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死無對證(1 / 1)

謀帝心 思鹿 1643 字 3天前

夜色沉沉,萬籟俱寂。不時有夜風從黑漆漆的角落旋出,席卷過空無一人的宮道。慘白的月光下,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有一個黑影,拚命的向前逃竄,時不時回頭張望,仿佛恐懼有什麼東西跟來。他急喘著在一宮門前停下,左右張望一番,見沒有動靜,便一腳踏了進去。那宮門上方,赫然懸掛著一個牌匾,上頭濃墨重彩的三個大字——鹹福宮。主殿門口,平兒正踱來踱去,不時向外頭張望。這種事她已經做過不少,可這一次,心裡卻七上八下的,似乎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她驚喜地抬起頭,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急忙迎上去,將他扯到角落裡。“何海,怎麼樣,人死了嗎?”“沒……”那被喚作何海的黑影喘著粗氣,“小榮子動手時被人發現了,好在他跑得快,沒有被侍衛當場抓住。你放心,我已經將他打死沉井了,絕對找不到咱們身上。”平兒睜大了眼,一把拽住他的領口,“那小康子呢,他到底死了沒有?”“沒……沒有。”何海被她勒住了脖子,差點喘不上氣,“咳咳……你放心,我會再想辦法的。”“再想什麼辦法,他知道咱們要殺他,現在估計什麼都說了。”平兒的聲音不由得尖利了起來。何海愣了愣,“那怎麼辦?”“怎麼辦?!你說怎麼辦!廢物!”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恨恨地道:“滾,趕緊滾!”何海捂著臉,一溜煙兒跑了。平兒平複了下呼吸,轉身進了殿。魏常在正斜倚在軟榻上等她。她撲通一聲跪下,“娘娘,奴婢辦事不力,小康子還活著。”魏常在掀了掀眼皮,“沒用的東西!”“娘娘,那咱們現在……如何是好?”平兒向前膝行兩步,急得流下淚來。她還有大好的前途,她還不想死。魏常在坐起身來,眼珠轉了轉,道:“彆急,此時不能自亂陣腳。表哥說過,一旦宮中事變,立刻給他傳消息。他向來心思縝密,可能有補救之法。趕緊,讓人給端王府遞消息。”“是,娘娘。”平兒擦了把眼淚,匆匆退了下去。她開門的一刹那,一陣夜風襲入殿內,燭火搖曳,燈芯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響。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魏常在一哆嗦。此刻殿中隻剩她一人,她後知後覺地有些害怕。小康子知道的東西不少,若他都招了,趙冼肯定會找到她身上。不知表哥有何計謀,若是沒有,她該怎麼辦?她焦急地在殿中踱來踱去,突然,目光膠著在妝奩的下層。那裡,正放著她大價錢買來的上等迷情香。物有所值,此物遠非那等劣質迷香可比,於身體無害。中香者不會頭暈氣短,隻會意亂情迷。且關緊門窗,效果事半功倍,事後還助好眠。更重要的是,它的味道與常用熏香相近,不知情者絕對分辨不出。平兒返回殿中,隻見娘娘正目光沉沉地盯著前方,神色詭異。“娘娘,已經按您的囑咐,將消息送出去了。”她勾下頭,恭敬地稟道。魏常在抽回目光,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嘴角掛上了一抹笑,“本宮知道了,折騰了一晚上,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睡吧。”平兒偷偷看了她一眼,沒敢動。娘娘今晚有些奇怪,往常她辦砸了差事,挨鞭子是輕的。今日怎麼這麼輕易就放過她了?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魏常在上前,拉起她的手,“本宮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此事怪不得你。是那趙冼奸猾,早有準備,何海才未能得手。你放心,此事本宮心中有數,你先下去歇著吧,讓其他人進來伺候本宮。”平兒隻好點頭應下,退了下去。剛走幾步,又聽得魏常在道:“對了,何海人呢?”“回娘娘的話,何海怕您要罰他,一直在耳房候著呢。”“嗯,是個忠心護主的。”她隨手從頭上拆下兩支步搖,遞了過去,“這兩支步搖,算是給你二人的賞賜。他的這支,你替本宮送去吧。”平兒睜大了眼睛,“娘娘,您這是……”“無事,本宮隻是覺得,你二人一直對本宮忠心不二,若是沒有你們,本宮在這宮裡,便沒有可心的人兒了。拿著吧,都是你二人該得的。”平兒感激地紅了眼眶,“謝娘娘大恩大德,奴婢一定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魏常在甜甜的笑,“一言為定。”平兒出門,在殿外吩咐一番,不多時,便有兩個宮女進來伺候。魏常在看了她們一眼,在銅鏡前坐定,“給本宮卸下釵環。”二人應諾上前。依著慣例,拆下的簪釵要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妝案上,盤點完之後,才能收回到妝奩中。一宮女將最後一根簪子放到案上,“娘娘,釵環都已卸下。”魏常在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桌案,突然神色大變,“本宮的步搖哪裡去了?本宮方才親手拆下,就放在這裡的。”二宮女驚恐地對視一眼,齊齊跪下,“娘娘明鑒,我二人不敢私藏。娘娘若不信,儘可讓人來搜身。”魏常在卻不言語,半晌作恍然大悟狀,“本宮記起來了,方才卸下步搖時,你二人並不在殿中。若不是你們,那便是……”她頓了頓,似乎不可置信,又仿佛有些痛心,“你們方才在門口,還瞧見彆人進來了嗎?”一宮女猶豫道:“娘娘,方才殿中,隻有您和平兒姐姐。”聞言,魏常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平兒一直是娘娘身邊的紅人,有她在,其他人一直都沒有出頭的機會。可眼下,平兒竟敢私藏娘娘的步搖,她們的機會來了。兩個宮女對視一眼,瞬間心領神會。“娘娘,奴婢這就去把步搖找回來,平兒剛出去,步搖應該就在她的身上。”“娘娘,奴婢跟她一起去。”魏常在搖了搖頭,沉痛道:“本宮不信平兒是這樣的人。你二人隻管悄悄跟著她,若步搖真在她手上,莫要打草驚蛇,回來稟明便是。她跟了本宮這麼多年,本宮總得顧及她的體麵。”“娘娘仁慈,奴婢遵命。”(齊)眼見著兩個宮女一前一後出了殿,魏常在悄悄地勾起了嘴角。平兒啊平兒,你莫要怪本宮。時至今日,隻有犧牲了你,本宮才能全身而退。不是說要為本宮赴湯蹈火嗎,本宮就賞你這個機會。她站起身,將那迷情香摳出一點,放在一個紙包裡,隨手扔在桌上。不多時,有一個宮女匆匆折返。“娘娘,奴婢二人找到了平兒姐姐,她正在耳房中跟何海說話兒。奴婢從門縫中看進去,步搖確實在他二人手上,看來是串通好的。奴婢回來稟告,綠雲留下看著他二人。”魏常在掩麵,“女大不中留啊,本宮早該想到的。”她說著,指了指那個紙包,道:“綠珠,你瞧瞧,這裡頭是什麼?”綠珠打開,湊近聞了聞,道:“娘娘,好像是香料。”魏常在歎了一口氣,“這可不是一般的香料,是迷情香。之前平兒身上掉下了這個紙包,正好被本宮撿到。本宮厲聲責問,她才吐露,她與何海對食,太監無根,此乃是他二人的情趣之物。”綠珠瞠目結舌。“本宮心裡明白,若是留下他二人,以後必會遺禍自身。可本宮下不了手,平兒跟了本宮這麼多年,又知曉本宮的諸多私隱,實在是……唉。”綠珠轉了轉眼珠,“娘娘,您是主子,哪能被個把不知感恩的奴才要挾。奴婢願為你排憂解難。”“哦,你有辦法?”綠竹點了點頭,湊近到她耳邊,竊竊私語一番。“倒是個好主意,可本宮,實在是不忍心。”魏常在扶著額頭,連連歎氣。“娘娘,不可婦人之仁呐。”“那好,綠珠,此事本宮就交由你去辦,切莫讓本宮失望。”綠竹大喜,“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斬草除根,不給娘娘留下半點隱患。”她恭敬地退下,順便帶走了桌子上那一小包香料。翌日,天剛蒙蒙亮,鹹福宮裡傳出一聲驚叫,驚醒了整個東六宮。流言蜚語迅速傳遍了整個後宮。李德全揉著眼睛起身,便瞧見幾個太監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得唾沫橫飛。“都乾嘛呢,腦袋都不想要了?聖上還沒起呢,膽敢驚了聖駕,幾個腦袋夠賠的啊?”太監們挨了訓,忙腳底下抹油,各方向溜了。偏有個跑得慢的,被李德全一把扯住。“站住。我說,你們幾個大早晨的,在這嘀咕啥呢?”“李總管,這……奴才也是經過,就留下聽了一會兒。”李德全抬手就是一記暴栗,“趕緊說!”“是,總管。”那太監縮了縮脖子,湊近道:“總管,聽說昨夜鹹福宮出了件天大的醜事。大宮女平兒跟太監何海對食,二人大半夜躲在耳房行那苟且之事。“結果有人從外麵把耳房的門給鎖上了。大清早打開門一瞧,二人光溜溜抱在一起睡覺呐,哎呦,真是丟死人了。”李德全暗道不好,“那平兒和何海人呢?”“應該是死了吧。據傳魏常在氣得發抖,命太監們直接亂棍打死。可憐那二人被拖出來的時候,還沒有清醒,就直接去見閻王了。”李德全眯了眯眼睛。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有醒,哪是睡著了,分明是被人放倒了。看來魏常在猜到小康子已經招了,索性先下手為強。隻要平兒死了,便死無對證,她隻要將一切都推到平兒身上,便可高枕無憂。最得力的親信,說殺便殺,這個小女子,可真夠歹毒的。李德全擺擺手,放那太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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