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夜遇故人(1 / 1)

沉淵 彆衡 1586 字 3天前

草原上的日子清靜自在,祁連陪著林羿養傷,忽忽就過了十數日。一日一日的天藍草闊,祁連暫時忘記了中原那些混亂事,眼看著林羿的身體也好了大半,跟著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於是她白日裡就與桑吉多在草原牧羊喂馬,晚上同古尼娜學著煮奶茶烹羊肉。古尼娜的丈夫額風大叔,更是個頑童性子,看著祁連極擅武藝,雖然不會漢話,但也樂陶陶地教祁連一些同騎馬射箭的技巧,祁連沒幾天就學會站在馬背上彎弓射雁了,於武學一途,她果真是極有天賦。這日祁連早上溜了一圈馬,將筋骨開了個徹底,林羿則躺在氈房背後的陰涼處,一曲新學的牧歌悠悠揚揚趁著風飄出去。祁連剛走到林羿身側,就見似乎是被曲調,引來一隻黑色小鳥,那小鳥一身煤黑的羽毛,卻亮著白茸茸的肚皮,跳來跳去,煞是可愛。祁連忍不住伸出手,隻是不想那鳥兒卻是奔著林羿去了。祁連不覺笑:“這小鳥兒怎麼偏生就喜歡你啊?”林羿道:“它喜歡我,我喜歡你,也就相當於它喜歡你了。”“喂,有你這樣的嗎?”“有啊,怎麼沒有。”林羿渾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一邊說,一邊將小鳥攥在手裡,翻過去,手指摳向它的肚皮,祁連忙道:“你做什麼?”林羿看她緊張,也沒說話,隻笑盈盈將小鳥的肚皮按了幾下,那小鳥就如同死了一般,不動了,接著就見一個小小的機關鎖從露了出來,林羿熟練地在機關鎖上左右扭了幾下,小鳥的肚子打開,林羿從那肚子裡掏出一根寫了字的布條。”祁連這才曉得這是一隻用來傳訊的玄鐵鳥。林羿看著祁連滿臉震驚的樣子,將玄鐵鳥安裝好之後,對祁連笑道:“伸手。”祁連伸手,林羿將那小鳥放在她的手心上,就見那隻玄鐵鳥在她掌心跳了跳,祁連這才發覺這鳥果然是硬的身子,隻是身上粘了真鳥的羽毛,翅膀的黑羽,腹部則是白絨,兩顆墨點的眼睛,分明是兩枚丁點兒大的黑寶石。林羿將那布條上的字速速掃過,抬頭就見祁連用掌心托著那小鳥,左右觀瞧,林羿不覺道:“有那般好嗎?”“豈止是好,簡直是太好了,你瞧它就跟活的一樣。”“日後我們的氈房,可以多紮一間,我會做的東西多著呢,都教你。”“不,我手笨,做不來的,你做,做好了我玩就好。”“嘿,你倒一點不客氣。”祁連捧著小鳥,依舊笑吟吟地,忍不住伸手撫摸它小小的脊背,依舊將它當作一隻真的小鳥,林羿發覺她骨子裡屬於少女的頑皮,時不時就會冒一小點兒出來,倒是可愛極了。祁連玩了一會兒小鳥,忽然問道:“玲瓏閣這些日子還好嗎?”林羿道:“折損了一些,不過大部分無礙,玲瓏閣懂得如何自保,不必憂心。”祁連點頭,伸手將那小鳥放了出去,就見小鳥跳著跳著,飛遠了。祁連不覺又問:“那其他人呢?他們還好嗎?”林羿看著祁連:“你還是放心不下?”祁連坐在草地上,將腦袋擱在膝蓋上,悶悶道:“我也說不好,無論是不蒼山還是明川府,說起來,他們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好似同我沒什麼乾係,可若說完全不牽掛,也不是,也不知書院如何,還有我師父……”提起吳用,祁連垂了頭,眼前隻一個酒葫蘆晃來晃去,這些日子好容易忘記的事情又一股腦衝了上來。林羿問:“你不恨他們嗎?”祁連想了想,搖頭:“恨什麼呢?就是覺得挺荒唐,也覺得自己這些年一門心思想要複仇,如今看來,就好似虛空大夢,什麼都沒有,雖然燃君殿還是要去的,可我也並沒有必勝的把握,從前是有的,因為……”祁連沒有繼續說下去,林羿卻曉得她的意思,從前是有的,因為不贏,死了便是,可現如今看來,縱然是死在燃君殿,也沒有什麼意義。林羿翻過祁連的手,掌心貼在一處,十指扣好,緩緩道:“反正那日我也說了,我做天下第一的廚子,是為了你能吃好,我做天下第一的裁縫,是為了你能穿好……”祁連聽他絮叨,笑著打斷他:“好啦,我記著呢,你要做天下第一的能工巧匠,是為了我能睡好住好,現在你是天下第一的鑄劍師,我去報仇,你為我鑄劍,我要歸隱,你給我紮氈房!”林羿伸手揉了一把祁連的腦袋,笑道:“不錯不錯,記得就好,總之,阿愚,這世事無論多麼古怪荒唐,終究都會有屬於你的一條路,一個地方,一個人,若是想做什麼,那就去做,若是累了,就歇一歇,並沒有什麼的。”祁連歪過頭,將腦袋放在膝蓋上看著林羿,笑道:“我覺得你也挺可愛的。”“本公子哪裡是可愛,那是可愛地緊好不好。”二人正說著,忽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如響雷一般,似乎人數不少,不等二人查看那馬蹄聲所為何來,就見古尼娜慌慌張張衝過來,將二人扯進氈房裡,打開了平素放著衣服的大櫃子,讓二人進去。祁連忙問:“古阿媽,怎麼了?”古尼娜滿臉焦色:“旗裡征兵,你倆是漢人,會被抓走的,悄悄呆著,不要出聲。”古尼娜將木櫃蓋起來,二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四周是柔軟的皮毛和古阿媽身上那股讓人安心的溫暖的乾草味道,可祁連卻莫名有些不安,林羿握了握她的手,讓她安心。不多時,外麵就傳來一陣嘰裡咕嚕的柔牙話,是一個陌生男人,祁連雖然聽不明白意思,但聽得出那男人言語倒是客氣,可古阿媽卻很憤怒,大喊了幾聲,接著就聽見古阿媽的丈夫額風大叔和兒子桑吉多的聲音也混雜了進來,再接著對方的聲音就不怎麼客氣了。祁連想出去看看,林羿握著她的手腕搖了搖頭,二人於是繼續等著,直到外麵徹底安靜了下來。氈房裡一個人也沒有,隻是爐子同桌子都被掀翻在地,林羿道:“柔牙大舉起兵,他們讓古阿媽同柔牙兵一起去打明川府,但古阿媽不想打仗,所以就吵起,來的那幾個柔牙人就將古阿媽一家人帶走了。”“他們為什麼要帶走古阿媽?若要征兵,不也是該征額風大叔嗎?”“柔牙人信薩滿,而且他們的薩滿與彆的草原民族不同,他們的薩滿是真有些神力的,據說他們的薩滿若想真的成為部族薩滿,必須先去一個叫做天神洞的地方,隻有能活著從天神洞裡出來,才被視為是天神選定的使者。古阿媽是這些年唯一一個從天神洞裡活著出來的薩滿,所以柔牙人起兵,定然是要古阿媽相隨的,一則祈福,二則問卜。”“那他們把古阿媽帶去哪兒了?”“鹿關。”知道了他們的去處,二人當即也不耽擱,牽了兩匹快馬,速速往鹿關方向去了。柔牙人分九旗,雖然有一個名義上的共主,但實際上每一旗各有自己的首領與領地,古阿媽所在的這一旗以白熊為圖騰,是以也稱為風熊旗。林羿帶著祁連跑了半日,就追到了風熊旗的駐地,此處往東五百裡,便是明川府把守的鹿關。二人換了往日穿的黑衣,悄無聲息的潛伏進駐地,林羿向四周看了看,將目光放在了駐地中心最大的一處營帳,林羿輕聲道:“那是主帳,應該是風熊旗的首領,這一次風熊旗看來是滿旗出動了。”“那明川府豈不是糟糕了?”林羿沒說話,又四處看了看,帶著祁連繞到一角落的小帳,幾個柔牙兵正在那裡閒話,沒多時,其中一個走到一旁的灌木叢去撒尿,林羿與祁連急忙跟了過去。那柔牙兵洋洋灑灑尿了一泡,褲子還沒有係起來,就被一柄細刀擱在了脖子上,他剛要顫顫巍巍說點什麼,卻被林羿厲聲喝斷,剛提到一半的褲子也滑到了腿根。林羿用柔牙話速速問了他幾個問題,那柔牙兵褲子在腳下堆著,下半身涼颼颼的,腦袋則抵著刀,隻能顫顫巍巍將林羿的話都答了。林羿問罷,祁連用刀柄將那柔牙兵敲昏,林羿道:“我換上他的衣服去營帳裡查看,你暗地裡跟著我,我明,你暗,可好。”祁連點頭:“好。”林羿忽然道:“你可記得賀春樓?”祁連一愣,當即就想起來那是當年他們二人也如此一明一暗,在賀春樓裡戲弄了西涼的十二將裡的晁超,祁連不覺笑道:“什麼時候了,還回憶這些?”林羿笑道:“什麼時候都擋不住我回憶當年,畢竟那回憶裡有吾家阿愚嘛。”二人一邊說笑,林羿一邊換好了衣服,祁連就自暗地裡跟著,同林羿一同進了營地,時隔多年,二人已經比當年不知默契了多少。林羿這廝,天生就是演戲的行家,不多時,二人就探到了一處關押人犯的營帳。祁連手中一動,速速將那營帳外的幾個守衛全數敲昏了過去,二人快速衝進營帳,卻見營帳中的木架子上用鐵鏈綁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那人聽見人聲,掙紮著抬起頭,因著一隻眼睛被打的腫了,隻能微微睜開一點縫隙。可祁連還是認出了那張麵孔,驚道:“許教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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