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德妃吃癟(1 / 1)

謀帝心 思鹿 1532 字 3天前

錢良揣著案宗悄咪咪出了宮,這廂,碧玉前些日子派出去調查容貴人的線人也終於有了回音。容貴人閨名薑美娘,的確是前鴻臚寺卿薑有田的親妹。他們兄妹倆是冀州人士,自幼父母雙亡,是薑有田一手將薑美娘拉扯大。冀州位於大齊的最北端,在蕭光統一北境之前,冀州向北毗鄰契丹和北狄。因家中清貧,薑有田自小便在外頭作牽馬墜鐙的粗使雜役,與來往各方的販夫走卒打交道,日子久了,便慢慢習得契丹語和北狄語。後來因緣際會,他做了鴻臚寺的譯官。大齊鴻臚寺,掌四夷朝貢、宴勞、給賜、送迎之事,需精通番邦之事。薑有田憑著早年的經曆,在鴻臚寺得到重用,後來被拔擢為鴻臚寺卿。好事成雙,不久薑美娘也被選進宮做了貴人。可惜天意弄人,好日子沒過幾年,薑美娘便死於非命。碧玉稟完,依然唏噓不已,“娘娘,都說世事無常,奴婢這回算是在容貴人身上見識了。她貧苦出身,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女子豔羨她。可一轉眼,她又因此丟了性命。這幸與不幸,奴婢這等凡夫俗子當真看不透。”向清歡卻若有所思,“本宮曾聽太後提及,容貴人性子謹小怯懦。可若她出身市井,從小苦於生計,又如何養成這般性子?”“奴婢聽聞,那薑有田也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許是他們兄妹倆從小相互扶持,性子也有幾分相似吧。”“那便更奇了,”向清歡笑道,“在冀州那等荒涼之地,他二人窮苦又軟弱可欺,安能有一席生存之地?旁的不提,那薑有田在外做作工時,家中大大小小事務由誰操持。向府那麼多丫鬟婆子,凡是貧苦出身賣身入府的,恨不得一個錢掰開幾瓣用,都是個頂個的潑辣。本宮隨阿娘執掌中饋多年,從未見過像容貴人這般的。”碧玉在腦中過了遍向府的丫頭婆子,不禁點點頭,確實如娘娘所言,她們都潑得很。“娘娘……您的意思是?”向清歡不答反問:“那薑有田可曾娶妻?”“他去時已年逾不惑,自是娶了的。現任鴻臚寺卿,正是他的小舅子張應華。娘娘,您是說……容貴人是被長嫂苛待才轉了性子?奴婢無用,並未打聽到薑家姑嫂不和的傳聞。”“小舅子?!薑有田倒是‘舉賢不避親’。”“娘娘英明,張應華確實是薑有田舉薦的。當時容貴人剛去,他哀傷過度,一病不起,便上書先帝請辭,還推薦了張應華接任他。容貴人枉死,先帝自覺虧待於他,且那張應華確實有幾分本事,他也是冀州人氏,當時鴻臚寺眾人中,他的契丹語說的最好,先帝便允了。此後不久,薑有田便鬱鬱而終。”向清歡驀地笑出聲來,“如此說來,這薑家明明勢單力薄,幾番遭難之後,卻仍有本事屹立不倒。那薑夫人,如此一位扶持丈夫平步青雲、將小姑送進宮中,又將胞弟扶上位的奇女子,坊間卻打聽不到有關於她的隻言片語,你不覺得奇怪嗎?”碧玉一凜,忙道:“娘娘恕罪,是奴婢疏忽大意,這便著人細細探查薑夫人的底細。”碧玉急急離去,向清歡剛飲下一口清茶,珍珠便掀簾而入,神色莫名,“娘娘,德妃娘娘來了。”聞言,向清歡也是一愣。昭陽殿正中,德妃盈盈而立,一襲天水碧宮裝襯得人比花嬌。她身後,立著一個手捧著金漆托盤的宮女。那宮女穿著尋常的宮女服飾,彎腰低頭躬候一旁,規矩無可挑剔。可那濃黑的眉毛和分外挺拔的鼻梁,讓人一看便知,這是位西人女子。正是德妃的近侍阿婭。阿婭手中的托盤,被錦帕蓋得嚴嚴實實,珍珠有意無意地瞟了好幾眼,也沒瞧出個名堂來。“妾身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宮務繁雜,妾身本不應來叨擾,隻是有要事稟告,這才冒昧打攪。”德妃嬌聲怯語,說罷還捂著心口輕咳了幾聲。向清歡關切道:“德妃可是病了?那便坐著說吧。”“謝皇後娘娘。”德妃毫不客氣地一屁股歪在椅子上,被後麵的阿婭恨鐵不成鋼地掐了一下,她才萬般不情願地直了直身子。“妾身身子不爭氣,生個病一直養不好,不能侍奉陛下。陛下仁慈,不與予妾身計較。可是妾身眼見著這身子骨一時半會怕是調理不好,便尋思著將皇上以前留在妾身宮裡的東西送過來。若是哪天皇上要用時,遍尋不著,那便是妾身的罪過了。”向清歡淡淡道:“你有心了,珍珠,收下吧。”珍珠從阿婭手上將托盤接過來,掀開錦帕,下麵不過是一把折扇和一本《聲律啟蒙》而已。她狐疑地看向皇後娘娘,卻聽得德妃又道:“妾身入宮時日尚淺,那日,聽桂嬤嬤說,此把折扇乃是先帝之物,後來才傳到陛下手裡的,意義非凡。那日陛下……”她咬著唇欲言又止,偷偷覷了一眼皇後,眉眼間儘是羞怯之色,“……陛下公務繁忙,衣裳都沒穿齊整便急著走,匆忙間便把此扇落在了妾身那兒。妾身不敢私藏,想著帝後本是一體,便眼巴巴送您這兒來了。”珍珠不著痕跡地翻個白眼:宮門口那兩隻石獅子還是太祖爺傳下來的呢,天天擱外頭風吹日曬的。你倒是把它扒拉出來,搬到宣室殿去讓皇上跟它大眼瞪小眼啊,切~~向清歡從善如流,“既是如此,那本宮就替皇上收下了。隻是這本《聲律啟蒙》,倒不像是皇上平日讀的書了。”聞言,德妃更是嬌羞無限,“娘娘有所不知,妾身在母國時是聖女。根據教規隻能研習梵文,是以不識得尋常文字。皇上知曉後,特地尋來這書,閒時便親身教授妾身讀書識字。然而妾身愚笨,這許久也沒學會,加上身子骨不太爽利,也就擱下了。妾身想著,這書在鐘粹宮也是放著,還不如拿出來,沒準能派上用場。”向清歡:“原來如此,陛下之前跟本宮說,德妃不識字,本宮還當是戲言。”德妃:……%#@*向清歡再接再厲,“德妃有所不知,在大齊,此書一般作三歲小兒啟蒙之用。這書,宮中其他人怕是一時半會兒用不上。心意本宮領了,書你先拿回去吧。”德妃咬著牙氣勢洶洶地出了長秋宮。阿婭小心跟在後麵,努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不由得想起了聖女大人第一次與陛下見麵時的場景。她本是精絕國人,精絕國國主宇文遷將她安插在摩尼教中做內應。後來國主心儀聖女,她便被安排做了聖女的近侍。後來,聖女大人前來大齊聯姻,她自然也就跟了過來。那時,她們曆經一個半月的長途跋涉,才風塵仆仆地抵達帝京。金碧輝煌的宣室殿上,金磚鋪地、群龍彩畫,陛下高坐髹金漆雲龍紋寶座,傲視群臣,不怒自威。她嚇得不敢抬頭,大人卻委實是個膽兒大的,抬著頭大大方方打量陛下。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確是好模樣。隻可惜,過於白淨俊美了些,少了幾分男兒氣概。大人後來如是說。大人還說,真正的男兒,應該如國主那般,身材魁梧、相貌威武,赤膊打鬥時,古銅色的肌肉糾結賁起,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說到這兒,大人吞了口口水,不自在地摸了把脖子,目光閃躲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根據大齊陛下與國主的約定,大人會是陛下的寵妃,進宮當晚必然被召幸。不成想,大齊陛下等不到晚上,下朝後不久便出現在了鐘粹宮。那時,大人身上穿的衣裳,被教養嬤嬤以“傷風敗俗”為由扒了個乾淨。焚香沐浴後,大人剛換上內衫,陛下便腳步匆匆地闖了進來。教養嬤嬤慌手慌腳地給大人披上外衫,陛下卻板著臉開了口:“不必穿了,你們都退下。你,留下伺候。”感受到陛下的目光,她的小心臟一抖,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躬候一旁。大人卻放肆地笑出聲來,跟著大人這許久,她自然明白大人在笑什麼。中原人也不似傳說中的那般保守嘛,這位小白臉皇帝就很直白吖。“不必穿了”的隱喻是,反正一會兒還要脫嗎?大人當然開心,因為她本來也不想穿。聽到笑聲,陛下意味不明地看了大人一眼,便大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來時,想必宇文遷交代過你,說給朕聽聽,想怎麼跟朕合作啊。”國主與大齊陛下消息往來,想來有探子暗號接頭,哪裡需要大人來傳達消息。陛下此番,必是試探大人的真假。畢竟,聖女也是有可能被調包的。嗯,還是個多疑的小白臉。“怕是要讓皇上失望了,國主什麼也沒交代。娜寧以為,此刻站在這裡,便是有足夠的合作誠意了。除非——”大人慵懶地靠在椅子上,語氣不善。陛下撩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除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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