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趙明茵她們早早便洗漱上了炕，想著小胖子催稿催得厲害，趙明茵便打算晚上將新章節趕出來。與其他人習慣早睡不同，趙明茵以前經常熬夜，加上今晚情節順，一不小心就寫到了很晚。感覺油燈變暗了，趙明茵直起身，揉揉有些發酸的脖子，正準備拿剪刀剪一下燈芯，突然聽見屋外傳來一聲清晰的“哢擦”聲。趙明茵心下一驚，右手已下意識拿起了床頭矮櫃上的砍刀，隨即反應過來，“噗”地吹熄了油燈。四周頓時漆黑一片，趙明茵緊張地聽著外麵的響動，這會兒卻什麼聲音也沒了。然而，趙明茵不敢大意，在床上坐了片刻後，她小心地掀開被子，下了地，慢慢往窗邊挪去。又一聲“嘩啦”的輕響，像石頭撞擊的聲音，趙明茵此時已經能確定外麵有東西了，頓時手心冒出一層汗，連呼吸都暫停了。外麵會是什麼？趙明茵此時腦海裡已經轉過無數個可能，她小心地貼著牆壁，用砍刀撬起一點窗簾，透過縫隙朝外望去。今晚月亮很大，院子裡被月光映出了一片朦朧的亮色，趙明茵隱約能看到院子裡的石磨，堆在地上的柴垛，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趙明茵依舊不敢放鬆警惕，然而，時間過去了好一會，直到腳底的涼意讓她差點忍不住打了噴嚏，外麵卻再沒聽見其他聲響。難道是我想多了？趙明茵不由問自己。肯定不會是大型動物，不然不會沒動靜，難道是什麼小動物？她聽得很清楚，第一次的哢嚓聲像是枯枝折斷發出的，第二次是小石子的撞擊聲，她們院外的路上就鋪了一層石子，而若非動物，那便隻能人了！小偷？仇人？或是匪徒？趙明茵猜不出，也製止自己再胡亂猜下去，她想了想，摸索著走到堂屋，將吃飯的矮桌翻過來，桌麵抵在大門上，桌底則用木板撐住，木板的另一端抵在火膛裡。她們家三間主屋是通的，進出口隻有大門一處，真有什麼闖進來，守住大門就行。至於窗子，雜物間的窗子是封上的，隻剩她們住的這一間。想到這兒，她又將炕桌搬到窗戶底下，將櫃子摞上去，再放上茶壺茶杯，一來能擋住窗子，二來真有動靜也能第一時間發出聲響。做完這一切，趙明茵又靠著牆壁聽了聽動靜，依舊沒聽見什麼，這才上了炕，手中仍握著砍刀。這一夜趙明茵幾乎沒睡著，每次感覺在做夢了，不一會又驚醒，反複聽著外麵的動靜，沒聽見什麼，才敢閉眼。趙明茵是被一聲驚呼吵醒的，剛睜開眼，就看見小枝抱著被子，驚駭地望著她，“明哥兒你怎麼了！你怎麼拿著刀！”這聲音也驚醒了另一頭的小草，隻見她“騰”地一下坐起來，眼神掃過周圍，也露出驚訝戒備的模樣。“沒事沒事。”趙明茵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將昨晚的事跟兩人說了，“估計是什麼小動物，彆擔心，一會兒我們出去看看。”說著率先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小枝和小草也趕緊起來，拿出了自己防身的工具，雖然明哥兒安慰她們沒事，可看著堵嚴實的窗戶，兩個姑娘也不敢真的大意。整理完畢，三人先把堵窗戶的櫃子搬開，掀開窗簾看了看，確實沒發現異樣，這才把大門打開。出了屋子，趙明茵打頭，很仔細地探察了一番，隻見院子裡乾淨整潔，沙石鋪就的地麵上沒有任何痕跡，顯然就算昨晚有什麼東西，也沒進院子。“走，去外麵看看。”趙明茵打開了院門。因為時間和人力，這院子依舊是竹子圍成的，隻是加高了許多，約比成年男子還高一個頭。趙明茵一直想砌院牆的，可惜事情太多，一不注意就給忘了。院外有一塊很窄的平地，用沙子和鵝卵石鋪得平整，然後便是坡地，經過一個多月的整理，此時已是一壟壟梯田。左側有一片竹林，為了安全，靠近院子的竹子都被砍掉了，竹葉也被清理過，右邊同樣是坡地，有些荒著，有些則開成了田地。三人在周圍仔細查看了一圈，並沒發現什麼異常。“回去吧，估計是什麼小動物。”趙明茵對兩人道。小枝點頭，“說不定是兔子呢，之前我們拔草就發現過好幾次兔子。”“希望吧。”趙明茵朝她笑了笑，想想又道，“後天休沐，我們找人把院牆砌起來，小枝，你想想要準備些什麼食材，我這兩天從城裡帶回來。”“嗯！我一會兒就把單子寫出來！”小枝有些躍躍欲試，學了這麼久廚藝，可是到了她大展身手的時候了。“小草待會兒和我去請葛三叔，把砌牆要用的材料打聽清楚，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縣裡。”“我？”小草有些驚訝，除了剛到的那天，她還沒去過縣裡呢，沒想到明哥兒打算帶自己去，想到這兒，她心裡高興，飛快地點了點頭。至於一旁小枝委屈的模樣，扭過頭，什麼也沒看見。沒過多久，王競和蔣虎就上來吃早飯了，趙明茵把昨晚的事情說了，兩人都很驚訝，又親自去周圍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知道趙明茵準備修院牆，蔣虎主動把事情接了過來，一來他家以前修過，知道大概，二來他整天在村裡，找人也方便，免得趙明茵耽誤了上學。趙明茵想了想便同意了，她的時間是真不夠用，再說，蔣虎一直覺得欠她們良多，讓他幫忙，他心裡反而會高興。吃過飯，趙明茵便和王競去了私塾。今日學的是《論語》“問憲篇”，盛夫子將文章講解一遍後，便讓他們熟讀默誦。對趙明茵來說，默寫背誦什麼不算太難，畢竟一篇也就千八百字，難的是釋意。盛夫子雖然講解了文章大意，但他要求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理解，這跟她以前學的有標準答案的文言文完全不同。而且他隻講解了一遍，很多詞意趙明茵根本不理解，這對她這個重度文言文燒腦者很不友好。不止四書五經，作為大班的學子，詩賦、策論都是要學的，也都是趙明茵不擅長的，至於她最擅長的算學卻最不受重視，三五天才有一堂課。因此，趙明茵對學業的態度很鬆弛，反正她又沒打算參加科舉，每天保證完成功課就夠了，至於盛夫子因她的懶散和敷衍而表露出的不喜，趙明茵不在意，她隻想多了解一些這個世界的曆史與規則，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條路。這天放學後，趙明茵約了鄒成宇吃飯。小胖子很驚訝，他是知道趙明茵窮的，不然也不會賣他話本，再說他了解到的趙明茵其實對人很疏離的，雖然他平常表現得脾氣好性格也好，但小胖子就這麼覺得，就像他們認識一個多月了，看起來關係也還可以，但他就是從來沒跟自己說過一句交心的話。鄒成宇心裡轉了一個又一個念頭，無端地竟有些委屈，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跟他到了一處酒樓。看著麵前不甚細膩的白瓷茶杯，小胖子忍不住嫌棄，“乾嘛來這兒？我們家酒樓比這好多了！”趙明茵沒理他，開門見山道，“我有個買賣，看你有沒有興趣？”“什麼買賣？”小胖子瞬間轉移了注意力。趙明茵也不賣關子，將開茶樓的打算說了，“以後二樓作為說書的主場，跟其他茶樓不同，我們會搭出一塊平台作為舞台，拉上幕布，演員在需要的時候從幕後登台。”怕鄒成宇不懂，趙明茵拿出課間畫的一幅草圖，像是西方舞台劇的布局，“這會增加神秘感，而且從後台出入也更方便。”小胖子聽得很認真，眼中流露出興味，“跟戲台一樣？”趙明茵點頭，“差不多，不過也不一樣。我們重點還是會放在‘說’上麵，有一個專門的說書人，同時會配上道具，比如壓住孫悟空的五指山，此外還有扮演的角兒，就是我說的演員。”她看了看小胖子，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我可以先給你透露一下，故事裡會有幾個主要人物，孫悟空你知道了，此外還有唐僧，豬八戒，沙和尚，白龍馬，這幾個角兒是一直要有人扮演的，其他人物找兩個人輪換著扮就行了。”鄒成宇很快抓住了重點，一雙小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他，“唐僧是誰？豬八戒、沙和尚又是誰？還有白龍馬，是白龍變成的馬嗎？”趙明茵故意不告訴他，清清嗓子，道，“欲知後續如何，請聽下回分解！”“你……”小胖子被她逗得瞪直了眼，很快反應過來，耍賴道，“不行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明哥兒求你，告訴我吧！”正在這時，幾人點的菜上來了，趙明茵餓得很，便道，“先吃飯，吃完再慢慢說。”說著夾起了一塊米粉蒸肉，咬一口，香嫩軟糯，肥而不膩，雖然沒有前世那麼豐富的口感，但肉質格外細膩鮮美。“唔，這個好吃！你多吃點兒。”趙明茵吃完，忙給王競夾了一塊。“嗯。”王競點點頭，眼裡浮出星星點點的笑意。鄒成宇：……他是被無視了嗎？好心塞！說好請他吃飯的呢！吃完飯，三人繼續喝茶。鄒成宇對茶樓很感興趣，經過趙明茵一番描述，更是心動了。“你是說，咱們二樓說書，一樓則用來賣話本？可大家都聽過故事了，還會有人買書嗎？”“當然。”趙明茵點頭，這個問題她早就想過了，“我舉個例吧，如果是你，不缺錢，今日在茶樓聽了書，對其極感興趣，是想著明日再來聽一場，還是買了話本帶回家，隨時可以看呢？”果然，小胖子想也沒想，道，“當然是買回去了！”買回去，不僅自己能看，還能給姐姐妹妹們看，她們可不像自己能隨時出門。趙明茵點頭，“你是如此，想來很多不差錢的人，識字讀書的人亦是如此。”“那為何要開茶樓？直接賣書不就行了嘛！”“可不識字的人呢？”鄒成宇下意識反駁，“不識字還看什麼話本！”趙明茵搖頭，她就知道會是這樣，“故事既是給人看的，本就不分貴賤。再說，這關武縣是讀書人多，還是尋常百姓多？既是生意，自然是顧客越多越好，賺讀書人的錢是賺，老百姓的錢亦是賺，錢這個東西，誰還能比誰高貴不成？”小胖子想了想，點頭，這不就是他爹常說的，在主顧麵前不分貴賤嘛，沒想到明哥兒還有經商的天賦！想到兩人即將合作，鄒成宇興奮了，“成成！那你說咱們怎麼合作？”趙明茵押了一口茶，神色淡定，“我沒有銀錢，盤鋪子、裝修、請人、茶水點心等費用，都需要你出。我出話本，五日一卷，包括人員的訓練。茶館的收益，五五分賬。”小胖子內心有些小緊張，“這得投多少銀子？”趙明茵攤手，“不知道，我又沒去看過，你要是讚同，先看看你有多少銀子吧，五十兩有五十兩的用法，五百兩有五百兩的用法。”鄒成宇下意識捂住荷包，“我哪兒有五百兩！”趙明茵白他一眼，“我就是打個比方。”“成，我沒意見。”鄒成宇對這分法還是滿意的，雖然前期出銀子的是他，擔風險的也是他，可後麵就是自己劃算了呀，他隻出一筆錢，賺的可是源源不斷的！“那話本呢？”趙明茵看了看旁邊一直安靜的王競，道，“話本的收益分三份，你和王大哥各占三成，我占四成。銀子你們一人出五十兩，其中四十兩算我找你們借的，每月一成利，賺了錢，從我那份兒裡扣。”“明哥兒，我不用……”王競看著她，下意識拒絕，卻被趙明茵按住。她挑眉看了鄒成宇一眼，“如何？”“嘿嘿，就照明哥兒說的，我沒意見！”鄒成宇笑得很開心，他就喜歡明哥兒這份爽朗。等話本火起來，他可就是純賺啦，這份利，明顯就是他擔風險的報酬。至於王競，他可是夫子都看中栽培的學生，據說明年就能下場，跟他交好，自然是利大於弊。彆看小胖子長得圓潤憨厚，那心眼兒可不少，隻從學堂裡的好人緣就能看出，他一個成績中等偏下的商戶子，能和一多半人玩兒到一起，包括成績最好的兩人，可不是本事嘛。吃完飯，三人又繼續喝了會兒茶，將接下來要準備的事情梳理了一遍，眼見天色漸暗，這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