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李府往事(1 / 1)

謀帝心 思鹿 1591 字 3天前

青江大營裡,吳兆正在與司馬守備密談。“你當真看清楚了?”“將軍,卑職看得真真兒的。昨夜楊騰喝得酩酊大醉,彆說是一封信了,就是把他抬走賣了都行。卑職在他懷中找到李相的密信,白紙黑字,讓他等風聲一過,就找機會做掉向卜文。”楊騰放下心來,“這麼說來,他倒是沒撒謊。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按兵不動,等著好戲上場。”司馬守備奸笑一聲,“將軍英明。”正說著,外頭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正往這邊來。吳兆使了個眼色,司馬守備連忙噤聲,輕手輕腳地躲到了床後。他剛躲好,外頭便有聲音響起,“吳將軍可在?”是個士兵的聲音。吳兆應道:“何事?”“將軍,楊將軍請您到主帳一敘。”床帳後的司馬守備鬆了一口氣。吳兆道:“本將軍知道了,你且回去複命,本將軍這就來。”他回首看了司馬守備一眼,見對方點頭示意,這才大步出了營帳。等他走遠了,司馬守備才從營帳中出來,朝相反的方向而去。主帳中,楊騰正看著麵前攤開的明黃聖旨,作頭疼狀。吳兆一進賬,便被那明亮的眼色晃了眼,愣了一愣。瞧見他進來,楊騰似看到了救星般,欣喜地迎上去,“吳兄,楊某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吳兄能鼎力相助啊。”吳兆也奉上一枚笑臉,“你我兄弟二人,楊兄有話直說便是,但凡有吳某能幫上忙的,絕無二話。”楊騰大力拍肩,道:“好兄弟,就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他一邊說,一邊相引入座。待二人都坐定,他才神神秘秘靠近,低聲道:“不瞞吳兄,楊某剛接到皇上的密旨。”吳兆正拿了眼瞟那聖旨,聽他提及,不由得豎起了耳朵。楊騰接著道:“皇上擔心向卜文被禁足的消息傳出去,南越會趁機出兵攻打。便令我尋一精悍將領,領兵於山下駐紮,以備不測。“楊某思來想去,要說這帶兵打仗,這青江大營裡頭,吳兄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不知吳兄你……願不願意幫楊某這個忙啊?”吳兆心下歡喜,麵上卻是為難之色,“楊兄抬舉了,領兵一事,事關重大,吳某恐怕難當此重任呐。”楊騰忙道:“吳兄自謙了。放眼交趾,論謀略,論膽識,誰人能相提並論。吳兄若是再推辭,便是不給楊某麵子!”吳兆作出一副勉強的模樣,“既然楊兄如此堅持,吳某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好!”楊騰爽朗大笑,拉起他的手,把調兵遣將的半塊虎符放在他的手上。吳兆愣了愣,心底湧起一絲不悅,“怎麼隻有半塊?”“嗐,吳兄莫要著惱,這都是那向卜文給鬨得。那日我同他討大將軍印,他偏不給。又記起虎符還在他手上,他卻也不給。楊某好聲好氣、生磨硬泡了半日,他才摳摳搜搜拿出半塊虎符來。”吳兆麵色不豫,卻也無可奈何。楊騰說得是真話,那日他在向卜文帳外叫陣半日,還被李廣奚落地不輕,軍中人人皆知。楊騰小心地看了看他的麵色,又補充道:“吳兄儘管放心,等那向卜文一死,楊某親自下山將另外半塊虎符送到你手上。”吳兆心中一動,“決定動手了?”楊騰點頭,卻絕口不提任何細節。吳兆知道他為人狡詐,為防止消息泄露萬萬不會鬆口,不僅沒起疑,心中還更踏實了幾分。因沒有虎符,楊騰不得已請向卜文出麵。山上隻留了一千精兵,除了驍騎營外,便是他自己的親兵。對此,吳兆並無二話。他打定主意要“坐山觀虎鬥”,眼下這種局麵最順心不過。軍令既下,大軍紛紛拔營下山,一時間車輪滾滾、馬蹄紛飛。山上頓時安靜下來。楊騰帶著親兵在山上巡邏一圈,又回到軍營挨著點兵點將,轉呀轉的,就轉到了向卜文帳前。此時山上已經沒了吳兆的爪牙,他也不需再做戲,一掀簾子便進了帳。帳中,向卜文和孫虎正在輿圖前商議,李廣閒閒地坐在一旁喝茶。瞧見他進來,向卜文向他招手,“楊將軍,你過來瞧瞧,溜索打在這處可好?”楊騰依言走過去,看了一眼道:“屬下覺得可以。”遲疑一下,又道:“將軍,屬下認為,渡河並不難,難得是躲過南越的耳目。“將軍一行,都是身懷武藝的青壯男子,想要掩人耳目並不容易。如果南越打定主意與我大齊抗衡,將軍此行恐怕凶險萬分,望將軍三思。”話不好聽,但確實是實話。李廣也難得的沒有懟他。向卜文卻胸有成竹,“楊將軍的心意,本將軍心領了。隻是這渡河一事,本將軍必須親自去。你放心,有孫將軍在,本將軍會平安無事的。”楊騰這才記起孫虎的來曆,細思一番,卻還是有些擔心。“屬下竟忘了,孫將軍的父親便是南越人。隻不過,孫將軍離開南越已久,對南越國中變化一無所知。更何況,此次要深入南越王庭,孫將軍便是在南越生活過,恐怕對王庭也不甚熟悉。將軍還是三思為上。”聞言,孫虎的臉色變了變。向卜文端起手邊的蓋碗飲了口茶。這種事情,還是讓當事人自己說比較好。孫虎無奈道:“楊將軍有所不知,孫某正長於南越王庭,我父是已故南越王阿難。”楊騰瞠目結舌,“那你為什麼……又怎麼……啊?!”孫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父王親近大齊,我母親又是漢人,所以父親生前曾有意傳位與我。此事遭到貴族勢力的堅決抵製,他們認為,南越王必須擁有南越最正統高貴的血統,比如我的大哥索斯和二哥提瓦。“可惜父親死得突然,來不及留下遺囑,朝中勢力頓時分裂成兩大幫派,一派支持大哥,一派支持母家勢力更強盛的二哥。我的處境便十分尷尬。“大哥宅心仁厚,對我們母子倆多方照料。二哥卻心狠手辣,怕我東山再起,便派人追殺我們母子倆。後來……”孫虎沒有說下去。楊騰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麵的不必說他也猜到了。明明是母子倆,如今卻隻有他一人,想必其母難得善終,不提也罷。軍中盛傳,當時孫虎獨自一人攀著溜索渡過江來,渾身都是血,對岸還有黑衣人叫罵,甚至試圖渡過江來。若不是巡邏的老兵及時發現,砍斷溜索,斷了對方前路,哪有今日的孫虎。那老兵救了孫虎,將他安置在山中的一茅草屋中。孫虎在那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一舉一動都像個十足的漢人了,那老兵才待他入了伍。彼時南越臣服於大齊,兩方交好,是以上峰即便對孫虎的身份心知肚明,卻也沒有阻止。隻不過在他的晉升上格外謹慎罷了,孫虎倒也不在意。這麼多年過去,他原先的身份倒被人淡忘了。思及此,楊騰不著痕跡地看了李廣一眼。方才孫虎表明身份時,他沒有一點驚異之色,可見他原先就知曉孫虎的真正身份。怪不得他這般刁鑽,卻從來不曾對孫虎多加刁難,原來竟是惺惺相惜。想起李府的往事,楊騰不由暗暗歎息。見向卜文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又趕緊道:“如此甚好,有孫將軍一同,此行事半功倍。”向卜文應下,假裝低下頭研究輿圖,眼角不時在楊騰和李廣之間打量。方才楊騰那一眼,剛巧落在他的眼裡。雖然一直懷疑兩人之間有過節,可如今看來,楊騰對李廣並無敵意,更像是……有些遺憾。當年李府之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他們這些外人隻聽說了個大概,無非就是寵妾滅妻之類的老掌故。隻是李府這一掌故又有些彆開生麵,就因有李廣這麼一號人物。據傳,李相有一寵妾,平日仗著寵愛橫行跋扈,連李夫人都不看在眼裡。有一日,李相不在府中,她竟因一碗冰糖燕窩就去上房鬨事,用那滾燙的糖水潑了李夫人一臉一身,險些毀容。李廣不忿,讓下人將小妾綁起來,狠狠教訓了一通。那妾室卻不知悔改,待李相回府後添油加醋地告狀。李相心疼美人兒,也不查明,就將李廣吊在院中曬了一天一夜。彼時李廣不過十歲光景,因此大病一場,病好後便尋了個李相出府的契機,將那小妾綁了來,用鞭子活活將她打死。李相聞訊回府,見到小妾的慘狀,拔出劍來便要砍了親子。李夫人患有癆病,原本就時日無多,被夫君一嚇,竟撒手西去。李廣恨極,在母親去世的當天夜裡,不給母親守靈,反而一路策馬到了李氏墓園。李相將那小妾安葬在李氏墓地裡,李廣尋到她的墳,將墳墓掘開,將屍體拖出來砍了個稀巴爛。李相趕到時,屍體早已被野狗吞食乾淨了。自那之後,李氏父子分道揚鑣,在李府之中,以竹林為界,永不相見。便是同朝為官,也從來不正眼看彼此。向卜文突然記起,楊騰在京中時,便時常出入李府。當年李府之事,他恐怕知道不少內情,沒準還牽涉其中。難怪李廣沒事兒便要刺激他一下,想來是舊怨難消。他正想著,李廣突然側過頭,朝這邊看來。向卜文趕緊彆開頭,心說去南越還得仰仗這廝呢,萬一惹毛了,那誰受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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