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並肩作戰(1 / 1)

沉淵 彆衡 1939 字 3天前

月光下,夏羅發了瘋的狂奔,連著摔了幾個跟頭,但依舊還在狂奔。她想要找到林羿,或者任何一個能為洛陽城做點什麼的人。可是沒等她跑到景林寺,就見一個滿頭小辮的西涼人拎著一個小沙彌擋在了她麵前。那個小沙彌,正是那個她白日裡見到的去給邱景遲送信的小沙彌,一十二歲的年紀,青色的頭皮,黑溜溜的眼睛。夏羅哭喊一聲:“不要!”而接下來,她就眼見那個西涼人提起刀,砍掉了小沙彌的頭。夏羅閉上了眼睛,這一幕,她早已經看見過了。如果不知道的話,如果沒看到的話,該有多好。至少,還有希望啊。東陽門外,任西窗一身銀甲騎在白馬上,看著忽然撤離的西涼兵和洞開的城門,轉身問身側的任簡:“二叔,這是怎麼回事?”任簡也不明白:“這西涼人搞什麼把戲?”倒是一旁的任東風興奮極了,嚷道:“這群膽小鬼,肯定是怕了,大哥,我們快進去吧!”任西窗搖頭:“你忘了許教習兵法課上講過,兵者詭道也,先不動,派人去不蒼那邊看看。”不多時,傳信小兵回來:“西陽門也開了,不蒼山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任西窗皺眉:“林公子呢?他那邊有什麼消息?”就在這時,忽聽城裡傳來一陣哭喊叫鬨之聲,接著就看城頭跳上幾個西涼兵,衝著他們哈哈一笑,就隨手割斷了幾個洛陽人的喉嚨,將他們扔到了任西窗麵前。任西窗當即一怒,抽出靈寶劍,大喊一聲:“進城!”任簡斥道:“且慢!”就見城頭上出現了一個女子,她被人掐著脖子,按在城牆上,任西窗認出那竟然是夏羅,而捏著夏羅脖子的,卻是西涼的三王子項阿西。項阿西笑著對夏羅說:“告訴他,城裡有什麼?”夏羅那雙大大的眼睛,滿是哀傷,她看著任西窗,艱難道:“城裡鋪了天羅大陣,九個陣眼,設了火雷,一旦引爆,半個時辰,洛陽就成火海了。”天羅大陣?!任西窗師從燕杯學習陣法,雖然不如溫寒山那般有天賦,但是也知道這天羅大陣的厲害。天雷地火,赤焰灼灼,人間煉獄,屍骨成灰。項阿西手腕一鬆,隨手將夏羅丟在一角,肩頭扛著刀,又對城門下的任西窗道:“我大兄說了,今晚的洛陽,金銀,財寶,女人、我們的!你們就在城外縮著吧,我要去玩耍了!哈哈哈!”不等任西窗動作,任東風已經千裘出鞘,攻上了城牆,一招三飛雀,連環刺向項阿西。任西窗看向洞開的城門,沉聲道:“進城!”不料任簡還是一把將他捉住:“不可,西涼人就是等著我們進去,要將我們全部燒死在城裡!”任西窗剛要開口,就聽城門處傳來一聲慘叫,隻見一個洛陽人想往外逃,卻被一個西涼兵從身後一刀劈斷,然後那個西涼兵從那洛陽人身上搜出了一串金珠子,塞進自己的懷裡,看著城外一動不動的任氏騎兵,洋洋得意地走了。任西窗的手被韁繩勒得死緊,任簡在一旁道:“西窗,你是任氏的少主人,將來要護的也該是我們漁陽的百姓,若是為了這洛陽,讓您身後這些漁陽子弟們陷入危局,這豈是任氏少主可為?”“可!”任西窗看著那洞開的城門,一時心如刀絞,他自幼習的君子道,哪一條讓他見死不救?可當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任氏騎兵,那一張張臉也都看著他。他知道如果一旦自己揮手帶著他們進入洛陽,這一張一張的臉就會在烈焰中變成灰燼。他再一次猶豫了起來。而西陽門那邊,淩雙溪與燕杯早已經帶著不蒼軍衝進了洛陽,眼見著一瞬之間,那些原本還規矩西涼兵一下子就成了野獸,大刀隨意劈砍,殺人好像比賽,滿城百姓倉皇出逃,卻根本無處可逃。看著不蒼軍在殺西涼兵,不蒼軍周圍衝來的百姓越來越多,淩雙溪除了能拚命相救,卻實在沒有什麼彆的方法,更是不知道天羅大陣什麼時候會被引爆。燕杯一劍刺透了一個西涼兵,看著湧到他們身後瑟瑟發抖的洛陽百姓,對淩雙溪道:“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城中其他地方什麼情況,我們也不知道。”淩雙溪身上的輕甲也已經滿是血汙:“玲瓏閣,他們應該知道!”“對,還有林羿那個家夥,雙溪,我在這裡,你去找他!”淩雙溪搖頭:“不,您去,天羅大陣若是發動起來,隻有您能救,林羿他們現在一定也在想辦法!”燕杯知道淩雙溪說得不錯:“好,那你保護好自己!”“是!”秀衣在空中飛舞,淩雙溪束起的馬尾也在空中一同飄動,看著這個原本溫柔優雅的女子也成了修羅,燕杯心中不禁閃過一個念頭,這是不蒼山的太子妃啊,可不蒼山的那位太子殿下現在又在哪裡呢?顧不上再想,燕杯禦劍,先向景林寺而去。景林寺內,邱景遲問林羿:“你都安排好了?”林羿道:“事到如今,各儘人事。”邱景遲緩緩轉身,看向他白日裡認真端詳的那塊盧白頭所做石銘,夏羅已經說過了啊,可是知道與真實的看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分彆。今夜洛陽城中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沒想到花家竟然早在幾十年前就鋪設了這樣一個玉石俱焚的大陣,也沒想到項阿東會肆無忌憚到開始屠城。邱景遲長出了一口氣:“既然安排好了,就去做吧,需要我做什麼嗎?”“這景林寺,實際上是一處玲瓏暗閣,院長所居禪房下有玲瓏閣地道,若是院長不想獨善其身,那就讓他們將城中百姓送到此處暫避吧。”“好。”邱景遲微微遲疑了一下:“林羿,我能問一句,你所做這一切,是為什麼嗎?”林羿輕笑:“院長不是早就知道?”邱景遲更加懷疑:“隻為她?”林羿道:“對,隻為她,她就是我的光。”邱景遲看著林羿,三年前,這家夥就是這樣,那時他曾給還是個少年人的林羿下過斷語。烽火戲諸侯,褒姒一笑,天下笑,褒姒一哭,天下哀嚎。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祁連並不是褒姒。祁連,是沉淵之後啊。是萬古樓裡,曾經舍出性命想要護他們周全的祁遠明和燕梓的女兒啊。景林寺外,小九將一份地圖交給了明川悠:“這地圖上,都是城中的玲瓏閣,紅圈為明閣,黑圈為暗閣,明閣的地下信息處一般比較小,隻能容納百餘人,暗閣的信息處更大,能容納上千人。”明川悠道:“如此,洛陽的玲瓏閣可就全部暴露了,你們閣主這樣大方嗎?”小九笑了笑:“閣主的心思慣來難猜,我也不知道。”明川悠將地圖收好,小九道:“不蒼軍在西陽門,玲瓏閣明閣的掌事柳先生已經帶著玲瓏閣一眾人去接應了,明川少主可以去城南,那邊也有不少百姓。”“好。”她手中霞光一閃,帶著自己不多的人馬,快速向城南而去。燕杯方飛到一半就遇到了前來接應的玲瓏閣眾人,帶頭的柳宣對他微微拱手,道:“閣主在景林寺等你。”“好,多謝。”危城之下,他們雖從未謀麵,可一言兩語就知道對方是敵人,還是夥伴。原本隱藏在暗中的玲瓏閣,一時之間,似乎就成了能被信任的中流砥柱。一些隱藏在洛陽城裡原本默默無聞的郎中、歌女、乞丐、小販、沙彌,一時之間全部湧了出來,他們沒有名字,隻有一個代號,玲瓏閣中人。林羿站在景林寺中,不多時就等來了燕杯,以及另外一個多少有些讓他意外的溫寒山。這溫寒山被獨孤嘉樹關著,起初在偃師,後來一路又被帶到憐園,憐園大亂之時他乘機逃了出來,卻不想出來遇到的是一個成了修羅場的洛陽城。看見燕杯與溫寒山,林羿也不囉嗦,開門見山:“天羅大陣,如何破?”燕杯看了一眼溫寒山,溫寒山道:“不可破,但是,可用四相辰星陣滅火。”林羿點頭:“好,施行此陣,你們需要什麼?”燕杯道:“此陣除去施陣之人,有四個陣眼,各需一個修習武靈之人將靈力灌注其中,促使其運轉,我算一個,但是……”“我來!”一個有些老邁的聲音傳來,眾人回身,見是吳用,他往日裡隻在書院裡打鐵,眾人竟是將他忘了,這家夥也是個修武之人。就見他手中提著一把寬刀,站在那裡,身上已經沾惹了不少血跡,不知多少是西涼兵的,多少又是洛陽人的。林羿道:“好,那就拜托前輩,還有兩人,我替你們找來,還需要什麼?”溫寒山道:“水。”林羿立刻道:“此處有洛河,我用風信引水入陣。”溫寒山點頭:“師父,那應該就可以了吧,不過師父,你要我來施陣嗎?”燕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溫寒山點頭:“嗯,好!”燕杯四處看看,問道:“祁連呢?”林羿沉默了一下,才道:“殺人去了。”“殺誰?”“項阿東。”擒賊先擒王,當林羿知道了花家竟然在洛陽城裡鋪下了天羅大陣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必須要將這個能夠下命令的人斬殺。殺掉了項阿東,花家就沒有理由再去起陣,花若海不是一個喪心病狂之人,沒有好處的事他不會做,天羅陣起,他們花氏在洛陽的所有基業也就沒有了。若是項阿東死了,他投靠西涼的願望就會落空,一旦他炸掉了洛陽,那麼他手上就什麼底牌都沒有了。但是城裡能夠殺項阿東的人,卻並沒有幾個。項阿東的武力隻差一重就到九層了,他和他的父親很像,他們熱愛殺戮,崇尚武力。如果項雀身死,那麼項阿東就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天下第一武士的人。而祁連幾乎是在同時就生出了和林羿一樣的想法。二人同時開口。一人道:“我去。”另一人道:“不許你去。”祁連看著林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卻忽的笑了,事實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自己還能笑出來,祁連問:“等這一戰之後,你要同我修習武靈嗎?”她的聲音竟然還有點輕鬆,比起憐園裡那些令她身心疲憊的陰謀詭計,還是這樣堂堂正正的一戰讓她更加舒服。林羿沉聲:“阿愚,我可以有彆的辦法,不需要你去冒險。”祁連卻道:“早晚,我是要踏進燃君殿的,你難道要在那個時候也攔著我嗎?”林羿當然知道自己是在鬨脾氣,他當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祁連,但是沒有人能一直理性,沒有人能看著自己恨不得守在心尖上的人去冒險。他做了很多,就是為了能讓她平安,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代替她。否則,他又與當時想讓祁連去不蒼山,安安穩穩呆著嫁人生子平凡一生的不蒼王,有什麼區彆呢?於是林羿就隻能看著祁連換好了往日的黑衣,重新束緊了頭發,擦乾淨掌中的百折。祁連臨走之時,忽然停了停,轉身湊到林羿耳邊。她想,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呢?可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於是她輕輕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朵,轉身禦刀,飛向了洛陽城中心的那條銅駝街。留下林羿站在原地,心好似跟著她一起升上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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