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北邙萬古(1 / 1)

沉淵 彆衡 1912 字 3天前

明光書院,磨石堂。吳用坐在正當中,祁連與夏羅各坐一側,桌上擺著八個白瓷碟子,菜色異常豐盛,雞鴨魚肉之外,還有燕窩魚翅之類。吳用抬頭對送餐的弟子道:“我徒弟出關,任家湊什麼熱鬨?”那弟子不知如何回答,吳用又道:“是書院沒廚子嗎?沒廚子我可以給我徒弟下麵條,用得著他任簡獻殷勤?”弟子更是窘迫,吳用最後道:“你就去回院長,祁連不見任家人,讓他們滾回漁陽去。”弟子好容易才鼓起勇氣,低聲道:“任氏此次是因萬古樓而來,雖然確實帶了一些……禮物來……但暫時還沒說到祁師姐的婚事。”“萬古樓?”“是。”“說是那萬古樓……開了……”吳用皺眉,當年封印萬古樓的時候他也在場,出手的乃是當時八位陣法大家,更有當年也都可稱少年英豪的祁遠明、燕東胤、明川弘武、林病初幾人。怎麼會莫名奇妙開了呢?那弟子又道:“說是不單開了,而且似一瞬間活了,將樓附近的一個村子裡的人都給吸到裡麵去了,花家派弟子去查,幾個弟子也下落不明,花家於是求救任氏,任氏又特來與書院協商,看如何解決。明川少主主動請命,院長說那就讓今年的出院弟子都去看一看,如此才派弟子來請祁師姐與夏師姐。”“那金枝劍會呢?”“萬古樓就在北邙山,院長說等他們解決了萬古樓,再去洛陽,也不遲。”吳用轉頭,看了看祁連與夏羅,祁連道:“既然如此,那自然是要去的。”吳用卻道:“萬古樓可不是什麼好地方。”祁連道:“若是如此,那更是要去了,不可讓明川悠她們獨自涉險。”吳用冷哼一聲:“你以為你的百折刀現在就厲害得很了?”祁連語塞,她這個師父從來都是這般說話,雖說叫人不是很愉快,但她也知道他是誠心誠意待自己,否則也不會三年來從未離開過磨石堂,讓劍廬日夜不熄,供她修習百折刀的武靈。不過不等祁連再說什麼,坐在一旁從來都冷眼旁觀的夏羅忽然開口道:“不,不能去。”吳用一驚,他知道這個徒弟的本事,不由麵色緊張起來,二人都看向夏羅,等她繼續說什麼,可她卻好似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臉色慘白,“啪”地起身,帶翻了桌上的一眾菜肴,轉身就跑了。祁連看向吳用,吳用起身,道:“你去見院長,我去找她。”夏羅的異常讓祁連更加放心不下,若是那個叫做“萬古樓”的地方真的很凶險,那她自然是要與其他弟子一同前往的。方到魚閒堂外,遇上匆匆而來的任西窗,任西窗見她,麵色一變,倒是祁連很大方喚了一聲:“任少主。”“祁……”他話沒說完,就與祁連一同看見了魚閒堂外兩排紫檀木箱,櫃麵上是紅金描成的牡丹,上麵還綁著紅綢,喜氣洋洋的。任西窗忙對祁連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此事,我這就回稟家父,讓他們將這些東西帶回去。”祁連頷首:“那就辛苦你了。”任西窗看著她的臉麵,三年的時間將這少女鑄造地愈加挺拔,也許是因為棄了攜雲劍,改練百折刀的緣故,人也因著開闊爽朗了許多,一點不扭捏,一點不矯飾。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爽朗,讓任西窗隻能無奈一笑,難掩心中落寞之意。祁連與任西窗方方一邁步進入魚閒堂,一個中年男子就朗聲笑道:“西窗,這位就是祁家姑娘吧。”任西窗忙向前一步,將祁連擋在身後,對那中年人道:“西窗見過二叔。”邱景遲亦在一旁道:“任二爺,花族長都要急死了,先處理了萬古樓的事,再聊這些孩子的兒女情長,不急,不急。”花若海是個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祁連之前從未見過他,現在看來,此人倒是樣貌平常,氣勢平和,絲毫沒有繼承到先祖花城那張美到能殺人的臉。他環視了一圈堂下諸世家少主並幾個寒門英才,拱手道:“這一次,就要辛苦各位賢侄了。”邱景遲道:“無妨,花族長儘管說罷。”花若海先是向眾弟子解釋了萬古樓的來曆,萬古樓乃是花氏先祖花城所建,裡麵藏著一些他畢生的收藏,留給後人,可是擔心弟子們不能擅用那些珍寶,於是在樓中設置了諸多機關。後來緣何發生異變卻是至今都原因不明,因為怕更多人的被萬古樓迷惑心智,於是才將其封住,隻是近來不知道為何萬古樓再一次生了異動。先是那些在地下埋了千年的棺槨因著地動翻了出來,再接下來卻是整整一個村子的人消失了蹤影。花家立刻派了幾個弟子前去查看,不想那幾個弟子都沒有回來,再派去弟子的時候,好容易回來一個,殘了一隻手臂,口裡直嚷叫著萬古樓活了,會吃人。邱景遲始終沒有說話,倒是燕杯出來道:“那樓是人造的,怎會自己活了呢?”花若海道:“我花家先祖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隻可惜早早先去了,他留下的許多東西,我們這些不肖子孫都參不透,不是還送了一些給邱院長嗎?”花若海說罷,意味深長地看向了邱景遲,邱景遲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說了一句:“是啊,可老夫也看不透。”花若海心中暗罵邱景遲老狐狸,完全不接自己的話茬,無奈之下隻得道:“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現如今也不知道這萬古樓裡到底出了什麼狀況,邱院長既然答應幫忙,眾人世家賢侄也都願意出手,花家在這裡就謝過諸位了。”邱景遲道:“願意去的,站出來吧。”祁連、明川悠、任西窗自然都不相讓,花家的兩個子弟花子書與花子畫因著是自家的事情,當然也站了出來。林氏子弟因著回家祭祖並不在書院,但其它世家子弟也都站出來不少。唯獨就是沒有不蒼山。燕信笑道:“諸位,打架我實在不擅長,我可以在樓外給大家烤兔子,等大家得勝歸來如何?”淩雙溪在他身後靜默不語,自家殿下如此丟人,也不是一次兩次,她很習慣了。四周無聲,就連燕杯都隻是揉了揉眼角,燕信隻得歎息一聲,自知他若是不去,回頭被父親知道了,肯定要將他拆做一節一節,於是抖了抖肩,又笑道:“那我還是和大家一起去,在樓裡麵給大家烤兔子吃吧。”燕杯拿著扇子折了眉角,邁步出來:“既是壓製那萬古樓的陣法有異樣,那我就……”“你不必去,寒山不錯,有他就足夠了。”溫寒山本沒有站出來,聽見邱景遲點名,踏出來道了一聲:“是。”邱景遲又問:“還有呢?”他的話雖然是說給眾人聽,眼神卻是在許輕樓身上輕落了一下,許輕樓心知肚明,隻得走出來領命。明川悠冷哼了一聲,惹得燕信回頭瞧她。眾人倒是沒想到,最後站出來的竟是琴癡翟月,她雖不言不語,但站在那裡,眾人也就知曉了她的意思。明川悠低聲道:“翟教習莫不是怕你丟人吧。”燕信才不理她,喜笑顏開,能與翟教習一道,讓他做什麼,都是可以的,全然不是方才那副為難樣子。邱景遲看人數已定,淡淡道:“既然那萬古樓平白無故開了,你們不妨進去看看,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好絕了後患。”花若海忙道:“若是能夠如此,那真是太好了!”邱景遲又道:“你們諸人速戰速決,解決之後,直接去洛陽參加金枝劍會。”眾人行禮稱是,這時卻聽邱景遲又道:“祁連啊,你就不必去了,直接去洛陽等候。”祁連詫異:“為何?”“你師父方才派人來說,不許你去,若是不樂意,找他理論去。”祁連心中一沉,怕是夏羅方才的舉動讓師父生了小心。花若海在聽到這話時,微微變了變神色,恰這時一個花家子弟衝了進來,哆哆嗦嗦對花若海道:“族長,萬古樓,萬古樓……”“怎麼了?”“方才接到家中弟子的報信,說是萬古樓從北邙山失蹤了。”“失蹤?!”眾人皆有些驚詫,難不成這樓真的活了?不多時,又一個弟子來報:“找到了,在清江之上!”“那你們就準備準備,出發吧!”明川悠一行各去準備,自明光書院去清江,禦劍也需三四日,若是去得慢了,萬一叫萬古樓再跑了可不妙。唯獨留下祁連一人站在魚閒堂前。“祁連,你……”祁連轉身,見是燕杯,燕杯看著她臉上自然有些失落,安慰道:“你師父也是擔心你,萬古樓不過是有些異樣,這麼多弟子教習都去了,不多你一個。”“我知道的。”“去準備準備吧,明日就要啟程去洛陽了。”“多謝燕教習。”“你該叫我聲七哥的,我在家中排行老七。”燕信叫“小姑姑”叫了三年,祁連總還是有些不習慣,不過對燕杯,倒容易一些,燕杯年長她許多,這三年也多受他照顧,祁連遂點頭,道了一聲:“多謝七哥。”眾人都離開之後,許輕樓重新回到魚閒堂,邱景遲背著手正在喂缸裡的紅金魚。“院長。”“來了?”“院長還有什麼吩咐?”“萬古樓的第九層,從未有人去過。”“是的。”“這一次這麼多人幫你,足夠了嗎?”許輕樓道:“幫我?”邱景遲又道:“把藏在第九層的那些東西,拿出來。”“什麼東西?”邱景遲笑了一聲,轉過頭看著許輕樓那張平板無波的臉:“你莫要人皮麵具戴久了,隻曉得裝傻充愣。天下人不知道,花家人不知道,我都信,但是你許輕樓不知道,你真以為我是老糊塗了嗎?花家多少秘辛,難道是旁人放在我的案桌之上嗎?”見許輕樓不語,邱景遲又道:“去吧,紫金玄鐵的鑄法總不能真的隻被林羿那小子捏在手裡,拿出來以備不測。”“若是此次能成功拿回來,院長答應我的事……”“自你來到明光書院那一日,我就一直在幫你,隻是確實沒有消息。”邱景遲扭頭看他,“怎麼?我這裡沒有消息,你就打算改換門庭嗎?聽說林羿的玲瓏閣消息極為靈通,你要不要考慮考慮?”許輕樓輕笑一聲:“院長多慮了,院長所憂,亦輕樓所怖,我也不想天下生靈塗炭,畢竟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若是天下太平,她也能安全。不過這一次我總覺得花家沒有完全說實話,院長就這樣將各家少主派去萬古樓,不擔心有意外嗎?”邱景遲又捏了一些魚食,撒進魚缸裡,紅金魚們紛紛遊鑽過去。“他們未來都是要承襲各世家的人,沒有那麼軟弱。”“可是……我擔心……”“若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有些事,可以說與他們。”許輕樓點頭,邱景遲又道:“你可知對於這些孩子,在書院裡,他們收獲的到底是什麼嗎?”許輕樓看向麵前這個微微有些發胖,笑起來顯得很溫厚,但實際上心中有萬丈深淵的明光書院院長,與他謀事三年,可是他卻總猜不透這個院長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卻聽邱景遲認真道:“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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