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七章 施計進宮(1 / 1)

謀帝心 思鹿 1617 字 3天前

天黑透了,大羅城作為南越最繁榮的城市,夜間尤為熱鬨。小販的吆喝聲、船夫的號子聲,還有女子婉轉的調笑聲不絕於耳。李廣盤腿坐在榻上,一手拿著塊四四方方的山石,一手握著把刻刀,正刻得專心致誌。身邊的窗子大開著,稍稍一側頭便能瞧見樓下的夜景。方才眾人商量完計策,孫虎等人出去打探消息,他與向卜文趕了一天的路,便留在房中歇息。“將軍,屬下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半晌,李廣突然開了口。向卜文躺在床上,望著屋頂不吭聲,心說不管我怎麼回答你都是要講的。果然,李廣徑自道:“方才咱們隻提及販馬,孫將軍便知道是裕王爺在招兵買馬,可見此事他早已知情。屬下懷疑,今日在密林中逃走的人,恐怕跟他脫不了關係。”向卜文剛要開口,又聽到他道:“方才我找機會問過幾位兄弟了,今日他們五人分了三隊,孫虎乃是獨行。可依照馬蹄印來看,至少有三匹馬,另外兩人的身份甚是可疑。”向卜文利落地翻身坐起,好整以暇道:“所以你方才支使孫虎去打聽黎利王府的消息,其實是為了試探他。”李廣歪頭,“也不全是。確實有試探他的成分,但黎利王既然是裕王爺的對頭,對咱們的計劃肯定感興趣。”向卜文道:“今日那軍營,想必是京畿護衛軍所在。此事是機密,他畢竟是三王子,不說也正常。依我看,他如此有的放矢,反倒證明了皇上的眼光。”“皇上真的打算扶持他上位?”雖然一早便猜到,李廣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向卜文點頭,“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了。”他剛要繼續說下去,外頭傳來有人上樓梯的聲音。二人瞬間都閉了嘴。不多時,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二長一短,是自己人。李廣道:“請進!”門應聲被打開,果然是他們幾個。孫虎道:“參軍,末將已經打聽清楚了,黎利王府的家仆,一般都是早上出來采買東西。時間非常固定,很少有變化。”李廣點點頭,又問其他人:“那老道的模樣,可看明白了?”有一人道:“看清楚了,他就在道觀裡裝模作樣。倒是挺本事,哄得南越王給他修建那般氣派的道觀,真正是‘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李廣站起身,從包袱裡拿出筆墨紙硯,“將他的樣貌細細描繪,我畫下來。”眾人不解,但參軍向來足智多謀,便也依言照做。李廣擅長丹青,不過寥寥幾筆,便將那道士的模樣勾勒地惟妙惟肖。眾人都是武夫,本就不擅工筆,眼下瞧見這般俊俏的手筆,皆連連稱讚:“參軍妙筆,仿佛親眼瞧見了一般。”李廣卻皺了皺眉,“粗劣一些才好。”頓了頓,又道:“那老道臉上可有特彆的標記,比如痦子之類的?”眾人想了想,“沒有,細皮嫩肉的。倒有兩條長長的老道眉,看著仙風道骨的。”李廣略一思忖,再次提筆。這回故意畫的粗劣了些,兩條老道眉卻很是醒目。又在下頭添了幾句話,拿起方才雕琢的德山石,印上朱泥蓋了上去。眾人好奇,上前細細一瞧,赫然是一張通緝令。向卜文拿起那山石,翻過來一瞧,好小子,竟刻了個官府印章,還是潤州府的大印。“你方才就是在搗鼓這個?”李廣點頭,“茅山道士起源於潤州一帶,潤州府的大印自然最合理。這張通緝令,由不得南越王不信。”他招呼眾人坐下,這般那般細細囑咐一番。眾人皆歎服。當晚便也不睡了,各自出去準備需要的東西。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大羅城最東邊的魚市上,突地響起了婦人尖利的叫聲。“當家的,當家的,你快來瞧,這是什麼東西?”那漁夫剛滿載而歸,眼下正跟小販討價還價,不耐煩道:“你個蠢婆娘,咋呼什麼,做個早飯也不安生!”那婦人見丈夫不理睬,隻好從帳篷裡出來,手裡哆哆嗦嗦捧著條被開膛的魚。“當家的,你看魚肚子裡頭是什麼?”她說著,從那魚肚子裡掏出一團濕皺的東西。那漁夫瞟了一眼,剛要大罵,瞧見那上頭隱隱約約的紅色,又接了過去。眾魚販也都被吸引了過來。人無橫財不富,打漁便是個發橫財的營生。總有些運氣好的魚販子,要麼打著罕見的大魚,要麼撈著了海底的寶貝,從此發了家。在眾人的殷切目光下,那漁夫顫抖著手小心打開了那團濕皺的東西,竟空無一物。再展開一瞧,這團東西,好像是一張通緝令。看著看著,有人驚呼出聲,“這上頭,寫的是大齊字。那畫的,是不是給咱們大王治病的那位?”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偏巧人堆裡有人識得大齊字,拿過來一瞧,吃驚不已。“這可是大齊的通緝令啊,上頭說這老道士乃是欺世盜名之徒,擅長攝心術,在大齊境內謀財害命,竟害死人家一家數十口人。大齊官府賞銀百兩捉拿他呐。”圍觀者嘩然,魚市上頓時熱鬨了起來。不多時,大羅城各達官貴人府上前來采買的仆從,也都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魚也不買了,趕忙回府傳消息去了。偏也巧得很,黎利王府今兒出來采買的,正是黎利王妃跟前一個頗得用的管事。他不像旁人一樣轉身就走,反而一路打聽,找到了那漁夫的魚攤上。那漁夫見他氣度不凡,驚恐地站起身來,“老爺,您要點什麼?”那管事道:“是你找到了那張通緝令?”“老爺,是內子從魚肚子裡摳出來的,請老爺過目。”漁夫點頭哈腰,將那張已然伸平的紙遞了過去。一股腥臭氣撲麵而來,想來是在魚肚子裡待得太久的緣故。管事顧不得嫌棄,細細一瞧,立時疊起揣進了袖子裡。旁邊的侍從會意,遞給那漁夫三錠銀子。“這東西我家老爺要了,這是給你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自己掂量著。”漁夫夫妻倆點頭哈腰,“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大爺放心。”那管事一行剛走,夫妻倆對視一眼,魚也不賣了,利索地收起攤兒,轉眼消失在集市上。不遠處,孫虎正坐在一塊礁石上,打扮地如同漁夫一般。身旁還坐著兩個皮膚黝黑的漢子。“三殿下,屬下已經吩咐好那夫妻倆,他們這段時間會藏得好好的,絕不會出來壞您的大事。”不待孫虎應聲,另一人插嘴道:“殿下,您真的不打算回來嗎?這些年,兄弟們群龍無首,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大王昏聵,二王爺又狼子野心,您當初就不應該走!”孫虎沉默半晌,道:“黎利王叔是個好主子,您們安心為他做事,他是不會虧待你們的。”“殿下!”那人氣極,又道:“裕王爺同那妖道勾結,故意撕毀與大齊的盟約。他們就是想惹惱大齊皇帝陛下,待大齊揮師南下,裕王爺便會反過來指責大王,然後名正言順地取而代之。”“殿下,大齊皇帝已經知道您的身份,卻願意讓您回來,您還體會不到他的用意嗎?之前咱們搶了大齊那麼多輜重,還殺了許多百姓,以後南越王若不是您,大齊皇帝不會這麼輕易算了的。”孫虎心中一震,“你說什麼?!”“屬下說,您是大齊和南越交好的見證,隻有您,才能讓兩國化乾戈為玉帛。您再逃避下去,不僅對不起仙逝的如妃娘娘,更對不起千千萬萬的南越百姓!”那人說完,騰地站起身,撲騰撲騰地走了。另一人也站起身來,“殿下,他那人一直嘴硬心軟,您勿怪。屬下這便回去打探王府內的情況,有消息再通知您。”孫虎點點頭,他也抬腳走了。頓時,江邊上隻剩下他一個人,看著廣無邊際的江麵,久久回不過神來。不出李廣所料,黎利王看到那張通緝令,勃然大怒。當時便帶了親兵衝擊了王宮,要“清君側”。此時,消息已在王庭上下傳得沸沸揚揚,大臣們原本就對大王的變化心存疑竇,聽說那道士擅長攝心術,想也不想便信了。頓時王宮門前,熱鬨無比。文臣們聲嘶力竭,求見大王;武官擼起袖子,要手撕了那妖道解恨。王城禁衛軍雖然都換成了裕王爺的人,瞧見這陣勢卻不敢阻擋。更何況,也擋不住。孫虎換上內侍的行頭,跟著眾人混進了宮。裕王爺收到消息,率領帶著禁衛軍前來,正好與黎利王撞上。黎利王本就不惜裕王爺,如今更是認定那妖道與他有關,一言不合便招呼上來。王府親兵和禁衛軍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兩位王爺在地上滾做一團,登時麵麵相覷。打吧,怕傷著自己王爺;不打吧,光站著看戲似乎也不大地道。正在兩廂為難之際,黎利王一個翻身,將裕王爺壓在身下。眾人尚未來得及驚呼王叔老當益壯,卻瞧見老王爺五指作爪,毫不留情地招呼到裕王爺的臉上。裕王爺怎麼也沒料到王叔打架竟然同女人一般,一時不察中了招,臉上頓時多了五道深深的血痕。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黎利王利索爬起身來,親兵頓時一擁而上。裕王爺摸了把臉上的血,惱羞成怒。王室早有規定,破相之人不可繼任王位,這老東西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一揮手,禁衛軍撲上來,兩夥人鬥成一團。孫虎趁眾人不注意,輕車熟路地進了大王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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