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幸中招(1 / 1)

謀帝心 思鹿 1683 字 3天前

官差果然將尋回的馬都牽到了後門,粗略一數,已找回二十匹之多。奇怪的是,那些官差將馬拴在拴馬樁上,便徑直走了,竟也沒留下個人看管。向卜文等了幾息,未等到人來,悄無聲息地下了地,前去察看。這些找回的馬兒,都低垂著腦袋和耳朵,後腿抬起,蹄尖挨著地麵,臀部微微下沉。看樣子除了有些勞累之外,並沒有受彆的委屈。他有些好奇,李廣給的那瓶黃色粉末究竟是什麼,竟能讓馬兒暴起卻又不傷害其根本。向卜文正想著,後門處傳來門閂掉落的聲音,像是有人要出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蹬著矮牆便上了房。來者正是吳兆,他後麵跟著幾個人,打頭的便是那個南越大漢。那大漢機警地看看四周,後麵的侍從會意,幽靈一般四散開來,在巷子周圍排查。向卜文蜷起身子,隱了氣息。“大人,沒有異狀。”侍從回報,雖然刻意說的漢話,但生硬的語調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身份。“吳將軍,茲事體大,今天這種事情,以後還是不要發生為好。”那大漢示意侍從去挑馬,自己對著吳兆道。吳兆躬身一揖,“阮將軍,吳某保證,以後絕不再犯。”“吳將軍,告辭。”吳兆:“告辭。”南越一行人挑了四匹駿馬,牽著馬一路向南行去。向卜文注意到,這次交易,吳兆並沒有收到寶石。可見,這傭金,留在了都督府中。果然,背後主謀,便藏在這交趾城的最高權力中樞裡。他早該想到的,權力的漩渦中心,從來便是藏汙納垢之所。若是上頭沒有人一手遮天,這成千上百匹戰馬,又如何能悄無聲息地運到南越呢。劉勳劉都督,看著一副酒囊飯袋的模樣,沒想到,膽子還挺肥。向卜文摸了摸下巴,不著痕跡地往四下瞥了一眼,便按原路返回了正門。驍騎營的兩兄弟正在等他。“將軍,吳兆還沒出來。”“嗯,本將軍知道了。你二人繼續在這看著,本將軍另有要事,拂曉時分會自行返回軍營。若逾時不回,按照記號前去尋我。”“將軍一切小心。”“嗯,知道。”清冷的月光下,向卜文腿下生風,直追南越人而去。……青江大營中,李廣一夜未眠。半夜山下官府突然來了人,說是要借兵辦差。司馬守備連夜集結了兩隊士兵,帶著下山去了。官府那幫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半夜辦差這種借口,怎麼想都是吳兆那廝的詭計。隻是,眼見著天就要亮了,將軍怎麼還不回來。李廣抱著枕頭靠在床頭,心下不由有些惴惴。昨夜跟隨將軍前往的兄弟一個時辰前便回來了,說將軍在都督府門前與他二人分開,似是追蹤南越人去了。向卜文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魯莽。仗著身上有幾分功夫,龍潭虎穴都敢闖一闖。這等機密之事,那南越人必是萬分謹慎,一旦發現了他,定會痛下殺手。李廣越想越心慌,透過窗戶看看天色。再等一炷香的時間,若一炷香後,向卜文還不回來,他便……“撲——”帳簾猛地被掀起,打在營帳上發出不小的聲響。李廣驚起,“將軍——”向卜文捂著左臂入得帳來,一身夜行衣灰撲撲的。仔細一瞧,整張臉慘白,額頭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將軍,這是怎麼了?”向卜文咬著牙沒說話,隻用眼睛看了看胳膊。李廣定睛一看,黑色的夜行衣已經被血浸透了,緊緊地黏在胳膊上。傷口的上端,緊緊地勒著一根黑布條,看樣子是向卜文自己係上的。李廣瞥了一眼他死死捂住傷口的手,手背乾淨蒼白,指縫間沒有一絲血跡。他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卻什麼都沒說,兀自翻箱倒櫃找起金瘡藥來。向卜文一路都死死捂著傷口,生怕血跡落在地上被人察覺。眼下見著李廣,心裡一鬆,手上便也脫了力。傷口失了壓製,李廣一扯開上端的布條,血便突突地溢了出來。李廣眼明手快地剪開黏在傷口上的衣服,用乾淨的細布沾著清水將血跡擦乾淨,在傷口上撒上厚厚的傷藥,血才慢慢止住了。見血再沒有溢出來,李廣才找出紗布,左一層右一層地替他包紮好。饒他已是萬分小心,可於醫術一道,到底是個門外漢,手上沒輕沒重的。向卜文冷汗連連,額頭的汗水混成一條細流,一直蜿蜒到脖頸,卻愣是忍著沒吭一聲。李廣也不理他,找出自己的一身新衣裳替他換上。幸好二人身材相仿,他的衣服,向卜文穿著十分妥帖。這般出去,也不會露出破綻。李廣帶著氣,將帶著血的夜行衣團了一團,踢到床下藏好,這才坐下,定定地盯著始作俑者。向卜文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喉嚨,方有些沙啞地道:“我並未暴露行蹤,是那南越人太機警,我不小心才中招兒的。”原來,向卜文跟蹤他們,一路到了青江沿岸。就在青江下遊的密林裡,赫然藏著兩艘小船。他們將小船拖出來,將馬趕上小船,剛好三人二馬一船。這時節,青江上遊的高山冰雪正在融化,下遊水量湍急,這些南越人竟能多次駕船平安往返兩岸。向卜文十分詫異,悄悄往前爬了一步,想靠近一點細細觀察。夜裡江邊溫度低,突然刮過一陣大風,直吹得樹枝顫顫、灌木草叢窸窣而動。那南越大漢剛要登船,卻突地回過頭來。向卜文一驚,立時緊貼在地上,半點不敢動彈。那大漢目光如隼,環視一圈,沒有發現可疑之處。下一刻,他竟掏出一把飛鏢,瞄準灌木隱秘處,便射了過去。電光火石間,向卜文本能地想躲,卻及時意識到自己不能暴露行蹤,隻好勉強避開要害部位,讓胳膊中了飛鏢。那大漢用飛鏢試探了一圈,沒有什麼收獲,這才放心地登船離岸。……見李廣還是不說話,他更是心虛,又乾巴巴地道:“那個南越的壯漢,是個不一般的人物。不僅熟悉追蹤術,更是多疑狡詐。我聽吳兆喚他阮將軍,你可曾聽說過這號人物?”李廣以手支頤,側臥於床榻之上,語氣涼涼,“向將軍武藝高強、見多識廣,將軍不知道的事情,李某人又怎會知曉?”向卜文敗下陣來,“此番是向某有錯在先,讓參軍擔心了,向某給參軍賠不是,還望參軍大人大量,寬宥則個。”李廣卻不接茬,隻道:“你回來時,胳膊上隻有傷沒有飛鏢,飛鏢呢?”“這個……”向卜文眼神有些閃躲,“我負傷之後,原想快點回來。可再一思量,一怕那飛鏢有毒,二怕沿路血跡斑斑,暴露形跡。便索性將飛鏢拔下,用布條勒緊上肢暫時止血。再用江水將身上的血跡清洗乾淨,這才上得山來。”“向將軍於行伍中混跡多年,不會不知,這飛鏢一旦拔下,必會血流不止,危險倍增。將軍當時身處山下,隨便尋一醫館便可妥善醫治,為何急著上山?”向卜文不答,李廣兀自道:“將軍不說,李某也知道,將軍時刻心係軍中,未有半絲懈怠。隻是不知,向夫人和皇後娘娘知曉此事,心中會作何感想了。”“你……”向卜文睜大眼睛,剛想炸毛,忽而想到京中關於李府家私的傳言,便硬生生咽了回去。半晌,他才低聲道:“此次是我太魯莽了,多謝李兄提醒,向某以後定會倍加謹慎,不讓娘親和妹妹憂心。”李廣瞪他一眼,沒有回嘴。這便是原諒他了,向卜文一喜,忽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此時節正值青江汛期,下遊水流湍急,渡河異常凶險。可是,這南越人來回往返兩岸,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李廣坐起身來,“這件事我剛剛也在想。之前我便打聽到,五月南越進犯時,是趁夜色從中遊強渡而來。他們從附近村子裡搶了糧草輜重便走,來去迅速。後值汛期,中遊水位大漲,咱們又有了防備,他們便再沒有來過。”“那便奇了。既然他們能打下遊渡江,為何不去下遊搶掠。山下村莊更多,也更富庶。”李廣陷入了深思。戰馬、糧草、反叛、溜索……南越想方設法從大齊獲得戰馬和糧草,表麵上看起來是為兩國交戰做準備。可是,南越國主撕毀盟約後,卻再也沒有主動出兵進犯,甚至還有意隱藏能北渡青江下遊的事實。如果說,他們是在積攢兵力,可南越不過彈丸小國,想要向北吞下整個大齊無異於癡人說夢。大齊與南越交好多年,那南越國主一向溫和有禮,為何突然間野心勃勃,屬實令人費解。更何況,交趾都督劉勳是貪生怕死之徒,若南越想要北犯,他安有膽子暗中販馬,這可是遺臭萬年的賣國之舉。“將軍,屬下覺得,問題的突破口,便在劉勳身上。他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此番闖出此等彌天大禍,要麼是被人以性命威脅,要麼,是南越反叛之事另有隱情。”向卜文點點頭,“英雄所見略同。不過當務之急,咱們還是先弄清楚渡江的事情。若是南越人能渡江,那咱們也能。”見他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李廣有些急,“將軍,屬下還是覺得……”向卜文卻突然湊近,神神秘秘道:“你猜我昨晚在都督府的後門,看見什麼人了?”李廣迷惑地將他看著。向卜文伸出食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上的影子。李廣睜大了眼睛,半晌小小聲道:“你可看清楚了,當真是皇上的影衛?”“嗯,影衛的痕跡,我之前隻是略有察覺,並不敢確定。可這回,他們好像故意賣了個破綻給我。所以,都督府一事,皇上可能另有打算,咱們隨機應變即可。”李廣愣愣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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