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銀蛇賞月(1 / 1)

沉淵 彆衡 1640 字 3天前

祁連彆過臉去,不想瞧他,可臉又有些發燒,她覺得自己得想個法子,總不能老聽林羿這樣胡言亂語,弄得自己老被羽毛撓癢癢似的。林羿笑了一聲,非常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隨手翻了翻那筆記,忽的又想起一事,沉吟了一下,正色又道:“阿愚,這書冊裡記載的事情頗多,還有當年此樓初建時與沉淵有關的舊事,不知要不要現在告訴你。”聽他這樣說,祁連自懷裡掏出那串她收集來的衡雲令,放在桌上,道:“我早已有猜測,你說罷。”林羿見祁連嚴肅起來,就好似從方才那些撩人的話裡慌裡慌張逃出來一樣,驀地就想將她再拖拽回去,好在這些年他總算也將自己練得不那麼任性,任憑念頭在身體裡胡衝亂撞,但凡是與祁連有關的念頭,他都懂得三思之後,再行,如此方可保得祁連周全。林羿恢複了正常,將筆記裡看到的舊事說與祁連。“沉淵先祖其實很早就知道紫金玄鐵的存在,但是他們擔心如此厲害的東西傳入天下,又會引出一番腥風血雨,於是就嚴禁門人外傳,當時花城拜在沉淵門下,也知道此事,此人確實才智甚高,他也看過當時的那本《周鑄》,而且還偷偷運了一些紫金玄鐵出山……”說到這裡,林羿頓了一下,這些事與他當年所作,並無二致,他本以為自己可以用紫金玄鐵謀算出什麼,卻不料引了那蕭章鬼,毀掉了明鬼殿。當年因為年少輕狂給祁連帶來的大禍隻要一想起,就會讓他的心好似擰起來一般,祁連還要用自己的懂事再給他擰上一把勁兒,頓了頓,輕聲道:“終有人力謀算不到的,該來的總會來的,情隨事遷,當年的事,你不要太怨恨自己。”林羿微微平複了一下,繼續道:“沉淵發現之後,派出人想要將他捉回,捉他的就是當年將他帶入沉淵的青鶴前輩。這花城東躲西藏許多年,最後索性將紫金玄鐵的秘密泄露給了其它世家,並修建了這萬古樓,然後將眾世家與沉淵中人都引入了此樓,打算聯合其它世家共同圍攻沉淵。”“所以我找到了那麼多衡雲令。”祁連一邊想一邊道,“許教習也曾說過,此樓中有當年舊事,他也不知孰是孰非,讓大家拿著各自找到的鐵牌,回去問家中長輩,如此看來,邱院長他們當是也知道此事的。”這件事林羿倒是不知,想到先前拿到的那疊舊信,祖父十八年前從萬古樓回去之後,就落入瘋癲,而其它世家也與沉淵關係疏遠,想來應當與此事脫不了乾係。祁連又道:“可許教習也說,此樓中還有一條專門給沉淵弟子的秘道,那花城既然想圍攻沉淵,又為何留了秘道呢?”林羿道:“你重新想一想花城行事,他真的是想讓沉淵覆滅嗎?”祁連想到先前祁青鶴對花城的斷語,搖了搖頭:“不,他隻是想證明沉淵所秉持的道義,都是錯的,他要證明給青鶴先祖看,縱然是沉淵,也做不到以德抱怨。所以……”祁連頓了頓,才繼續道:“我與明川他們在溶洞裡找到的鐵牌裡,沒有衡雲令,都是其它世家的令牌,其中最多的是已經近乎凋零的雲中獨孤氏和魏陽溫氏。”“溫寒山?”祁連點頭,“還有任西窗,他的母親姓獨孤。”“任堅的原配是獨孤氏?”這件事林羿倒是不知,“獨孤氏曾是中央王庭的皇後一族,隻是王庭落敗,獨孤氏也落敗,一些後人也隱匿了自己的身份。”這些事對祁連就很陌生了,林羿看祁連麵色平靜,不由笑道:“你這樣平靜,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你了。”祁連知道他在說什麼,將目光重新落在那一串衡雲令上,若是當年,她自然不能相信的,沉淵所有的規矩,她必須將父親所有的教導緊緊抱住,方能撐著自己活下來,於是她總是站得很直,脊背就好像被一杆槍直直的撐住。她拿那些道義讓自己閉目塞聽,不過是為了能夠活下來。那時若有人告訴她沉淵中人竟然會隻顧自己求生,罔顧旁人性命,終究還使得兩個家族自此凋零,她定是聽也不要聽的。可這些年離了沉淵,遇到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事,她也常常在想,沉淵到底毀於什麼?一個項雀,真的能燒儘沉淵嗎?為什麼各世家都見死不救呢?雖然她知道,沒有理由要求彆人一定要去千裡萬裡的去襄助落難的沉淵,可心裡終歸是不明白的。現在知曉了這件事,她心中更是有了許多懷疑。隻是同當年那個孤女戰戰兢兢的懷疑與不安已然不同了,她現在的懷疑平靜得多,就如知道自己終究也該去海的最深處,最底處,看一看的。林羿見她不語,又道:“花城設計這萬古樓,本就是為了檢驗人性,人性善惡,哪裡是能考驗出來的,性格溫厚的早在最開始就已經被殺掉了,活下來的都不會是什麼好脾氣,以惡測惡,以惡養惡,自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祁連聽他如此說,也覺得有理,林羿又道:“好了,這書冊你收好,裡麵的許多事若是時機不對,也先不要說與旁人,現在,我們也該出去了。”祁連將衡雲令與書冊全部收好,問道:“如何出去?”林羿笑了笑:“既然那夕山與花城有賭約,花城肯定設計了一個信號,讓迷宮外的夕山能夠看見的,而且花城自負,他本就相信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走到這迷宮中央,若是有人,也隻能是他自己。所以我們現在要找的,不是什麼機關,而是一個可以充當訊號的東西。”祁連抽出百折,道:“我已經可以用它喚出金凰了,可以當作訊號嗎?”“那訊號當然是他們約定好的。”“哦。”祁連隻能又將百折插回了刀鞘,有點覺得自己沒啥用。林羿看見祁連微露出些失落,笑道,“不過你倒是真提醒了我一件事,也是因著我不修武靈,一時將此事忽略了。”他一邊說,一邊將之前被祁連發現的賞月劍拿了過來,遞給祁連:“你試試催動此劍。”“這是青鶴前輩的劍,我不修他的武靈,與他的血脈也隔了幾代,無法禦劍的。”林羿輕笑:“青鶴前輩親厚,留下了禦劍密法,隻要是一雙情意相通之人,就可禦劍,他總是相信,會有人來此的,隻是奈何劍卻被花城取走了,不過又被你給尋到了,這個中機緣,若要仔細思量,還真是有趣呢。”“可這劍隻有一柄啊?”“莫急,先看看那密法如何寫,我那時看是修武之法,跳過去了,沒仔細瞧。”祁連急忙將書冊翻開,尋到林羿所說密法之處,就見那裡先寫著這樣一句:“顧此一生,負城良多,若有來世,待汝溫良,授汝情長,可若長燈,伴一世明光。”二人不約相視一眼,然後看向了那具安靜的骨骸。這花城與祁青鶴之間種種過往,是恩是怨,是情是恨,怕是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祁青鶴接下來又道,花城初入沉淵時也曾習劍,隻是後來棄而不用,他心中遺憾,將花城所用銀蛇煉做劍心,藏於賞月之中。祁連師從吳用學習鑄造之術,但對這劍中藏劍的方法卻從未聽過,不由大是好奇,就見她微微灌注了一點武靈進入賞月,賞月的中心亮起一道細光。祁連登時喜道:“你看!”林羿自《周鑄》中見識過許多稀奇古怪的鑄劍法門,劍中劍雖然稀奇,卻還沒有稀奇到讓他生出好奇,不過看祁連欣喜,他自也欣喜起來,“能取出來嗎?”“我試試。”更多的武靈被源源不斷灌注其中,賞月發出柔和的白光,中間的細劍隨著白光慢慢漂浮起來,林羿伸手將那細劍握在掌心,就見銀光颯颯,倒是頗為靈秀的一柄好劍。二人又翻開書冊,見那密法倒也不難,借助沉淵入門劍法,難處不過是需要二人將各自的武靈相互交融,奈何林羿從未修習過武靈,體內空空蕩蕩。祁連道:“我教你,吞鯨決入門不難,你又這般聰慧,很快就能學會的。”林羿卻猶豫了一下,看著手掌心的那柄細長精致的長劍,“我其實修習過武靈,隻是後來出了一件禍事,就沒有再修下去了。”“那……我們再找彆的法子,肯定還有出路的。”祁連終歸是見不得林羿有一絲一毫的為難和委屈,林羿不修武靈這件事原本就有些奇怪,祁連早就猜過會不會藏著什麼不可說的隱痛,他不說,她也不問,可並不妨礙她想要護著他,莫叫他心裡多添一道傷痕。林羿當然知道她的意思,看著她,心頭顫了一顫,將劍一橫,笑:“無妨的,日後有機會再與你說,現在還要拜托阿愚老師教教在下這個不成器的學生了。”“你真的可以嗎?”“我雖然沒阿愚大俠那樣武藝高強,但也不是個陶瓷心玻璃腸,你不必那樣擔心我,好似時時刻刻都會摔碎了。”祁連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那樣緊張,林羿這樣一說她知道,可不就是怕公子哥一樣的林羿,會受傷,會受苦,會被風吹雨打,情人之間喜歡說幼兒話,寶寶親親喚不停,不就是無論對方多強大,在自己這裡,卻依舊會擔驚受怕。林羿不曉得他家阿愚忽然間開了心智,笑道:“我們確實得快些出去了,不然燕有期真的要哭了。”祁連想起那位好似從未長大過的燕太子,不由也笑了,環視那屋子一圈,將目光放在了跳動的燭火之上。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