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簡單粗暴(1 / 1)

謀帝心 思鹿 1607 字 3天前

錢良一臉懵懂地接過,細細端詳,發現這兩支釵,都是鑲嵌珠翠和寶石的發釵。隻不過兩支釵的成色,大有不同,一支流光溢彩,另一支卻是烏蒙蒙的。“皇後娘娘,這……”“你在奏折上提及,容貴人妝奩中的珠翠寶石頭麵,‘翠玉有棉,寶石火彩尋常’,可見品相不佳。你手上的兩支釵,左邊那支來自內務府,右邊的來自民間。你瞧瞧,可有什麼不同?”錢良翻來覆去看了幾眼,道:“娘娘,內務府的作工自然更加精良,使用的珠翠和寶石,也更勝一籌。”“可這樣的貨色,也不過是貴人品級的首飾罷了,高位份妃嬪的頭麵則更加講究。”“娘娘,您的意思是……容貴人的頭麵並非宮中之物?”向清歡點點頭,“不錯。這頭麵,應產自民間,因此來源難尋。所以,即便此頭麵真是魏太妃所贈,若貿然前去相問,無憑無據,她也不會承認。更何況,她貴為端王親母,豈願受此等委屈。屆時鬨到太後皇上跟前去,你我便難以收場了。”錢良一凜,“下官聽憑皇後娘娘吩咐。”“你暗中打探一下,魏家的夫人小姐平日都從哪家珠寶行買首飾。本宮瞧著,這頭麵雖用料不佳,樣式卻雍容大氣,保不齊是個贗品。相傳魏家家風節儉,為了充門麵買個中看不中用的頭麵也在情理之中。記住,一定要小心行事,莫要驚動魏家和端王。”“是。”“另外,將容貴人一案的卷宗謄錄一份送到永安宮來,本宮要親自查看。”“下官遵命。”錢良走後,碧玉才疑惑道:“娘娘,魏常在也出自魏家,可奴婢瞧著,她身上的首飾可都是貴重之物。魏家家風……節儉嗎?”向清歡失笑,“自然是節儉的,隻不過是對自己大方、對他人節儉罷了。本宮素聞,魏家老夫人是精打細算之人,送禮之時,不拘親近長幼,一律位高者厚、位低者薄。可魏家也算是勳貴之家,總要顧及臉麵,逢年過節窮親戚上門,不能讓人空著手回去,賞的東西也得看得過眼。本宮瞧著,容貴人這套頭麵,便像是魏家打發窮親戚、破落戶的物件兒。滿宮嬪妃,也就魏家女乾得出這檔子事兒。”錢良做事謹慎,為了防止容貴人一案的卷宗遺失,早早便命人謄錄了幾份分開放置。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將卷宗送進了永安宮。向清歡難得地賞了他一記讚許的眼神,錢大人腳下輕飄地出了宮。漸入盛夏,晌午格外炎熱。珍珠端著一碗綠豆湯進了有不為齋,“娘娘,您都看了兩個時辰了,歇一會吧。”向清歡將案卷摔在書案上,怒道:“本宮從未見過如此懦弱的女子!”不等珍珠開口詢問,她便憤憤道:“根據承乾宮太監宮女的供詞,翠屏仗著有兩分姿色,一心想著攀龍附鳳。容貴人不得寵,先帝經年不去,她打聽到先帝愛逛禦花園,便時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絳雪軒‘偶遇’先帝。這等膽大妄為的丫頭,容貴人竟也不管束,由著她去。”珍珠歪頭,若有所思。“娘娘,奴婢聽宮裡的老人說,先帝獨寵太後,太後原先就住在這永安宮。先帝來永安宮走慣了,去禦花園也習慣走西筒子夾道,宮人們若是不想碰見禦駕,走東筒子夾道,絕對碰不著。西筒子夾道直通禦花園西南角,絳雪軒位於禦花園的東北角,翠屏既然有心爭寵,又何必少走那幾步路呢?禦花園那麼大,先帝政務繁忙,哪有時間去東北角偶遇她。”向清歡靈光一閃,“此話當真?”“當真,”珍珠點點頭,“有一回奴婢去尚衣局取衣裳,掌事劉嬤嬤犯了牙疼病,進不了食。奴婢便給她燉了一碗嫩嫩的雞蛋羹。一來二去,奴婢便跟尚衣局的嬤嬤們混熟了。此事是她們閒聊時提起的,奴婢親耳所聽,不會有錯的。”向清歡陷入沉思。翠屏、寶石頭麵、絳雪軒、五石散、容貴人、鴻臚寺卿……這些人與事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聯係呢?她皺著眉按了按額角,腦中如同一團亂麻,沒有半點頭緒。“碧玉呢,把她叫進來。”碧玉匆忙進屋,臉上略帶赧色。“前鴻臚寺卿的遺孀——薑夫人,你查的怎麼樣了?”碧玉臉更紅了,“娘娘,奴婢方才已經催過了,隻查到那薑夫人是冀州人氏。邊境戰亂時雙親喪生,她與兄弟相依為命。後來染疾暈倒在路上,被薑有田所救,便以身相許了。奴婢無能,請娘娘責罰。”“不是你的錯,是本宮難為你了。如此看來,這位薑夫人,的確不是一般人。藏得越嚴實,裡頭的貓膩便越多。給本宮磨墨。”左相收到女兒的家書,當即便遣了親衛前往冀州。日前他收到消息,皇上準許文兒南渡青江,一時心慌,差點將隨身親衛全部遣至交趾。好在之前安插在交趾的親衛及時回稟,在交趾發現皇上隨身暗衛的痕跡,且對方主動暴露蹤跡,似有合作之意。他心中疑慮,參不透皇上此舉是何用意。此次清兒來信,雖未多提及此事,隻有寥寥一句“雙親毋憂,長兄自有庇佑”,卻委實給他吃了個定心丸。皇上隆恩,身為臣子的必當竭力以報。……三日後,向卜文接到聖上手諭,看見血紅的朱批,頓覺血脈賁張,振奮不已。李廣在一旁斜睇著他,已在心內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皇上準了?”“準了。”向卜文嘴角上翹,“這兩天,你隨我摸一摸江邊的地形地勢,改天咱們便摸黑渡過江去。”李廣看著他興奮的眸子,腹誹這是何等的牲口,明明是深入虎穴,他一副去端人家老巢的模樣是怎麼回事。“將軍,除了您以外,軍中還有三位將軍,孫虎、楊騰和吳兆。此行,您打算命誰隨行呢?”向卜文略一思索,“就吳兆吧。”李廣:“……將軍,他可是頭號嫌疑犯。”“本將軍知道,可孫虎心性單純,楊騰被吳兆占儘了便宜還沒回過味兒來,明顯也不是他的對手。若將他留在軍中,怕是咱們過了江,便再也回不來了。”李廣瞅瞅四周,湊近低聲道:“話雖如此,可將軍也彆忘了,當時與吳兆合作的,還有一位不知身份的官老爺。目前,這位正主的身份咱還沒譜兒呢,現在行事,是不是太冒險了。”“你說的有道理。“向卜文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反正咱已經知道他們的馬場在哪兒,要不這樣,咱先偷了他們的馬,再燒了他們的馬場。摟草打兔子,驚著誰了誰就是正主。”李廣:“……將軍真是……簡單粗暴又高效。”這一陣子,向卜文已經將西郊的馬場給摸熟了。楊騰似有察覺,為避免被人捉個現行,他重新調整了馬場的運作時間。逢三逢八,新的馬匹在黎明之前到位,在翌日黎明之前被賣掉。如此,便將趕馬和賣馬分隔在兩個截然不同的時間段。即便在賣馬之時被人抓獲,現場也絕不會留有青江大營的人,沒有青江大營的人,便找不到他的把柄。馬場平日隻有一群招募來的守衛,他們也不敢說什麼。楊騰打得一手好算盤,這樣一來,中間便有了一日的時間差。然而,白日裡朗朗乾坤,太過招人眼,不便行事。因此,若要偷馬放火,隻有一早一晚的時間。李廣托著下巴思慮一番,唔,早晨和晚上行事,各有利弊,真是傷腦筋。“將軍,您選早晨還是晚上?”“唔,早晨叭。”“為何?”李廣目光盈盈地將他看著,表示洗耳恭聽。“……晨起空氣清新,心情舒暢。”李廣被噎了一下,“如此說來,晚上不更好,偷馬防火後,還能回來補個覺。”“唔,你說的也很有道理。”李廣:……@#¥%*@聽到李廣的磨牙聲,向卜文方後知後覺,“參軍似乎有高見,說來聽聽。”李廣沒好氣地道:“高見稱不上,屬下比不得將軍‘藝高人膽大’,習慣萬事思慮周全。”頓了頓,他還是耐著性子道:“若是選早上,尤五他們剛拴好馬匹,正是警戒最嚴密的時候,容易被人發現。另外,這裡距離青江大營不遠,若此處著火,楊騰在軍營便能看見火光。屆時尤五他們在半路上或者剛返回軍營,便能及時返回,大量馬匹亦留下腳印,咱們又沒有時間去掩蓋痕跡,恐難以脫身。但是,早上行事也有好處,一旦咱們得手,他們為了不耽擱晚上的交易,便會在白日裡尋找,屆時,牛鬼蛇神便自己跳出來了。”向卜文讚許地點點頭,“若是晚上行事呢?”“若是晚上,一日平安無事,警戒會寬鬆下來。借著夜色的掩蓋,他們更難追蹤,咱們更容易脫身,也有更長的時間去掩蓋蹤跡。隻是,咱們並不知道買家是何方神聖,若到時恰好與買家撞上,前有強敵後有追兵,恐怕難以脫身。”“參軍深謀遠慮,在下佩服。”向卜文像模像樣地抱拳一拜,又賤兮兮地湊過去,“那依參軍之見,兩害相權,取哪個呢?”李廣綻開一個括弧笑,“山人確有一計,還需將軍鼎力支持。”向卜文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乾巴巴道:“好說好說。”李廣滿意地起身,視線不著痕跡地在向卜文身上兜了一圈,噙著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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