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悔不當初(1 / 1)

謀帝心 思鹿 1552 字 3天前

德妃道:“除非陛下懷疑娜寧的身份。”阿婭心想:果然,她與大人英雄所見略同。陛下輕笑,“你多心了,朕隻是想聽聽你的想法。朕十分確定你的身份。”陛下說著便從袖子裡掏出兩個紙筒,展開一看,竟是兩幅畫,而畫上的人物,皆是大人。“這是?”“在你出發後不久,朕便收到了宇文遷的親筆書信,隨信一幅畫,將你的樣貌、體態畫得清清楚楚。這另一幅畫,乃是朕的使節記錄下來的你的真容。”陛下說著,將兩幅畫攤開放在桌子上,“宇文遷倒是對你一片真情,他畫的這幅,頗有美化之嫌。依朕看,還是朕的使節更加實事求是。”大人看著那幅線條粗獷、五官豪放,卻細致到微小斑點都清晰記錄的“大作”,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敢問,這位畫風……彆致的使節是?”“正是帶你返朝的使節張犇,你們應該相熟才是。”確實是相熟,朝夕相處一個半月,熟到都快爛了,那廝表麵上看起來跟牛犢子一樣溫厚老實,背地裡竟敢把大人畫得如此月半。“……%#@*%”大人一生氣就會用梵語罵人,阿婭心領神會。她一會兒就讓人把那張犇逮來,讓大人打得他滿地找牙。“哦,對了,朕剛剛遣他下西洋了,即刻啟程。”陛下溫柔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大人:“……”阿婭:“……”“還有,這是朕剛擬好的封妃聖旨。這個位置很適合你,既不受人矚目也不致於辱沒你的身份。朕既然答應宇文遷保你安全無虞,便不會食言。”大人接過聖旨,煞有介事地品讀了半晌。陛下也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伸手將拿倒的聖旨正過來:“你不識字。”不是問句,是肯定句。大人炸毛,“教中規定,曆代聖女隻能研習梵文,恐尋常文字汙了眼睛。我既精通梵文,當然是識字的。”“既然識字,那把聖旨給朕念一下。”“……我不認識怎麼念?”“你果然不識字。”“……我隻是不識得尋常文字,那你認識梵文嗎?”“認識。朕十歲便精通梵文了。”“……”“不識字還嘴硬。”“……”後來陛下便派人送了那書來,命教養嬤嬤日日教大人習字,原來竟是本三歲小兒看的書。阿婭偷偷覷了眼大人的臉,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德妃恨恨地撕著手絹:混蛋,竟然在背後編排她。想起向清歡那張明顯忍笑的臉,她就想扒衣裳。東陵一行,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自打回來後,齊嘉再也沒來過鐘粹宮。她差人打聽著宣室殿的動靜,齊嘉竟常常往永安宮去。以前,永安宮可是個冰窟窿,齊嘉無事絕不踏足,便是有事,也是能不去便不去。如今這番作態,委實奇怪地很。她與齊嘉本就是做戲,他要寵誰便寵誰,她並不關心。隻是,永安宮裡住著的,可不是彆人,正是向清歡。向清歡的伯父,便是執掌北庭軍權的節度使向士雍。這向士雍和向家一直是反對兩國聯姻的,當時因著他們的阻撓,差點壞了阿遷和齊嘉的大計。如今,齊嘉一反常態,不“寵幸”她也就罷了,竟還去親近向清歡,她自然要向他要個交代。西域千千萬萬子民,還有她與阿遷的將來,都押在這次聯姻上,萬萬不能出差錯。所以,她今日前去永安宮,便是要借皇後的手把東西還給齊嘉,然後引他來鐘粹宮。齊嘉見了東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怕皇後不跟齊嘉說,她話裡話外提示自己是寵妃,向清歡與齊嘉的關係剛緩和,自然不會在此時爭風吃醋惹齊嘉不快。思及此,德妃近日沉悶的心情瞬間輕快了許多,她回過頭歡快地道:“阿婭,快走,回去煮奶茶喝,不要忘了撒鹽巴。”大人的脾氣,真是來無影~去無蹤。阿婭腹誹,腿腳卻不含糊,麻溜地跟了上去。……宣室殿中,齊嘉正在研究向卜文的奏報。顧聽候在一旁,無聲無息。原來,那日向卜文讓驛使帶回京的,不隻是幾張女兒家喜歡的毛皮,更重要的,是一封給皇上的密信。隻是,這信上的內容,乾係重大,齊嘉一時難以決斷。信中,向卜文提議渡過青江,前往對岸一探究竟。齊嘉心中明白,要真正厘清交趾背後的勢力,非要如此做不可。可渡江實在凶險,背後之人為了掩蓋自己的滔天罪行,必然會拚個魚死網破,渡江一行凶險萬分。可向卜文,是皇後唯一的長兄。皇後隻是收到他親手打下的獵物毛皮便那般高興,向卜文萬一有個好歹,皇後怕是……齊嘉將奏折放下,歎了一口氣。時至今日,他竟有些後悔當初那般算計向家,現在看來,遣向卜文南征,也不知是束了誰的手腳。顧聽眼巴巴地瞧著,主上似模似樣地研究一番,又將奏折放下了。這兩天,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遭了。向卜文的奏折他瞧過了,依他挑剔的眼光,單憑向卜文和李廣此番探得的情報,已是大功一件。若是將來再過江揪出幕後主謀,便是封疆入閣也使得。隻是他不明白,主上為何遲遲不允呢?不過主上向來英明神武,自是有他的道理,他隻管聽命便是了。思及此,顧聽將目光從奏折移開,卻恰好與對麵的李德全對上眼。皇上的心思,李德全一清二楚。這鐵樹要開花,眼見著便捂不大住了。瞧瞧顧統領那小眼神兒,幾次三番在皇上與奏折之間遊移,間或露出慨歎、肯定的神情。李德全偷笑,皇上這回,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連素來不解風情的顧聽都看在眼裡。這般想著,他便對顧聽生出一種“天知地知,你知吾知”的默契來,往日不苟言笑的暗衛統領瞬間可親可愛了幾分。他有些雀躍,對著顧聽調皮地眨了下眼,附送一個曖昧的笑容。顧聽不明就裡,但依然秉承“你來我往”的禮節,衝李德全展露一個圍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隱於宣室殿屋頂的暗衛險些摔下來。遠在千裡之外的交趾,向卜文正在帳中與李廣對弈。李廣執黑子,向卜文執白子,二人你來我往,下得難分難解。這一局棋,他二人已悠哉遊哉地下了半日。交趾地處最南,這時節已經進入酷暑,白日裡蟬鳴喧囂,驕陽當空。好在厚實的帷帳阻擋了日光,又有穿堂風時時拂過,更彆提還有清茶瓜果相伴。他二人享受得緊,莫說對弈半日,下個幾天也不在話下。隻是,帳外不遠處,正隱於草叢中盯梢的二位,有些受不大住了。楊騰懷疑向卜文和李廣在暗中調查邊境販馬一事,特令他二人前來探察。可他們一連盯了幾日,將軍和參軍誠然日日廝混在一起,可他們白日下棋、夜晚飲酒,偶爾還馬上射箭、月下舞劍,反正除了正經事不乾啥都乾,實在不像有謀略的樣子。更彆提,那李參軍的身手,當真是差得鬼哭狼嚎,射箭掉下馬,舞劍摔跟頭,也不知楊副將為何對這隻軟腳蝦如此忌憚。事情還要從半個多月前說起。當時,依李廣的觀察,楊騰手下最得力的,是那個姓司馬的守備。可司馬守備喜盯著人瞧,尤其在會宴之上,更是眼觀六路,一雙三白眼一錯不錯地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可見防備心極強。好在,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司馬守備手下有若乾個千總、把總,狼多肉少,必有利益之爭。很快,李廣便選定了目標,司馬手下,有一喚作尤五的把總,其人好大喜功,尤喜自吹自擂,本來不堪大用,可他人高馬大,且一把好力氣。在這山嶺逶迤的東南邊陲,無論想做什麼,都繞不開力氣活兒。更何況,楊騰暗中做的事情,更是耗費人力。雖然李相一直防著他,可他到底是李府的大公子,凡事總會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比如說,李相暗中作販馬生意的事情。皇上重武,朝廷有專門的皇商給兵部供馬。因北馬高大魁梧,耐力優良,養馬場都設在北方,南地少見馬匹。李相掌管兵部,便借職務之便,暗中做起了北馬南賣的營生。朝廷有令,官員及其親眷不可經商,李相將此事瞞得密不透風。雖然沒有實質證據,但他嚴重懷疑,李相將心腹楊騰遣至交趾戍守,便是為了在此地販馬。販馬可是個力氣活兒,所以,他篤定,那個尤五一定知道點兒什麼。所以,借狩獵混編之機,他派驍騎營最機靈善談的邵明,伺機接近楊騰手下的尤五。果不其然,邵明依他的囑咐,與尤五套近乎,假稱有親戚要買馬。那尤五被他捧得舒服,又見錢眼開,很快便露了底。大帳中,向卜文又下一子,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外麵鬱鬱蔥蔥的灌木林,輕聲道:“我還沒有問過你,你是如何取信於尤五的?能被楊騰看上,他應是有兩分本事的。”李廣奸笑,“他自是有幾分道行的,隻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