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三人成虎(1 / 1)

沉淵 彆衡 1678 字 3天前

邱景遲站在堂中,問道:“祁連,你可知林羿在何處?”祁連一愣,原來邱景遲喚她來並非因為明川悠之事,行禮答道:“回稟院長,祁連不知。”邱景遲一邊的平穀道:“祁少主,若是我們沒有記錯的話,入學考試那日祁少主是認了林羿做沉淵弟子的吧。”祁連答:“回平教習,是。”平穀於是又道:“這沉淵既然無人,你也算是沉淵的掌門人了,敢問若是沉淵弟子殺了人,該如何啊?”“平教習什麼意思?”邱景遲開口:“平教習,事情還沒有定論,你先退下吧。”平穀向邱景遲行禮,笑道:“這沉淵畢竟毀了許久,也不知還遵不遵當年的規矩,平穀隻是先問個清楚罷了。”“平穀,你是狗嘛?”有人冷笑,平穀瞪向那人:“吳用,有你什麼事?”說話的正是幾次來找祁連,勸她改學刀的老頭吳用,吳用冷笑:“不關我的事,你又拿什麼耗子?”“你……”“行了,閉嘴!”邱景遲斷喝,又道,“韓厭子,將何時何地發現的這四名雜役說與眾人聽。”“是。”韓厭子出列,木著臉道,“今日酉時二刻,在鏡湖中發現浮屍四具,經測這四具浮屍都是被人綁石沉湖,因繩索斷裂,而浮上湖麵。”邱景遲又道:“任少主,將你說知,說與祁連聽吧。”任西窗走到堂前,向邱景遲同眾教習都行了禮之後,才轉向祁連,他的眼裡隱隱有些讓祁連看不明白的東西,但隻是一閃而過,就聽他道:“祁姑娘,這四人是死於練鬼之術。”祁連一驚,那人四人皆瞪眼開口,麵露驚恐之色,果然並非尋常死法。祁連不語,等他接著說,任西窗於是又道:“祁姑娘可知,林羿這數日總是缺課,是去做什麼了?”祁連猶豫了一下,當不能說林羿是去長鶴樓裡給自己造幻境,也不能說他去給自己破解萬鬼,於是沒有說話,等著任西窗繼續。任西窗又道:“祁姑娘你本性純良,而那林羿做事不擇手段,城府極深,實在莫要被那他蒙騙了。”“你憑什麼這樣說他?”祁連冷下來,她猜到了,原來在場諸人原來是已經將林羿定做了殺人凶手,這才找自己來問的。“我……”任西窗沒料到祁連竟然這樣直接,猶豫了一下,就聽邱景遲道:“任少主不必評論林羿為人,隻說你知道什麼就好。”“是,院長。我昨夜遇到林羿,他方練鬼歸來,不蒼山少主燕信,亦可作證,與之同行的,還有夏羅。”“燕世子可在?”邱景遲問道。“在……在……”燕信本在人群中,他早已看出那四個人是死於練鬼之術,已經想到昨夜撞上林羿與夏羅練鬼之事,被任西窗點名時,心裡就如墜上了吊桶,七上八下。邱景遲見燕信臉色不安,沉聲問道:“燕世子,任少主說的,可是實情?”“我……我……”燕信再天真,也知道他那套“深情人就是好人”的說法隻能私底下同好友說說,這台麵之上,說來隻會被人嘲笑。淩雙溪了解自家殿下,知道他開始結巴,就定然有事,這麼多年她替他藏事瞞壞也很有經驗了,遂邁步上前,道:“若是懷疑林公子,將他找來,一問即知,料想林公子也不是一個敢做不敢認的人,不比一個一個審問來得快?”穀平冷笑一聲,道:“若是能找到他,還需在這裡浪費時間嗎?書院已經下了令,四處追捕林羿、夏羅。”祁連聽到此處,卻開口道:“既無定論,何來追捕,書院如此行事,不就是已經將他定罪了嗎?”眾人看向那四具屍體旁邊站著的祁連,因為平日裡過於不聲不響,而讓眾人忘記了她並非是一個軟弱之人。而此時,她腰背挺直,目光清亮,正色直言:“林羿自也是書院子弟,他緣何失蹤尚不得知,可你們卻不擔心他也遭遇危險,而是什麼證據都沒有,僅憑三兩句證詞,就將他當作是殺人者,四下追捕,書院就是這樣對待他們的學子嗎?”堂上諸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洛陽花家的花子書站出來說道:“縱然林羿沒有殺人,但那讓明川少主昏睡的海棠春睡卻是出自林羿之手,這事祁少主怕是否認不得吧。”祁連依舊將脊背挺得筆直,道:“縱然那海棠春睡是林羿所創,卻並不證明迷藥就是他所下。”“那不是他,就是祁少主咯?”祁連的語氣裡沒有辯駁,隻是淡淡敘述:“亦不是我。”“那這書院裡,誰有膽子去迷明川家的少主,活得不耐煩了嗎?”祁連目視前方:“這與有沒有膽子無關,要看誰可從中獲利。”花子書笑道:“獲利的不就是祁少主你嗎?不然昨日你為何不應明川少主的約戰?”祁連卻道:“除了我,獲利的還有你。”花子書聞言一愣,怒道:“我獲了什麼利?”祁連反問:“你在此誣陷詰難,一番言語說下來,說得你自己心中十分痛快,這不是好處嗎?”她的聲音依舊聽不出怒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不過卻實實在在激怒了花子書,“我!我沒有!這……這算什麼好處?!”“那我就有嗎?你如何篤定不與明川悠比武,就是我獲得的好處?又如何篤定我真的想要這個好處,你是我嗎?”淩雙溪站在祁連身後,心道這個祁連,看著不言不語,但並非真的憨傻,她隻是不說罷了。邱景遲看外麵天色已經暗下了,知道在此口舌之爭沒有用處,道:“韓厭子。”“弟子在。”韓厭子出列,木著一張臉,站在邱景遲麵前,邱景遲道:“繼續搜尋林羿,不過撤去追捕之令;各弟子回院舍,諸教習從今夜開始,分排班次,巡夜書院。另外,祁連不得離院。”魚閒舍裡,邱景遲麵色沉鬱,無論怎樣,他都萬想不到自己的書院會鬨出人命。燕杯好奇問道:“師兄,你難道真的相信那四人是林羿所殺?”“他有這麼蠢?”“那你為何……”“這些日子在後山練鬼的是不是他?”邱景遲挑了挑眼皮,燕杯道:“師兄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何還要故意為難祁連?”“我並非為難她,隻是她若是一意孤行要與林羿走那樣近,日後的麻煩事情就會更多。”燕杯不解:“可當初說林羿是黑子的,也是師兄啊?”“我當他做黑子,可他卻要做棋手,換了你,你要如何?”燕杯不明,邱景遲放下茶杯:“雀王來江南了。”“雀王?”燕杯一驚。邱景遲點頭:“林羿用他那一船的紫金玄鐵在釣魚,現在真正的大魚上鉤了。”“雀王是被林羿引來的?”燕杯沉吟,“他為何要如此?”邱景遲搖頭。“連師兄你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猜不透,但定與祁連有關。”燕杯笑了一聲:“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挺深情。”邱景遲將茶杯擲在漆木案上,冷笑道:“你當這是好事?”燕杯見邱景遲竟然忽然動怒,可是又不明白他到底氣在何處,邱景遲閉目,長長出了一口氣,沉聲道:“林羿確實心智過人,內有謀略,且膽大包天,若是他胸有正義,那自然極好,可他若是將自己一舉一動都隻是牽掛在另一個人身上,那人喜則天下喜,那人憂則天下憂,這與褒姒一笑,天子戲諸侯,有什麼區彆?”燕杯不語,許久之後,才又問:“可師兄,無論如何,有人既然敢在明光書院殺人,膽子不小,若是查出來背後是哪個世家,那該如何是好?”邱景遲睜眼:“如何是好?就是哪個世家,殺人者償命,這樣簡單的道理,難不成會有人聽不懂?”窗外月色如雪,冷冷鋪在地上,一陣冷風穿堂,博山爐裡燃的香到了儘頭,最後一點青煙被風吹散。燕杯無奈,這世間的許多道理都很簡單,可難的就是不單有人聽不懂,還會有人不懂裝懂。楓華院裡,祁連立在樹下,依舊是同昨夜沒什麼不同的月亮,可為何隻是一天,就天翻地覆了呢?她自然信林羿不會殺人,可是他去哪兒了呢?為何說到練鬼,燕信就吞吞吐吐?難道他真的看見了什麼?還有那讓人糟心的海棠春睡,曾經的林羿果真是歡樓的常客?他曾同自己說,他並非良善,原來那不是什麼虛渺的謙詞,那果真是一樁一件自己所不知道的具體的事情。在堂上她心中一絲恐懼都沒有,她也不知自己就如何那樣篤定,可這時隻她一人,那四具屍體的眼睛還瞪著,她心中猛然就害怕起來。不是林羿,那是誰?是誰在背後?她喉頭一緊,四肢百骸再度襲來她熟悉的疼痛,祁連滾入楓樹底下,死死撐著,身體裡的霜氣幾乎已經耗儘,這一次的痛比每一次都來得漫長,仿若淩遲一般。她大口大口呼氣,壓抑著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直到雙眼迷朦。她在衣袋裡亂捉,摸到了林羿給她的那個不知名藥囊,林羿說這藥有毒,不可多吃,可她現在心中邪火肆意,天旋地轉,索性將那袋子拿起來,將所有藥丸儘數吞了。她繼續仰麵看著月亮,隻見月亮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就如同墜入了一團棉絮之中,疼痛漸漸散去,而她的四肢百骸也漸漸散去,眼前一片虛空,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感受不到了。祁連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間綠色的屋子裡,說是綠色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的眼前有些模糊,好像蒙了一層紗布,隻能隱約看見屋子裡綠色與棕色交雜,中間似乎有一棵高樹,而樹後的一側,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緩緩移動。她微微動了動,就聽床鋪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隨時會塌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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