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劃清界限(1 / 1)

謀帝心 思鹿 1551 字 3天前

向府。左相一進門,便瞧見夫人獨立於院中的涼亭,正背對著他。桌上也沒擺日常慣用的茶水和瓜果,顯然是放心不下,專門在這裡等他。“夫人。”左相說著,挑起袍擺朝涼亭行去。丫鬟耳尖,轉過頭喜道:“夫人,是老爺,老爺回來了。”向夫人轉過身,一眼便瞧見踽踽獨行的左相,目光膠著在他身上,細細瞅著,生怕落下點什麼。發現他除了額頭紅腫外並無其他的傷痕,才將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左相進了涼亭,上前握住向夫人的手,二人四目相視。旁邊的人對視一眼,都悄悄退了下去。近看,他頭上的傷痕愈加觸目驚心,向夫人淚盈於睫,不用問也知道這傷口是怎麼來的。她彆過頭,悄悄將淚水拭去,複抬起頭笑道:“夫君回來了便好,我讓向榮準備了你最喜歡的秋露白。”夫妻幾十載,左相焉不知枕邊人的性情,也不說破,隻將她攬在懷中,輕聲安撫道:“夫人莫要憂心,沒事了。皇上並未多加苛責,隻是讓為夫閉門思過。”向夫人應了一聲,將頭埋進他懷裡,遲疑了下,才悶悶地道:“夫君,那父親和大伯怎麼辦?”左相握緊了拳頭,又慢慢鬆開,“生死各安天命,咱們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我總不能,由著他們禍害你們。文兒的仕途才剛開始,清兒又是為了這個家才進的宮,整日困在那高牆中不得自由。我這個做爹的,本來就心存愧疚,此番又險些害了她。”向夫人目露不忍,道:“夫君莫要自責了,此事與你無乾,想來清兒也不會怪你的。”聞言,左相沉默了幾息,猶豫道:“夫人,此事的真相……我並未告知清兒。”向夫人驚訝地看著他,“夫君,你這是……”“夫人莫急,先聽為夫解釋。”左相將她牽至石凳旁,二人坐下,才接著道:“為夫瞧著,皇上對清兒似是有兩分情意。此番能輕易放過我,或許不僅僅因為那本賬冊。今日在宣室殿,李總管三番四次幫襯我,皇上竟默許了。他是皇上的心腹之人,我與他交情不多,如今更是落難,哪裡值得他冒如此風險。思來想去,大概是清兒的緣故。”向夫人張了張嘴,訝道:“皇上他……不是不喜歡清兒嗎?”左相輕笑,“宮內的線人曾報,皇上近月來經常去永安宮,給清兒的賞賜也頗多。我原本想著君心難測,便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恐怕皇上不是在做戲。父親大概也是沒想到這一點,才敢對清兒下手。隻是如此一來,皇上恐怕不願讓清兒得知此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還是不要忤逆龍鱗的好。”“那好,就依夫君所言。”向夫人握緊夫君的手,又傲嬌道:“我就說,咱們那般可人的女兒,誰會不喜歡。”左相笑出聲來。這兩日,他還是頭一回笑得這麼暢快。*******顧聽揣著一封信進了宣室殿。齊嘉正站在窗邊賞景,手裡端著個蓋碗,不時端起來飲一口茶。“主上。”齊嘉轉過身,“查得怎麼樣了?”“回主上,左相所言不假,但他也隱瞞了部分事實。”說著,他將懷裡的信呈了上去。齊嘉接過一看,上頭不過寥寥數語,且字跡很眼生,寫信之人應該不是朝中大臣。“這是什麼?”“回主上,這是向家老太爺寫給沈玉的書信,希望沈玉能在這兩日盯緊左相,莫要讓他壞了大事。”“哼,朕就知道,單憑一個糟老頭子能成什麼氣候,裡頭果然有朕那好舅舅的手筆。你可查到,他為何願意出手相助?”“查到了,是沈成。沈玉起先有些猶豫,是沈成暗中斡旋。沈玉並不知向士雍此番是為了脫罪,向老太爺隻說此舉將保向士雍坐穩節度使之位,對沈向兩家聯盟之局大有裨益。再加上沈成花言巧語,他便幫了這個忙。”“沈成?此事他知道多少?”“目前尚未有證據證明他知道向家的真實意圖,可屬下覺得他是知情的。已經派人盯著他了。”齊嘉點點頭,“做得好。向府此刻情況如何?”“左相回府後,便一直閉門不出。向老太爺被軟禁在府中,身邊之人也被處理得乾乾淨淨。左相命親衛將押運官劉英從地牢中提出,交給了咱們的人。”“向士璧這個老狐狸,他倒撇得乾淨。”斟酌了下,他又道:“永安宮……怎麼樣了?”“回主上,表麵看不出什麼異常。暗衛聽碧玉念叨皇後娘娘近日晚間睡不大安穩,想來是得知家書被截有些憂心。向府的現狀,皇後娘娘應該尚未得知。”齊嘉無意識地摩挲著蓋碗,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永安宮。用過晚膳後,向清歡便哈欠連連,這會子以手支頤靠在炕桌上,眼見便要睡過去。碧玉輕手輕腳地靠近,“娘娘,奴婢伺候您就寢吧。在這睡容易著涼。”向清歡睜開困倦的雙眼,瞧了眼外麵將暗未暗的天色,問道:“父親可曾傳消息來?”碧玉心疼地道:“娘娘,奴婢剛去問過了,沒有。娘娘您放心,奴婢打聽過了,向府中一如既往,想來沒出什麼事。”“那就好。如果有消息傳來,第一時間告知本宮。”“是,娘娘。”碧玉一邊應著,一邊扶著她進了寢殿。向清歡換上舒適的寢衣,剛一沾枕頭,便睡了過去。碧玉瞧著有些心酸,娘娘睡著了還皺著眉頭,顯然夢中不大安穩。正想著,餘光瞥到珍珠在外頭探頭探腦,看她瞧見了,還招了招手,顯然有事找她。碧玉躡著腳出了殿,輕掩上門,問道:“怎麼了?”“錢大人來了。”碧玉顰眉,“他可真會趕時候。走,咱們去瞧瞧。”錢良正在昭陽殿的回廊下候著,心下有些矛盾。眼下這當口,他其實是不願來的。左相被皇上解職,回府閉門思過的消息已經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滿朝文武現下避嫌都來不及,誰還願意與向家人有接觸。偏也巧了,魏家這會兒有了新動靜,他不能不報。來永安宮之前,他剛去過宣室殿。本想著直接跟皇上稟報,也不用沾惹上向家的麻煩。怎料他剛一開口,便被皇上毫不客氣地打斷:“回去告訴皇後,讓她安心辦好朕給的差事,莫要讓朕失望。”他一愣,剛想說話,卻瞧見李總管拚命地使眼色,隻好噤了聲告退。皇上這態度,模棱兩可。要說態度好吧,可也擺明了不願買皇後的情麵,差事還是要辦的,替娘家求情是萬萬不能的。要說態度差吧,皇上還是認可皇後中宮身份的,否則此刻已然收回冊封寶冊了。錢大人想來想去摸不準聖心,索性心一橫,到永安宮來了。左右是皇上讓來的,他不求有功,隻求無過。碧玉老遠便瞧見錢良抓耳撓腮的,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便笑道:“錢大人,彆來無恙啊。”錢良瞧見是她,臉上立時堆了笑:“碧玉姑娘,彆來無恙。那咱這就走吧,彆讓皇後娘娘等急了。”說著,他甩甩袖子,便要往昭陽殿裡去。碧玉一把攔住他,“乾嘛呢?誰讓你進去了?!”“碧玉姑娘,你這是……”碧玉撒開手,道:“本姑娘是來告訴你,皇後娘娘身子不適,早早歇下了,錢大人改日請早吧。”“碧玉姑娘,下官可有急事,你看……”“我說錢大人,皇後娘娘這幾日夜裡都睡不安穩,現下好容易睡著了,您有天大的急事,也得等娘娘醒了再說。”錢良心說你個小丫頭片子,主子都快失勢了還這麼橫,便彎了嘴角調笑道:“碧玉姑娘教訓的是,是下官唐突了。若還有機會的話,下官改日再來。”這話說得古怪,碧玉卻懶得跟他油嘴滑舌,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宮女送他出永安宮。不經意間,卻瞟到錢良正直勾勾地盯著她。這廝今日不太正常。碧玉想著,便去打量錢良的臉,四目相對,卻見對方不閃不躲,目光中還有兩分挑釁之意。這錢良,平時可沒這麼大膽子。錢良卻不說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自顧自走了。“他……他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碧玉掐著腰看著珍珠道。珍珠搖搖頭,似乎哪裡有點不對,可是究竟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宣室殿中,自錢良走後,便陷入了低氣壓。齊嘉耐著性子翻開一本折子,剛看了幾個字,便一揮袖子,將折子、筆墨硯台通通掃下了龍案。李德全腿一軟,直直跪了下去。“朕明明讓人封鎖了宮中的消息,皇後是如何得知向府現狀的,嗯?!她……她竟讓錢良直接來跟朕稟事,這是何意,就因為朕傷了她的娘家人,她便要跟朕劃清界線嗎?!李德全,你說,她是不是這個意思?!”李德全哭喪著一張臉,“皇上息怒,奴才確實讓人封鎖了後宮的消息通道,按理說皇後娘娘是不會知道的。可能……可能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說漏了嘴,奴才一定把他揪出來,好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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