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急報傳來(1 / 1)

謀帝心 思鹿 1503 字 3天前

宣室殿,顧聽收到交趾快馬加鞭送回的急報,顧不得皇上正在午憩,徑直闖進內室奏報。李德全抱著拂塵直跺腳,卻又不敢攔。暗衛身份最是特殊,如同皇上的影子一般,所以亦被喚作影衛。暗衛有稟,內侍是不許攔的。顧聽進了內室,輕聲將皇上喚醒。齊嘉甫一睜眼,瞧見是他,瞬間清醒了幾分。他一骨碌坐起身來,“可是交趾有消息了?”“主上英明。”顧聽一邊說著,一邊將密信呈上去。齊嘉一目十行地看完,皺緊了眉頭。交趾的情勢,他早已猜到一二,卻怎麼也沒想到都督府竟敢這般大搖大擺地賣國求財。劉勳任交趾都督一職多年,父皇在時,暗衛便查過他多次。這些年,他雖然借著邊市斂了不少錢財,可他生性膽小怕事,心中有鬼反而不敢傾軋百姓,平日裡也做出一副父母官的模樣,交趾百姓的日子反倒好過了不少。而且,劉勳乃溜須拍馬之輩,平日慣會逢迎諂媚,朝中不少大臣都曾收過他的好處。若真要治他,牽一發動全身,恐有礙前朝穩定。也正是因此,他登基之後,才沒有撤換掉他。交趾地處南境,天高皇帝遠,地方官一家獨大,難免會動點小心思。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否則,再換一人上去,百姓又要重新被盤剝一回,得不償失。隻是這劉勳,為何會在一夜之間轉了性子,倒讓他分外驚奇。“顧聽,此事你怎麼看?”“回主上,屬下已查過關於劉勳的卷宗,這些年以來,凡是報到京中的賬目,包括鹽鐵司、度支司和戶部司過手的賬目,誤差均在合理範圍內。劉勳斂財,主要是另設名目征收一些商稅及雜稅,數額也是不大不小。依屬下看,憑他自己,怕是沒有膽子賣國求財,尤其,還這麼張揚。”“此言有理,你去查一查交趾近年來的官員調動,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能夠與劉勳近距離接觸的官員。”“屬下遵命。”與此同時,左相也收到了來自冀州的密信。薑夫人本名張鶯,與其弟張應華是冀州隋縣毛村人氏。隋縣位於冀州最北,是去往北狄和契丹的必經之地。北狄未滅之時,來自三地的客商便在此雲集,所以龍蛇混雜,極其混亂。張氏姐弟便是那時搬到毛村來的。據說他家鄉遭了戰亂,父母俱亡,兩個半大孩子無人供養。毛村的張家恰是他家未出五服的堂兄弟,便收養了姐弟倆。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姐弟倆身上經常帶傷,還要出門勞作。後來張鶯暈倒在回村的路上,恰巧被當時還是鴻臚寺譯官的薑有田所救,因禍得福,有了一段好姻緣。張鶯嫁給薑有田後,張應華也跟著姐姐走了。後來薑有田被拔擢到京中,他們姐弟倆便到了京城,這些年再也沒有回去過。至於當年收養姐弟倆的毛村張家,本就人丁單薄,這些年人死的死,走的走,已經沒有人了。左相將信紙放下,揉了揉眉頭。張應華姐弟倆的背景,倒是真乾淨。隋縣毛村,這個地名,為何他會覺得有點耳熟呢?左相思來想去,沒有一點頭緒。他起身翻找身後的案卷,一卷卷一頁頁挨著瞧了,還是沒尋到半點痕跡。“向榮,進來!”聽見聲音,向管家緊忙推門而入。“相爺,您有何吩咐?”“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是有個地名,本相覺得熟悉,卻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向榮一笑,“相爺您貴人多忘事,要不讓小的幫您想想。”“冀州隋縣,你可有所耳聞?”向榮略一沉吟,道:“相爺,您說的可是隋代的‘隋’?”左相坐直了身子,“對,你可是想起來什麼?”向榮搖搖頭,“小的沒聽說過這個地方。”“唉。”左相失望地靠在椅背上,對著他揮了揮手。向榮剛想退下去,遲疑一下,又道:“相爺,您要不要去問問老太爺。老太爺當年侍奉仁宗(齊嘉祖父),見多識廣,或許會知道。”聞言,左相瞟了他一眼,向榮立刻低下了頭。左相歎一口氣,“罷了,左右我也該去看看他老人家了。”向榮麵上浮現喜色,“老太爺見到您,肯定高興。”“哼,那可說不定。”向榮沒敢接話。向老太爺不喜相爺,是向府內人儘皆知的事情。相爺孝順,每每挨了訓斥,也不怒不惱,每日照舊到正房去看望。可自從上個月,老太爺又和相爺大吵了一架,這回相爺是真的傷了心,去上房的次數也少了。老太爺也奇怪,平日相爺去的時候,非打即罵,人家不去了,又總是打聽,他們這些下人也難做的很。向府正院上房,向老太爺又將這些年收到的賞賜拿出來把玩。尤其是那幅吳道子的《鐘馗像》,更是看了又看,愛不釋手。仁宗時,他任刑部左侍郎,以手段殘酷狠絕著稱。落到他手裡的囚犯,不管是江洋大盜還是綠林好漢,都熬不住他毒辣的折磨手段,最終都招了。因著功績昭彰,仁宗便將此幅惟妙惟肖的《鐘馗像》賞給了他。向老太爺伸出枯槁的手,顫巍巍地將畫上鐵麵虯鬢的鐘馗摸了又摸。這幅畫,象征著他曾經的榮耀。而如今,這份榮耀,將會由他的子子孫孫傳承下去,並發揚光大。“老祖宗,相爺求見。”向老太爺一怔,“讓他進來吧。”左相一進門便看到了榻上的《鐘馗像》,平靜地移開目光,道:“孩兒給父親請安。孩兒此來,是有事情要請教父親。”向老太爺本想揶揄他一番,聽說有事,便歇了心思。兒子做了宰相,還記得請教他這個父親,這一點他還是很受用的。“說吧,何事。”“父親可曾聽說過‘冀州隋縣’?”“隋縣?”向老太爺喃喃自語,又問道:“你問隋縣做什麼?”“皇上命孩兒追查一個案件,恰好查到隋縣。孩兒覺得這名字耳熟,卻想不起在何處聽過。”向老太爺略一沉吟,道:“四十年前,隋縣曾出過一個大案,為父時任刑部左侍郎,想來你是那時聽說的。彼時你不過七八歲,記不清楚也正常。”“敢問父親,是個什麼案子?”“時日已久,具體情形為父也記不清了,隻記得與五石散禁令有關。那時候,朝廷剛頒布禁止民間售賣、服用五石散的禁令,在大齊上下推行。可令行禁止哪有那麼簡單,明麵上不準,小商販便在私底下偷偷售賣。刑部順藤摸瓜,查到流入京城的五石散是冀州隋縣的一個光腳郎中配製的。此案當時是為父親自審的,那郎中供認不諱。哼,算他識相。”聽到“五石散”,左相心中一動。他思慮一番,又道:“父親,配製五石散的藥材珍貴,冀州偏遠,何來這麼多珍稀藥材?”向老太爺睨了他一眼,“怎麼,相爺這是懷疑老夫當年屈打成招,辦了冤案不成?!”“孩兒不敢,隻是好奇,隨便問問。”“哼,你是在鄴城裡養尊處優慣了。在這京城裡,人參鹿茸當然金貴。可在那偏遠的深山裡頭,家家戶戶靠山吃山,哪家沒有兩根野山參。更何況,那冀州北鄰契丹,契丹乃是極北荒涼之地,黑山綿延不絕,其間的珍稀藥材取之不儘。契丹人醫術不佳,長年生活在東北苦寒之地,傷寒病多發。嚴冬之時,總有契丹人冒險潛入境內求藥醫治。他們沒有錢,便用藥材抵賬。配製五石散的那點子藥材,在冀州可半點不稀罕。”契丹人?!左相暗暗吃驚,衝向老太爺利落地拜了一拜,“謝父親指點。孩兒還有公務,改日再來看父親。”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欸,你……”向老太爺一肚子話哽在喉頭,他還想問問皇上讓他查的什麼案子呐。這孩子,辦事有頭沒尾的,也不知道這宰相是怎麼當上的。他收回視線,又愛憐地摸了摸那副《鐘馗像》。幺子不像樣不要緊,他還有長子。待他去後,就將這副寶圖傳給雍兒,這向家日後的繁榮啊,就仰仗雍兒了。左相一路出了向府,直奔刑部而去。刑部李尚書聽他要查四十年前的卷宗,嘴張的可以塞下個鴨蛋。好在他雖然囉嗦,卻知道輕重,不該問的事情絕對不多嘴。左相很快便找到了當年隋縣案子的卷宗。果然如向老太爺所說,赤腳郎中被押解回京,對罪行供認不諱,後來在菜市口淩遲處死。仁宗本想滅他九族,可他孤苦伶仃,無父無母,無妻無子,亦無伯叔兄弟。後來刑部便將斬首改為淩遲,以震懾眾人。赤腳郎中是孤兒,張家姐弟也是孤兒,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左相稍一忖度,親手寫了封密信,命親衛火速傳到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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