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阿愚散發(1 / 1)

沉淵 彆衡 1948 字 3天前

月光之下,萬古樓一側向前傾倒,塔尖正好對準了白骨花旋風的頂端。所有人似乎都在那一個瞬間,停止了呼吸,塔尖與風頂,就好似針尖恰對準麥芒。隻一瞬,萬古樓就刺破了白骨花旋風,劃過地麵,直直向前衝去。項阿西一愣,吼道:“不是說不能動了嗎?這怎麼回事!花家人呢?!”花子書與花子畫也驚在當場,任憑他們如何回憶,也想不起家中關於萬古樓的記載裡,還有這麼一出,急忙去尋陣法使,準備重啟風息陣,按照原計劃帶著萬古樓順白馬江,去西涼。熟料這兄弟二人還沒衝到陣法處,就見那萬古樓重新複活,風馳電掣一般對準屠情穀向西的狹長甬道就衝了過去。項阿西初時一愣,緊接著打了一聲呼哨,策馬持刀就追了上去,尉遲紅綠也沒見過這個陣勢,雙腳一夾馬腹就追了過去,平穀打個呼哨,天上的鳥群也跟了過去。唯有已經陷入半癲的蕭章,因著方才用力過度,一時難以恢複,癱在地上,眼見著所有人都可自由行動,而他一個癱子,隻能枯等在此處,臉上又露出怨毒。此時,從山側緩緩走下一人,那人手持幽藍光劍,冷冷看著他。他忽的抬手,劍直直插入了蕭章的喉嚨,蕭章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隻“嗬”“嗬”兩聲,血就湧了出來,栽倒在地,幾次九死一生,就莫名其妙將命丟在了這裡。銀麵女子站著吳冥身後,淡淡道:“總算替你小師妹踩死了一隻臭蟲,痛快些了嗎?”吳冥回頭,看著那女子,他的劍滴著血,一滴,兩滴,落在蕭章已然死了的臉上。他回答:“沒有。”聽不出是賭氣,還是真的不夠痛快。女子看著他,忽得柔聲一笑,語氣裡還帶著幾分寵溺:“你啊,可真難伺候,走吧,去前麵看看。”月光照在她黑色大氅的金色大麗花上,一朵一朵,被月色浸潤,開得妖豔。項阿西馬快,隱約看見萬古樓中四五人拉著手,而他們體內青、紅、白、金各色武靈交相輝映,流入萬古樓的牆壁,而萬古樓因著這些彙入的武靈,生出柔和的光芒,流光溢彩,分外耀目。項阿西大喜,這萬古樓還真是個寶貝,若是能在父親出關的日子向父親展現一番,那定然會讓父親對自己另眼相看,想到此處,他索性一隻手努力攀上萬古樓的一角飛簷,想要攀上去,不想一點青光打來,手心一痛,收了回去。再看時,就見樓上站著一個長袍書生,提這劍的男子,那身型讓他恍惚想起一人。尉遲紅綠很快趕了上來,不與項阿西說話,三步一踩,很輕鬆就落在了萬古樓上,他伸了伸五指,捏緊手中雙刃方天戟,對著書生道:“明光書院,許教習?”許輕樓微微頷首:“正是。”“好個許教習!”話音將落,方天戟一道紅光直劈許輕樓麵頰,四周的風都被那道紅光劈裂,發出滋滋火花,許輕樓腳下一點,淩空躍起,手中長劍劃出數道青光,他的武靈是竹風,很少有人見過他真正拚了全力,可此時竹風似短箭,每一葉都是殺招。尉遲紅綠本想不過三招就能拿下許輕樓,不料這許輕樓雖然武靈不濟,卻很是難纏,他的竹風時而似小刀淩厲,時而又似油脂柔膩,二人交纏一陣,實在無法,隻能落在地麵上,眼看著萬古樓繼續向前衝去。好在平穀的一眾禽鳥還緊緊追著,五百騎兵也追了上去,尉遲紅綠索性就沉下心來,先解決眼前的這個明光教習。萬古樓暫時衝出了屠情穀白骨最多的地方,蕭章的白骨花終於退去,林羿鬆了一口氣,放了手中的笛子,對溫寒山道:“引路,闖到花家的迷陣裡去。”溫寒山點頭,九塊青石在空中來回穿梭,化作北鬥陣,“走,澤兌!”眾人都與燕杯習過星象,雖然不如溫寒山精通,但是方位還是懂得,同心共轉,生生將萬古樓向澤兌挪去,溫寒山又道:“火離!”萬古樓就如一輛戰車,平穀與項阿西方闖入了花家的迷陣,就被牽引著迷了方向,而萬古樓也瞬間不見了蹤影。項阿西大怒:“花家人呢?出來個喘氣的!”卻見一抹紅影忽然出現,對著他微微一笑,彎弓搭箭,項阿西急忙側身,就見那箭擦著他的臉頰而過,射中了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人,卻是花家操控此陣法的一個陣法使。明川悠又搭了弓,這一次是兩隻箭,項阿西不由心中一慌,他往日也就是在宮廷裡驕縱一番,比起馬背上長大的聽風女,就好似狐狸碰見獵人,難免天然就有些畏懼。可是一想自己的父親,又生出勇氣,正要操刀,卻見明川悠兩支箭破口而來,一左一右,恰好擦過他的左耳和右耳,他正要叫喊對方箭術太差,根本沒有射到自己,卻聽得身後兩聲慘叫,卻是花家二子。明川悠道:“也算與你倆讀過幾年書,今日不殺你們,來日戰場再見,彆躲!”項阿西回頭,卻見花子書與花子畫各捂著肩膀,摔倒在地,哪裡還顧得上控製陣法。明川悠這才笑著對項阿西道:“不是要捉我嗎,來啊!”項阿西哪裡禁得竹明川悠這般刺激,當即就捉刀追了上去,隻是聽風女跑地飛快,紅影時隱時現,項阿西手中刀光如火,可總隻能將將擦過明川悠的衣角,若是全然追不到,項阿西怕是也要放棄另尋他法了,可這明川悠偏生就是讓他能看到一點希望,總覺得下一刀就能贏。平穀沒有一點想要幫忙的意思,一雙鷹眼突破重重迷霧:“哎,甕中捉鱉的一場好戲,卻變成了逐個擊破,這萬古樓怎麼就能動了呢?難不成……”他嘬起口哨,高高低低的聲音在穀中回響,令眾鳥速速搜尋萬古樓的去向。萬古樓中,林羿見明川悠已經得手,知道她若是一人,反而跑得更快,轉身又對任西窗道:“到你了,任少主,以你的身手,引開一些騎兵,然後再逃,不難吧。”任西窗鬆了祁連的手,淡淡道:“不難。”林羿笑:“好,祝你好運。”任西窗看了看林羿,又看了看祁連,略有些遲疑,他拿不準林羿讓他們四散而去的主意是不是個好主意,林羿忽然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在打我家某人的主意,同你的賬,還沒算呢!”任西窗被林羿利利索索戳中痛處,當即臉色一變,一點都不想與林羿再說半句話,當即提劍衝了出去。待任西窗去了一陣,林羿又對燕信道:“該你們了,明川悠引開項阿西,一定順帶能引走一眾騎兵,任西窗也差不多,淩姑娘,帶著你家殿下速速向不蒼山去,若是我料得不錯,不蒼山應該已經派人在路上了。”燕信道:“林大哥,我們走了,這萬古樓呢?”“無妨,我有辦法,你們儘力,寒山,你也與他們一起,沿路設一些迷陣,儘量拖延時間,諸世家中,以不蒼山和任氏勢力最強,任西窗被捉了倒是無妨,任氏與花氏本還有些往來,不蒼山卻是與他們水火不容,有期萬不可被他們捉。”溫寒山點頭。燕信依舊背著翟月,也道:“林大哥,你放心,打架我不行,跑路,還是可以的!”眾人接按林羿的準備衝了出去,樓中就隻剩了林羿與祁連,還有暈著的常小風。武靈斷了,萬古樓也停下了,祁連探頭出去,就見萬古樓停在了一處懸崖邊,若是再要往前衝,萬古樓就得摔下去,眾人的武靈幾乎耗竭,怕是沒辦法操控這樓在天上飛。她也知道此處很快就會有人追來,回頭問道:“現在,該我們了?”林羿想了想,道:“你帶著小風先走,我來找你們。”祁連不明:“為何?”林羿有些撓頭,不知道該如何給祁連解釋自己的打算,事實上,他的打算如論如何精妙,怕是都不能說服祁連撇下他先走。祁連見他踟躕,立刻知道他心中另有企圖,走到常小風身側,盤膝而坐:“不走。”“阿愚,你不要耍無賴嘛。”祁連閉眼,拒絕與他對話,總之麵對一個伶牙俐齒的林羿,她自知說不過他,那隻好不說。林羿瞧著祁連一副老和尚入定的樣子,竟然拿她沒了辦法,放柔了聲音:“阿愚,我有辦法的,你帶小風先走,他知道附近的玲瓏閣,你們去等我,明日清晨,我一定到。”祁連閉目,依舊拒絕同他說話,總之追兵很快就到,這麼大一個萬古樓,都不需要藏。林羿見祁連倔脾氣上來,知道這家夥若拗起來,十頭大叫驢都比不過她。“喂,祁阿愚,我同你說話呢。”“不走。”見祁連還是這句,林羿一時哭笑不得,撒氣一樣伸手將她的頭發一通揉:“沉淵門規,切忌衣衫不整!”可祁連竟然生生頂著一個雞窩頭,就是不動。林羿無奈,隻能道:“我想用這萬古樓,再拖一些時間,讓他們能跑遠一些,不說旁人,平穀和項阿西,說不定還有尉遲紅綠,肯定忍不住會進來看的。”祁連當然知道他什麼意思,西涼人此時肯定知道萬古樓中的秘密已經被破解,而且看了方才那樣一場大戲,又看著樓門大開,自然會忍不住進來查看。隱約聽見了翅膀的拍擊聲,林羿知道是勸不動這頭貨了,隻得從懷裡掏出八麵玲瓏小鏡:“那好吧,這八麵銅鏡,你幫我按照八卦的方位,卡在樓頂。”祁連立刻睜開眼睛,飛速從林羿手中接過鏡子,踩著百折,將那八麵銅鏡卡在樓頂,然後等在樓頂,等著林羿下一個吩咐。“你藏起來,不要出來,除非我給你打手勢,切記,等會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術!”“好!”祁連知道林羿造幻境的本事,此時雖然時間很短,不過她也相信林羿既然說的出,就做得到。林羿想了想,又道:“你在也好,待幻境結束,我可能會出一些狀況,到時候就得麻煩你照顧我了。”“狀況?什麼狀況?”“我也不知道,可能會出現一些記憶混亂,你不用急,調理幾日就會好的,若是實在不好,你便去信給朝陽穀。”“好。”祁連繼續答應,不過立刻又反應了過來,“林羿,我若是走了,那你出了狀況,你準備怎麼辦?”“呃……”林羿沒想到祁連腦袋還轉得挺快,撓了撓頭,露出一個乖巧又憨厚的表情,打算糊弄過去。祁連卻已經將自己藏在了一處梁角後,隱去了蹤跡。林羿略有些猶豫地問道:“你生氣了?”沒有回音。林羿輕輕歎了一口氣,盤膝坐在樓底,剛要閉眼,眼角瞥見一隻手從梁角處伸了出來,就見那隻手輕輕動著,一下,兩下。林羿一樂,難為她方才頂著雞窩頭了,果然還是忍不住啊,真是可愛呢。祁連躲在梁後,悄悄將雞窩頭拿手指通了,可就在她用嘴巴叼著發帶想要重新係的時候,一垂目,恰好看見林羿的眼睛盯著她,也不知為什麼,被那雙春水明明的眼睛一盯,她就忍不住有些緊張,嘴巴微張,發帶就飄落了下去。林羿伸手,將發帶夾在兩指中間,他瞧著她,笑眯眯將發帶揣進了懷裡,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祁連散著頭發,登時哭笑不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從小到大,還從未披散過頭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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