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永安宮裡頭熱鬨非凡。向清歡是出嫁女，能玩的花樣兒少，祈福儀式得等到月上柳梢頭才能開始。這當口，她便在殿中歇息，將園子留給了宮女們。一年到頭，也就在這一日鬆快，宮女們便玩得格外儘興。這會子，她們正在玩投針驗巧。白日裡一大早，珍珠便讓人取了護城河裡的河水，將其與打來的井水混合，放在一個麵盆裡，然後放在日光下暴曬。麵盆裡的水，經過一日太陽光照射，表麵依稀生成薄膜，現下便可用來乞巧了。乞巧的宮女取一根銀針，輕輕平放在水麵上，水底下，就會出現針影。針影若是筆直的一條，即是“乞巧”失敗，若是針影形成各種形狀，比如彎曲，又或是一頭粗、一頭細，便是“得巧”。珍珠手上功夫好，總試了三回，回回得巧。碧玉平日裡做細致活便差一點兒，這會兒一試不中，手爪子便有些抖，接下來連試了幾回，屢屢不中。她卻偏不信邪，擼起袖子，一副要蠻乾的架勢。宮女們嬉笑著圍成一團，等著看笑話。正玩得熱鬨，牆外傳來細微的吱呀聲。眾人忙斂了神色，轉過身去候著。這些日子，皇上屬實來得太勤。永安宮的人不用人通傳，單憑耳力便能清楚辨認出禦輦富有節奏和韻律的搖晃聲。更何況，皇上白日裡的那一番操作，壓根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算等來了。宮女們彼此之間交換一個眼神，耳朵都支棱地很到位。少女懷春就是這麼沒道理，即使主角不是自己，卻依然激動得不能自已。齊嘉大步邁進了永安宮的門檻。“皇上萬福金安。”（齊）齊嘉隨意一瞟，嗬，一園子宮女，整整齊齊，全在這兒了。“起來吧，皇後呢？”齊嘉在園中逡巡了一圈，沒瞧見皇後人影，有些詫異。他記得，皇後頗有些小女兒心境，先前還提著個櫻桃在這園中逗魚玩。乞巧節這些姑娘家家的遊戲，她應該很感興趣才對。想起她嬌嬌怯怯的小女兒模樣，他不由得翹起了嘴角。碧玉道：“回皇上，皇後娘娘正在殿中歇息。”“嗯，朕去瞧瞧。”齊嘉一邊往殿裡去，一邊回頭瞥了李德全一眼。李總管表示，皇上那一眼中，包含著五分威脅、三分告誡、兩分嫌棄。他如老樹生根般，愣是杵在原地沒敢挪動一步。碧玉站起身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抬腳便要往殿中去。李德全趕緊攔下，“乾嘛去，誰準你進去的？”碧玉奇道：“瞧李總管這話說得，奴婢進去伺候皇後娘娘，還要經過李總管批準了？”李德全伸手揪住她耳朵，低聲斥道：“你個不曉事的丫頭片子，皇後娘娘眼下還用你伺候呐。去去去，彆在這礙事。要是擾了皇上和娘娘，小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碧玉耳尖紅得滴血，皇上……這麼心急呐，溜了溜了。宣室殿裡，帝後二人正親親熱熱坐在一處。齊嘉揉捏著皇後的小手，“怎地不出去玩兒？”向清歡臊得慌。皇上一進來，就把她抱進了懷裡，還揉來揉去的，一會兒捏捏臉，一會兒揉揉肩膀，不時還用鼻尖拱上一拱。她低垂著眼，道：“臣妾一出去，丫頭們就拘謹了，哪還能玩得這麼開懷。更何況，臣妾已嫁作人婦，本也不是乞巧節的主角。”齊嘉輕笑，“這倒是。朕往年不曾上心，今歲方知，已婚女子乞巧，多是為了求子。”向清歡羞憤地瞪了他一眼，彆過頭去。齊嘉笑出了聲，知道她臉皮薄，又趕緊去哄：“今日之事，是朕唐突了，朕給皇後賠不是。”他壞心眼地湊到她耳邊呢喃，熱燙的氣息撲在她的耳朵脖頸，迅速激起一片片嫣紅。齊嘉眼睜睜瞧著那蔥白修長的頸子迅速蒙上了一層薄粉，默默注視了一會兒，然後鬼使神差般地，挨了上去。頸邊傳來細微的濕意，伴隨著輕輕柔柔如棉花一般的觸感，向清歡從臉紅到了腳趾尖。她感覺到，齊嘉在她頸邊拱來拱去，他的臉頰時不時與她肌膚相貼，溫溫潤潤，卻又纏綿繾綣。他迷戀地拱了一會兒，又一下下地輕啄，輕柔卻飽含力量，明明沒有弄疼她，卻讓她止不住地顫栗。她咬住唇，壓抑住險些溢出的嚶嚀，伸長了脖頸，身子向後仰去。齊嘉卻不容她逃開去，一雙大手緊緊地鉗住她的纖腰，呼吸開始粗重，唇上也加重了力道。向清歡突然便有些怕，一邊掙紮，一邊用手去推他胸膛，“皇上……疼……”她掙紮得厲害，齊嘉堪堪停下，平複了下粗重的呼吸，抬眼一看，果然已然生了紅痕。那紅痕一塊一塊，散落在皇後細致的脖頸上，耀眼刺目得很。看著看著，他喉頭動了動，又吻了上去。這一回，卻如蜻蜓點水，輕輕柔柔，珍重萬千。他挨著吻完那些紅痕，又用手指細細地撫過，才沙啞地開口：“是朕魯莽了，以後會輕些。”向清歡低垂著羞紅的臉，小手無意識地扯住他的袖子，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齊嘉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隻覺得皇後此時乖順羞澀的模樣，格外惹人愛憐，讓人想將她箍在懷裡，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狠狠蹂躪。這麼想著，呼吸就又粗重了起來。向清歡瑟縮了一下，抬起水水潤潤的眸子，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齊嘉輕笑，生得這幅模樣，怎能不讓人欺負？幸好是嫁給了他，無人敢覬覦，若是旁人……突然想起那日暗衛查到的消息，齊嘉的臉色迅速陰沉了下去。敢打他女人的主意，不管是何人，都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感覺到皇上周身的氣息驟變，向清歡驚疑地看向他，卻冷不防被他挑起了下巴。“尚衣局今日可來人了？”齊嘉一邊感受著她下巴上嫩滑的肌膚，一邊認真地問。向清歡愣了愣，遲疑道：“來了……皇上怎麼知道？”齊嘉刮了下她挺俏的鼻頭，不答反問：“喜歡嗎？”聞言，向清歡眨了眨眼睛，原來尚衣局莫名其妙做的那身新衣裳，是受了皇上的吩咐。她點點頭，乖巧地道：“臣妾自是喜歡的。”頓了頓，又道：“皇上為何突然送臣妾新衣裳，臣妾前幾日新製了好幾身。”齊嘉又去抓她的軟嫩嫩的小手，一邊把玩一邊道：“朕看過了，你之前製的那幾身都太素了，朕便讓尚衣局給你製了身更鮮豔的，更配你。”他低垂著眸子，似乎在一門心思地研究她的手，眼底卻有流光一閃而過。向清歡毫無察覺，隻嘟著唇有些抱怨：“鮮豔的顏色有很多，乾嘛給臣妾做身明黃的，還是常服。臣妾的朝服都是明黃的，平日裡就想穿個顏色不一樣的。您以後讓人給臣妾做平日裡穿的衣裳，就不要做黃色的了。”齊嘉去捏她的臉，“這明黃色，天下女子除了母後之外，隻有你穿得，結果你還嫌棄，嗯？”向清歡不好意思地笑：“臣妾不是嫌棄，百花齊放才是春嘛。臣妾覺得，自個兒穿其他的顏色也好看。”“好看，朕的皇後，披塊麻布都好看。”齊嘉被她惹得發笑，轉眼卻又一本正經道：“明日便穿著那件明黃色的常服吧，皇後可願意答應朕？”向清歡一頭霧水，皇上似乎對這件常服格外執著。她去瞧他的眼，二人四目相對，齊嘉柔情萬千、坦坦蕩蕩地回望她。向清歡點點頭，“既然皇上想看，臣妾明日穿著就是了。”齊嘉愛憐地吻吻她的額頭，“真乖。”順手將她摟進懷裡，大手沿著她姣好的曲線輕輕遊走，齊嘉啄了下她的發頂，狀似不經意地問：“明日便是乞巧節了，皇後可是會早起？”向清歡靠在他的懷裡，被他身上好聞的男子氣息熏暈了腦袋，直愣愣道：“是有很多要準備的東西，雖然不用臣妾親自動手，可還要臣妾做主。應該會吧。”頓了頓，她秉承著禮尚往來的原則，從齊嘉的懷中仰起頭，問道：“皇上明日會很忙嗎？”齊嘉笑，“朕呐，朕打算將明日的時間空出來，所以今晚得忙得晚一些。可能來不及陪你了，你要自己乖乖就寢，知道嗎？”向清歡瞬間睜大了眼睛，她隱隱有個大膽的想法。“皇上為何要將明日的時間空出來？”齊嘉低頭看她，“皇後覺得呢？”聞言，向清歡嘴角高高揚起，兩頰粉粉嫩嫩，美眸中水光瀲灩。她雀躍地從他身上爬起來，麵對麵坐在他的腿上，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小小聲地詢問：“皇上……是為了臣妾嗎？”第一次被她主動親近，齊嘉可疑地紅透了耳尖，喉頭動了動，道：“皇後想要朕陪嗎？”向清歡羞紅了臉，卻咬著唇乖乖點頭，“想。”齊嘉難以自抑地勾起嘴角，又去撫她的臉，“那朕給你個驚喜好不好？”“什麼驚喜？”向清歡開心不已，在他懷中往前一挪，瞬間與他麵對麵，臉貼臉，吐氣如蘭。她整個人以無比信賴的姿態掛在他的身上，齊嘉額角已然生出了汗，暗道這樣下去今日怕是走不了。他狠了狠心，鉗住她的纖腰，將她牢牢固定在腿上，兩人的距離終於遠了一點。向清歡沒有得到答案，委屈地扁了扁嘴，伸出手又要環他的脖頸。齊嘉忙道：“乖，聽話，明日你就知道了。”說完站起來轉個身，將她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軟榻上，“朕還有公務要處理，明日再來陪你。”說完在她頰上吻了一記，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向清歡坐在榻上一臉懵，方才明明還好好地，怎麼突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