定地點點頭。趙明茵看著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安慰道,“沒事,信不信,再等等就知道了,我覺得他會去。”那麼優秀的一個兒子,哪怕隻有一絲治愈的希望,估計他都會試試。果然,約一刻鐘後,一個身穿夾襖手持弓箭的男人出現在視野裡,正是遊衝見過的牛大根。趙明茵朝屠大屠二比了個手勢,兩人會意,率先跟了上去。三個時辰後,趙明茵看著從山寨出來的男人,輕輕呼出一口氣,心裡的石頭落下,隨即神色又漸漸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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